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竟是我自己 第3章 第3章 毛毛虫

宴遇正窝在203的沙发上，对面是一道精瘦的身影。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宴遇刚踏上阶梯，身后的大门已然被破开，怪物的左眼仍插着那把刀子，嘶吼着向宴遇冲来。

在更为狭小的楼梯道间，宴遇看起来更没有胜算。

【就到这里了吗】

【唉，好不容易遇到个顺眼的主播】

【谁能给主播投点积分啊】

【回来看了一眼，这新人竟然还没有死】

【快了】

【散了散了，没意思】

此时宴遇已经退无可退，面前是暴怒的怪物，身后是陡峭的楼梯，他插翅难逃。

正当他脑中飞速运转，寻找生机之时，身后楼梯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规律的脚步声，不断向他靠近。

前有豺狼后有虎，宴遇顿时心一沉。危机之下，他咬咬牙，纵身从楼梯夹角跳了下去。

楼梯间的距离非常狭窄，他随时有可能撞到两边坚硬的水泥。不过比起断命，断几块骨头太微不足道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好在宴遇及时扯住迅速拉紧的领子，才免于在快速下坠中被勒断颈骨的结局。

站在楼梯口的程小满咬紧牙关，硬生生把宴遇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单手拎了上来！

在宴遇惊讶的目光中，这位奇女子赤手空拳扑向妻子怪物，他刚想提醒对方，但在看到怪物被一拳捶进墙壁时，又默默合上了嘴。

她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侧身、闪避、出拳。拳头砸在怪物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怪物冲锋的势头竟被硬生生打断，发出一声痛嚎！

虽然程小满身手了得，但面对这种非人的存在，一时半会竟也无可奈何。

“它的弱点是眼睛。”宴遇提醒道。

闻言程小满看向怪物的另一只眼，怪物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似得，竟转身想逃跑。但程小满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只手精准地握住仍插在怪物左眼的匕首柄。

“嗤啦——”

紧接着程小满手腕一拧一拉！硬生生切断怪物的鼻骨，将匕首刺入怪物幸存的右眼，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怪物的整个右眼连带部分神经被硬生生剜了出来！黑色的粘液喷溅！

怪物发出濒死的惨嚎，挣脱开来，踉跄着倒下，再无生机。

还连带着神经的眼球咕噜噜滚到了宴遇脚边，却又被程小满一脚踩碎。

【芜湖~不愧是程姐，过瘾】

【投了投了，求带】

【话说程姐为什么要救这个弱鸡啊】

【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

【我姐独美，别来沾边】

“跟我走。”

“多谢。”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程小满将兑换的医疗用品丢到沙发上，宴遇眼疾手快，接了个正着。

“为什么帮我？”宴遇从不相信无来由的好。

“不为什么”，程小满嗤笑了一声，“休息好就麻溜滚出去。”

“你也是来自上城吧。”虽然是疑问句，但陈述的语气表明他已经有了答案。

程小满笑笑不语。

“我这里发现了一点线索，你可能会感兴趣。”宴遇主动发起对话，展示自己的诚意。

“你倒是很不一样。”程小满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新手吧。”

啧，连把像样的武器都买不起的穷鬼。她不由得摇摇头。

“我一直都很不一样。”宴遇笑道。

“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说罢，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程小满，来自公会神谕。”

“宴遇，自由人士。”他借着处理伤口的动作避开了对方的手。

“呵。”程小满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可惜这里没有自由。”

程小满不再说话，只是拆掉手上已经脏污的绷带，重新缠上新的。她在等宴遇先说出自己的发现。

“403住着一对夫妻，感情出现危机，似乎是因为丈夫出轨。”宴遇深知自己处于弱势方，便主动分享，“对了，403的‘男主人’也是玩家。”

“我这里也有一些发现，”程小满也特意模糊了线索，“103的女主人似乎购买过一些，嗯……作案工具。”

“204也有一名玩家，不过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204已经倒在了地上失去生命体征，紧接我着就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后面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她耸耸肩。

宴遇思索了一会，但线索过于零碎割裂，一时间毫无头绪，抬头看向同样沉思着的程小满，“所以你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204是吗？”

“对啊。”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先去204看看。”宴遇果断道。

只见204还维持着程小满离开时的原状，尸体仰躺在地上，面容惊惧，脖间一个大血洞是其死亡的直接原因，他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部手机。

宴遇皱起眉头，看样子204是被一击毙命，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那是什么情况导致他毫无防备亦或者是慌不择路地打开大门呢。他将视线转向204手中的手机。

手机锁屏没有密码，屏保是204原主和妻子的结婚照。

最新的消息正是来源于他的“妻子”。

【大家都死了，你不能相信任何人，赶快逃出这个地方，别让任何人发现你！】

【如果看到这条信息，请回复，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下面是204玩家的回复：

【收到，那我该怎么办。】

对面立即回复：

【什么都不用做，我会来找你的……】

204玩家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想要离开，却没想到那东西就在门口，等待他的，是无情的虐杀。

