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执墟 第16章 黑风山脉，雾锁幽谷

临时洞府内，韩立合上那本记载着“虚灵花”线索的残旧古籍，目光幽深，久久无言。

黑风山脉，幽魂谷。这两个地名本身就透着不祥。再加上古修洞府出世引发的纷争杀戮，以及古籍中描述的“鬼雾弥漫”、“入者易迷失”、“偶闻鬼哭之声”……无一不表明那是一处大凶之地。

为了一个仅是疑似、且只是残缺丹方中一味辅药的“虚灵花”，去闯这等险地，值得吗？

理性告诉他，这绝非明智之举。那残方虚无缥缈，即便凑齐了所有辅药，没有主药和炼制法诀也是徒劳。为此冒奇险，得不偿失。

但他的目光掠过正在洞口小心整理药材的墨彩环。她神情专注，侧脸在从洞外透入的微光下显得柔和而宁静，比起数月前的病弱憔悴，如今已是天壤之别。然而，这具焕发生机的身体，其凡人的本质并未改变，寿元仍在无情流逝。

延寿之途，本就逆天而行，岂有坦荡大道？任何一丝可能，都值得奋力一搏。若是因惧怕风险而裹足不前，那与当年在嘉元城弃她而去又有何异？

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风险需权衡，但有些东西，重过风险。

他收起古籍，脸上已看不出丝毫犹豫，唯有惯有的冷静与决断。

“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离开。”韩立站起身，声音平静无波。

墨彩环闻声抬头，有些诧异：“韩大哥，我们不是要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吗？”她记得韩立说过要炼制丹药和修复法器。

“计划有变。”韩立开始迅速收起布阵的器具和丹炉，“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墨彩环一边帮忙收拾，一边好奇地问。

“黑风山脉。”韩立吐出这四个字。

墨彩环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血色微微褪去。黑风山脉的凶名，这一路上即便她再懵懂，也从其他修士的零星交谈和韩立的谨慎态度中知晓一二。那是连筑基修士都可能陨落的地方。

她立刻明白了韩立的意图：“是因为……那本书记载的东西？”她想起了昨日韩立专注翻阅那本旧书的神情。

“嗯。”韩立没有隐瞒，“那里可能有一种名为‘虚灵花’的灵药，对我……很重要。”他没有直接说与延寿有关，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墨彩环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深知韩立的性格，若非极其重要之物，他绝不会轻易涉险。那“虚灵花”定然关乎重大。

她没有劝阻，只是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知道了。”

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既然韩大哥决定要去，那她便跟着。她能做的，就是更加小心，绝不成为他的负累。

两人很快收拾停当，离开了这处短暂的栖身之所。

越是靠近黑风山脉范围，空气中的气氛越发凝重。遇到的修士明显增多，但大多行色匆匆，面带警惕，彼此间戒备十足，罕有交流。甚至能看到一些修士身上带伤，或是一脸晦气地从山脉方向退出。

韩立更加谨慎，尽量避开人流，专挑偏僻小路行进。同时，他也在不断收集着关于黑风山脉的最新消息。

通过零星听到的交谈和刻意在一些散修聚集的休息点停留，他大致拼凑出了目前的情况：

黑风坳的古修洞府遗迹确实存在，但外围禁制极其厉害，且会自行变化，至今无人能真正进入核心区域，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如今大部分修士都聚集在洞府外围区域，试图破解禁制或是争夺从禁制缝隙中偶尔飞出的零星宝物。

而那个疑似存在“虚灵花”的“幽魂谷”，则位于黑风山脉的另一侧，那里阴气极重，寻常修士根本不愿靠近，反而在如今的混乱中成了一处相对“清净”的地方。但也正因如此，关于那里的具体情况，打听到的消息少之又少，只知深入者少有归来。

数日后，一片笼罩在灰黑色雾气中的连绵山脉出现在眼前。这里的树木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绿色，山石嶙峋怪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和硫磺混合的气息，灵气也变得紊乱而阴冷。

