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三星，与卿作别 第66章 第 66 章

造孽！

本来仙力就不多，刚刚勉强恢复了一些还被这蠢货给惊扰了，眼下，他竟然还要施法将鲤大力救醒。

造孽，真是造孽。

老龙王手一挥，一股银白色的仙力打入了鲤大力的脑门中。

很快，鲤大力便睁开了眼，有些懵怔，但看到老龙王那种怒脸后，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匍匐姿态，哆嗦着声音，求饶：“龙-龙王，恕罪。”

“你在提这两个字，本王就扔你去做海肥料！”老龙王这话，是吹胡子瞪眼吼出来的，他真的受不了了，再一次怒喝：“你说不说！啊？”

“说，说，我说，”鲤大力缩脖抬头，眼神飘忽，“我-我说什么？”

“鲤-大-力！”

一阵怒呼后，鲤鱼精一族领地传来一阵惨叫——

把还未成形的鱼精吓得到处乱窜。

没多大一会儿，老龙王便从鲤鱼精一族领地闪出，冲着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路途中，他明显觉得吃力，刚刚他没忍住，动了仙力将鲤大力收拾了一顿，还好这鲤鱼精一族崇尚武力，鲤大力认为他输了，输了就该什么都认，于是，倒豆子似得全盘脱出。

早知这样，他就直接揍一顿就好。

鲤鱼精一族欠揍，彻底在老龙王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到了无忧岛，老龙王双手扶腰身，大汗淋淋，脸色略有惨白，正在一块巨礁石后稍作休整。

在他踏入人鱼族属地后，灯汝便感知到了。他站在不远处的高处礁石上，看着呼哧呼哧地老龙王，陷入凝思。

从无忧岛到鲤鱼族领地，来回这么一趟，对于神仙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费仙力的事情，老龙王的面色明显铁青了起来，看起来疲累，双脚都在打着抖，这明晃晃地表示，老龙王仙力不足。

那么，他的仙力呢？

龙族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对于人鱼族来说，现在可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老龙王这幅样子，怕是自己都不用出手，人海战术便能将老龙王累的半死，再加上敖浊之那个窝囊废，这不是妥妥地天助吗？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

怎么？

不是天道庇佑吗？

怎么这回天道庇佑了人鱼族？

这不会是个深坑吧？

万年前就将人鱼族坑了，这回还想坑？

灯汝嘴角扬起，人鱼族蛰伏万年，根本不会急于这一星半点，暂且看看，龙族到底怎么了。不急，一切都不急。

他闪身，出现在老龙王面前。老龙王明显没有感知到他来的气息，他出现时，老龙王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老龙王便轻咳掩饰，眼神闪躲地扯开话题：“打扰了，我这此前来，还是为了天书。”

这回，老龙王的态度明显更低了一些。

灯汝笑：“真是抱歉啊龙王，我不想借呢。”

老龙王根本不恼，他也跟着呵呵：“那，那如何你才想借？”

“除非——”灯汝看向老龙王，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接着大手在空中一挥，薄雾散开，背后浮现出真正的无忧岛，春暖花开，四季盎然，人鱼们有在岸上晒太阳的，有嬉戏追闹的，很惬意。他们闪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五光十色的姣纱，谁说波光粼粼只能在海平面上的？只要有人鱼在的地方，枯木也能逢春。

灯汝收回视线，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对着人鱼族立罪己状！”

什么？

老龙王瞪大眼，接着，灯汝的嘴又张开了，他说：“行罪己大礼，对天道发仙神咒：从此不能冒犯人鱼族！将人鱼族的属地悉数归还，且还要对我父尊行三个大礼。”

灯汝压根就没想老龙王会答应，准确来说，他在等老龙王发火，他便有了借口将他赶出去，从而有好的由头发起战争。

谁知那老龙王从头都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且正低头深思模样。灯汝觉得好笑，他这是寻思答应他？得了吧，他可不信。应该在寻思怎么折辱人鱼族。

不过，他能说出这些个过份的条件，那肯定是有胜算的。毕竟当前的龙王，他一根手指头都能打过，且龙宫里还有个窝囊废。

万年都等过来了了，这点时间，灯汝根本不急，压根没催促老龙王，给足了他时间慢慢想。

他人鱼族啊，最擅长的便是等待了。

谁知老龙王根本不按正常路数，凝思半刻，竟一口应了他算是很无理的要求。

灯汝诧然，大惑不解，看老龙王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起来。

这老龙王到底在研究什么路数？

灯汝看老龙王的眼神并没有很好。

老龙王不在意，他笑呵呵的，没有任何意思的笑呵呵，他说：“我刚刚在想罪己状如何立，我浅显地准备了一下，我先念给你听，你看看怎么样，看看有哪里需要改的。”

这似乎听起来很周到。

“好啊，”灯汝一口答应，他倒是要看看这老龙王卖的什么谋算。

老龙王握拳轻咳，对着灯汝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垂眼，但他还是开了口：“本龙王敖多万年前年少轻狂，以捉弄人鱼族为乐，严重两族情感，先我愿立罪己状：我，敖多，愿割让无涯群岛赠与人鱼族作为新的属地，为万年前的罪昭恕罪。”

灯汝的拳头握的紧，不难看出，他的下颌在颤抖，直至老龙王念完，他眼不眨地看着无忧无虑的族人在阳光下嬉闹，那些挂在脸上的笑容，是他与父尊折辱换取来的。

那无涯群岛意味着什么？那是群岛，比无忧岛大上十倍不止，且气候与无忧岛相差不多，甚至更好。那里奇珍异兽成群，是人鱼族修生养息的一块肥地。

老龙王当真愿意？

直到现在，灯汝都质疑老龙王。他的嘴角不襟又露出一抹弧度，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真是被折辱久了？背上那跟脊梁竟硬生不了一会儿。老龙王只是念了念罪己诏，他瞎在这感动，还想了那么多，真是下贱。

