几人连声应着,等的就是他这番话。
原以为一场恶战要就此展开,可调眼悄悄瞥向孟平章时,却发现这不可一世的家伙表情居然有些犯怂。但还要强做硬气地腾地站起身,一脚踢翻那倒霉催的肉坐后嚷嚷道:“愣着做什么,爷歇够了,去去去,上路,上路。”
沈冽是故意忽略他,而他则是移开视线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宁小昭有些好奇,岳山书院的两大恶霸对上,居然是沈冽稍胜一筹。她挤挤孟朗小声问:“沈冽究竟是什么来头?”
“沈冽身份有些神秘,又常常独来独往,没人知道他的来历。”说罢朝孟平章那悄悄努了努嘴,压低声道:“这两人初来时就对上过一回,沈师兄可不管什么世家大族,挨个将人揍了一圈。孟平章连同他的爪牙,全被揍得满地找牙。那之后孟平章恨恨离去放话要他好看,想揪出他的身份来历,再利用家族势力想办法牵制住他。可花了两个月时间也任是没有查出他的底细。再加上沈冽拳头够硬,什么世家,权益,他通通不放在眼里,所以那之后孟平章再遇上沈冽时便有些避着了。”
看来人大多都欺软怕硬,宁小昭点头,低声道:“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其实仔细想来……”孟朗却忽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沈冽倒是没有哪一次是主动揍谁,都是那些不长眼的先挑事。”
大队重新整装出发,或许也含有歇够了的缘故,孟平章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面上隐约的愤愤大概是被驳了面子的缘故,时不时就要踢两脚身旁的狗腿泄愤。
作为沈冽的贴身狗腿,重新出发宁小昭自然不能离得太远
而孟朗则是有些踌蹴着也跟了上去,眼见距离一段段的拉近,沈冽没再像上回那样指名让他走,这令孟朗瞬间就安心了不少。
有人提议先将洛夙找回,众人并无反对,于是达了某种默契。
冰天雪地的,山风又冷,宁小昭肩上抗着麻袋,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帽兜紧捂,只堪堪露出一张莹白小脸来。这细皮嫩□□红齿白的好模样看得孟朗一呆,在心中大呼好娘。知道自家兄弟长得秀气,可这会儿实在过了头。
走在前头的孟平章恰巧回头那么一扫,发现队列最末细皮嫩肉的宁小昭的存在,呆了片刻后舔了舔嘴角,绿豆眼正开始滴溜溜的打转时,被孟朗不着痕迹地将视线遮去。
沈冽长手一伸,拽了她的帽兜往下拉,宁小昭被拉得向后退了一步,瞬间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勉强稳住身形后,气道:“你干嘛!”
他松了握在帽兜上的手,笑了笑说辣眼睛,搞得她一脸懵逼。
孟朗挨着她的耳畔低声道:“你方才那样有点娘。”
于是宁小昭讪讪闭了嘴,将抗累的那袋干粮从左肩换到了右肩上。
孟朗伸手颠了颠,说你这样多麻烦,“兄弟教你点干货,学着点。”
她很有兴趣的凑上去,“怎么做?”或许是做了雪山过夜的打算,麻袋里放的约莫是两个成年男子三日的干粮,并不是说有多重,只是带着爬了半个时辰的山路她这会儿确实有点肩酸手也麻。
孟朗嘿嘿笑了声,扫了一眼众人的背影后,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往边上走两步,转身背对着众人面向她,突然哗——地一下大敞棉服。
以为这家伙失心疯了居然敢耍牛氓!下意识地捂上双眼,险些没叫出声来。
透过指缝看出去,他还一脸疑惑将她捂面的手掰开来,“你这是干嘛?”
她笑得有些尴尬,一根手指挠着脖子说风雪迷了眼。哎呀,歪了歪了,想歪了。冰天雪地的,就算脱去棉服,里面也不可能没有衣服的嘛。
等等,一眼看去,他满兜满怀挂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烧饼?”
他还一脸得意兮兮,“长见识了吧。”
“是长见识了。”她尬笑两声,“你这是……”
孟朗哼哼一声,表示:“这叫居安思危,你不懂了吧,要是再来一场雪崩,你们放包里的食物都得被冲散。而且这么挂着基本等于没重量,要吃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话罢将长袍一裹,要上前来言传身教。
宁小昭皱着五官往后躲,脸上是大写的嫌弃二字。
孟朗嘿了一声,也不强求,只道:“你这家伙出门在外还那么穷讲究,算了算了。”
道上积雪很厚,一步一个坑,或许是因为那场雪崩,满地的粗细枯枝倒插进雪堆里,偶尔还能瞧见被连根拔起的树横在路前。
而雪地上的脚印也变得越来越浅,再一会儿脚印彻底失去踪迹,因为越是前行,山风越大,裹卷着雪花升腾又扑落,将什么痕迹都给掩藏起来了。
一路行来她走的那行脚印最深,就连身旁的孟朗都要比她浅许多,宁小昭捂面,她这蹩脚的身手,真是太拿不出手了。才刚想完就重心一偏,实打实的摔了个狗啃泥,一头栽进雪堆里,那叫一个透心凉!
她一咕噜爬起身,白毛白脸,往面上一抹,回头看去,“什么玩意……”
话未说完声音就已哑在喉咙里,心下骇然,绊倒她的不是其他!是一只从地面探出的冻僵的手,五指勾曲青红发黑,已经了无生气,想必手的主人已经死透。她这一跌就这么让浅藏雪底的尸身露了馅。
这一下动静够大,引得众人皆回首,孟朗原本还想嘲笑,下一时间也看见了。
几人上前将雪刨开,直待露出那绝望又惊恐的头颅后有人哀叫一声敏师兄,跪倒在地。
他们原本打算直接将尸体拖出来,但雪地底下似乎有阻碍,硬拽保不准肢体分离,于是略一商议后合力刨了个大坑
孟平章大摇大摆的在边上看热闹,孟朗上前搭了把手,沈冽则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抱手倚靠树干,宁小昭一副想看又怕看的表情在原地来回打转。
老爹是正正经经靠脑袋攒银子的生意人,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她只从易子川的嘴里略知一二。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死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让她不敢靠得太近。
沈冽在边上看得好笑,长手一伸,拎着她的帽口往后拽她,说:“就你这芝麻大点的胆子,是想吓死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