黑风山脉，到了。

韩立没有朝着修士气息最密集的黑风坳方向去，而是带着墨彩环，绕向山脉侧翼，朝着那更显荒凉阴森的区域行进。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周围的灰黑色雾气逐渐变得浓郁，如同实质般缠绕在树林山石之间，能见度大大降低。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其中夹杂着阴寒之气，能缓慢侵蚀修士的灵力和神识，让人心生烦闷压抑之感。

韩立不得不撑起一个简单的灵光罩，将墨彩环也护在其中，抵御着雾气的侵蚀。他的神识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探查到周围很小一片范围。

四周死寂一片，听不到鸟兽虫鸣，只有偶尔风吹过怪异山石发出的呜咽声，如同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墨彩环紧紧跟在韩立身后，脸色苍白，手心冰凉。她虽看不见那无形的阴寒之气，却能感受到周围令人窒息般的死寂和寒意，以及韩立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气息。

“跟紧我，勿要离开灵光罩范围。”韩立低声叮嘱，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仔细辨认着方向。根据那本古籍的模糊记载和这一路的地形判断，幽魂谷应该就在这片浓雾区域的深处。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雾气骤然变得更加浓稠，几乎化不开。而脚下的地势也开始向下倾斜，形成一个巨大的山谷入口。谷中雾气翻滚，仿佛有什么活物在其中蠕动，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深处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幽魂谷！大概率就是这里了！

韩立停在谷口，神色无比凝重。这里的阴寒之气远超外面，灵光罩消耗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谷内情况不明，神识又严重受限，贸然进入，危险极大。

他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从刀疤脸那获得的那面修复了一些的黑色骨盾，令其悬浮在身前，又扣了几张防护和攻击性的符箓在手中。

“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镇定，紧跟在我身后。”韩立最后叮嘱了墨彩环一句。

墨彩环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

韩立这才迈步，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幽魂谷。

一入谷中，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不少，那诡异的哭声似乎也清晰了一丝，仿佛就在耳边萦绕，却又无法确定具体方向。雾气浓得化不开，只能看到身前数尺的距离。脚下是松软潮湿的泥土，踩上去悄无声息。

韩立将神识催动到极致，艰难地探查着前方和两侧，缓慢推进。

谷内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大多颜色暗沉，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偶尔能看到一些惨白色的兽骨半埋在泥土中，更添了几分恐怖。

突然，韩立脚步一顿，猛地将墨彩环拉向身后，目光锐利地盯向前方左侧的浓雾！

只见那翻滚的雾气中，一道模糊的、半透明的白色影子一闪而过，带着一股冰冷的怨气！

“阴魂！”韩立心中一凛。这种由生灵死后残魂在极阴之地凝聚而成的鬼物，虽无实体，却能侵蚀生灵神魂，颇为难缠。

似乎是被生人的气息吸引，那道白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再次从雾中扑出，直冲向韩立！

韩立早有准备，指尖一弹，一张绘制着金色符文的“驱邪符”激射而出，正中那白色阴魂！

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那阴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冒出阵阵青烟，瞬间变得稀薄了许多，惊恐地缩回了浓雾之中，不敢再靠近。

韩立眉头却皱得更紧。这才刚入谷不久，就遇到了阴魂，谷深处还不知有多少凶险。而且这里的环境对修士压制太大，久留绝非好事。

必须尽快找到虚灵花，然后离开！

他加快了些许脚步，更加仔细地搜寻着四周，尤其是那些阴气最重、可能有伴生魂煞的区域。

墨彩环也强忍着恐惧，努力睁大眼睛，帮着一同寻找那株只在书中见过描述的、虚幻的花朵。

谷中地形复杂，岔路众多，浓雾和阴魂不断干扰着他们的方向和感知。时间一点点过去，韩立的灵力在持续消耗，却一无所获。

就在韩立考虑是否要先退出从长计议时，墨彩环忽然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指向右前方一处靠近山壁的角落：

“韩大哥……你看那里……那石缝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