只不过，当他意识到这种心态时，他的笑，都泛着苦。

等待的过程都是痛苦的。

老龙王不知灯汝在想什么，他压根定不住，来回走动，多动的一会儿抓耳，一会挠腮，小动作多的很。

这到底都行还是不行啊？

老龙王心里没底，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又折返回灯汝面前，开口：“可是有不满？那你看，加上什么？还是要改动哪里。”

“无需，”灯汝认为老龙王在拖延时间，“这样很好。”

“那，我现在开始了。”老龙王这回很干脆。

还未等灯汝完全反应过来，老龙王便现身，浮在空中，海滩上的人鱼们明显感知到来自龙族的气息，他们纷纷抬头看，不似刚刚慵懒惬意，而是如临大敌。尤其是当老龙王有动作时，人鱼们自发地男性站在最前方，女性和孩童站在最后方，老人们自觉站到两侧，如需奋死一搏，老人鱼们会冲到最前头送死，给后方的男性争取战斗时间。老龙王看到这一幕很不是滋味，其实龙族对人鱼族并没有起什么坏心思，当初就真的只是年少气盛，觉得好玩。没想到，给人鱼族带来如此大的后果。这罪己诏，他最开始是不情愿的，但现在，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真错了？

老龙王呆愣地站在空中，一眼不发，灯汝不屑一笑：“老龙王是要站到海枯石烂吗？”

老龙王回神，给了个抱歉的眼神:“我现在说。”

于是，老龙王开始运气，波音传起，海滩上五光十色的人鱼明显躁动，直到听到老龙王的娑哑的声线：“我是龙王敖多，万年前年少轻狂，以捉弄人鱼族为乐，严重伤害两族情感，现我愿立罪己状：我，敖多，愿割让无涯群岛赠与人鱼族作为新的属地，为万年前的罪昭恕罪。”

鸦雀无声。

老龙王有些尴尬，握拳轻咳掩饰，甚至拿眼角看向灯汝。

灯汝和下方人鱼一样，默言。

就在此时，老人鱼王波音响起：“老龙王好久不见。”

这声音召回所有的人鱼族魂，霎时喧喧嚷嚷起来：

“王回来了。”

“是，是人鱼王。”

“我看着人鱼王了，在那边。”

“王真回来了，回来了——”

人鱼族欢呼，迎接他们的王。

灯汝早就看到他的父尊，那一头蓝色的发越来越近，灯汝扬起嘴角，上前迎接：“父尊。”

“我儿辛苦了。”老人鱼王中气十足，相比老龙王，老龙王真有老态龙钟之兆。

穷砂皱眉,对老龙王不客气道：“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不是有天道的庇佑吗？就是这样庇佑你的？”

老龙王看着穷砂湛蓝的发，削尖的脸，平且长的双眼，真是有些羡慕，人鱼族果真不显老啊。反观他自己，迟暮之年了啊。

他笑呵呵地说：“那不比人鱼王，风采不减当年啊。”

“那是，我人鱼族向来容颜较好，不像龙族显老。”穷砂说完，还向后甩了甩发。老王不恼，跟着笑了起来，这可把穷砂和灯汝看僵在原地。

穷砂莫名其妙，这老龙王怕是中了什么毒吧?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全身倒下，左右前后，老龙王开始还有些不适，不过很快便大大方方地给穷砂看，还说：“怎么样?这些年，我没走形吧？”

“还行，”穷砂实话实说，外形倒是没怎么走形，“就是脸老了，还不如走形呢。”

老龙王被怼的喉间一梗，年轻时，他怎么没发现穷砂的嘴这么能说。穷砂围着他转了一圈，还真给他发现一点猫腻，他凑近说：“老鬼，你的仙力怎么这么弱？”

真没想到穷砂会发现——

老龙王鼻孔撑老大，他怎么会承认龙族出大事了，于是，他只能胡诌：“我老了！”

“你看我信吗？”穷砂说，“老鬼，你这样可不行啊，咱们这个仙龄最忌讳仙力不稳。你看看你的龙须都白了，这可严重了。”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唷，你不活久一点，我找谁算账去啊？你看看我，我还是个美男子，你瞅瞅你，我整个人鱼族的老者都找不出比你还老态的。”

关于这一点，穷砂很骄傲。

“你——”老龙王的心窝子真是被戳的跟马蜂窝似得，他还真就随着穷砂的视线，往人鱼族那堆老者看去，果然，人家的头发都还泛着光，真是糟心！烦人！

“你——你赶紧的站好。”老龙王收回视线，催促穷砂。

穷砂怔住问：“我不是站好了吗？”

“你要对我站好！”老龙王可不想在跟这个穷砂继续对话了，不然心窝子都散架了，“罢了罢了，我走过去。”

老龙王站定在穷砂面前，双臂夹着胸口，工工整整的站着，穷砂更是一脸懵怔，这老龙王年老了，处事怎么奇奇怪怪的，这站姿，工整的他都不敢乱动了。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龙王突然高抬双手，举过头顶，上半身向地面弯去，穷砂吓得紧忙退后好几步，灯汝手快，在后面扶住差点没站稳的老人鱼王。

“你——你这是作甚？”穷砂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龙王动作未停，腾出个眼角看向穷砂：“喂，老家伙，你可不能说话不作数！我同你行三个大礼后，你可要借人鱼天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