手机中并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原主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孤僻的人，几乎不与他人沟通。

二人沉默地站起身。

宴遇草草扫了一眼这间公寓，和别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客厅单独隔出了一个小书房。

他走进书房，指尖略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在一本名为《窥视者》的书上。和其它的书相比，这本书过于陈旧了，顶部浮现一层薄薄的绒毛，这是反复翻看后才能形成的，能看出来原主非常喜爱这本书。

他抽出这本书仔细观察，封面设计简洁，却透着一股冷峻感。中间是一只极具表现力的黑色眼睛图案，睫毛、眉毛细节清晰，仿佛在静静凝视着他。

书脊有些松垮，宴遇自然地翻到了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书签很别致，是手工压制的干花书签，花瓣薄如蝉翼，被精心封存在透明的塑料膜中。

书签所在的那一页，用笔浅浅地划出了一句话：

“窥视，是忏悔的最近距离。”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像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样子。”程小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奇怪吧，他明明已经结婚了，却不和妻子生活在一起。”

程小满不解，“那他为什么要和对方结婚呢。”

是啊，这一点也很奇怪，准确地来说，这整栋公寓都弥漫着不正常。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书签，摸上去有点凹凸不平，像是什么硬物在里面。

宴遇眉头一挑，拆开塑膜，发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内存卡，这正是他刚才摸到的硬物。

“这是什么？”程小满拿着仔细观察着，有点疑惑。

“内存卡。”

“内存卡？”她更加疑惑了。

“是一种小型可移动存储设备，广泛用于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用来存储照片、视频、文件等数据。”

教科书式的回答让程小满更疑惑了，奇怪地看向宴遇，“你怎么会知道。”

“工作性质使然。”宴遇回道。“我之前是图书管理员，看过一些旧社会的书籍资料什么的。”

“那些不是禁止任何人查看吗？你哪来的权限。”

“你猜我是怎么被流放的？”

“……”

宴遇翻箱倒柜没找到取卡器，好在抽屉里有针线，他把针尖对准手机侧面小孔。

“咔”，卡槽弹出，宴遇将内存卡轻轻放在凹陷处，重新按回原状。

程小满就在一边惊奇地看着宴遇的操作。

宴遇满头黑线，“按道理来说你应该比我更熟悉这些吧，这里的人也不用手机吗？”

程小满摸着下巴，“那倒不是，只是我又没拆过，好奇不是正常的吗。”

【主播竟然没玩过手机？】

【为大家解释一下，上城只有纸质书籍，电子设备是绝对禁止的】

【太可怜了】

【太悲哀了】

【为这两个可怜蛋默哀】

在宴遇操作手机的时候她又窸窸窣窣凑到旁边，“哎，你天赋是什么？”

怕宴遇误会，她连忙补道，“我没别的意思哈，就是好奇你这样的人会是什么天赋，像我从小打架就厉害，现在就更厉害了！”

可能是因为老乡见老乡，也可能对方本身就是个话痨，从进门起嘴就没停过，这让宴遇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知道。”

“不想说就不想说喽，还‘不知道’。”

宴遇不由得叹了口气，“是真的不知道，面板上就是这样显示的。”

“哈？”方晓迟疑了一下，“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有的。”

宴遇没再理会，紧皱起了眉头，把手机递给程小满，“你看。”

程小满表情严肃下来，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一条一条翻看视频。

半响，她做出了评价，“哇靠，偷窥狂！”

手机里赫然是数条偷拍视频。视频中频繁出现三个人，分别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几乎每隔一两个视频，就会有一个女人被虐打的视频。

程小满再次评价，“哇靠，虐待狂！”

宴遇拿回手机，不知道捣鼓些什么，再次拿给程小满看。

监控里，小男孩坐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

程小满疑惑地看向宴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看一下监控时间和现实时间。”

“这……这是实时监控！”

“嗯。看背景，应该也是这栋公寓中的某一间，但我经过的房间中，并没有能对应上的。”

“那就是其他房间。”程小满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宴遇及时拉住冲动的程小满，“程小姐，暴力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害又略带狡黠的笑。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看着宴遇脸上的笑容，程小满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能帮我买个道具吗？积分不够。”宴遇眨眨眼，期待的眼神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

片刻后，程小满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几条不明物。她拎起其中一只，一节一节的躯体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两只豆豆眼无辜地看向她。

【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想当年老子还是小小的老子】

【童年回忆了属实是】

【先别回忆了，只有我想知道主播要用这些东西干嘛吗】

【说不定是知道自己活不下来了，最后搞下情怀？】

“五千积分，就换了这破玩意儿？”她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难以置信和“你怕不是个傻子”的嫌弃，也不知道这是宴遇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垃圾。

“不不不，”宴遇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这些东西可能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哦。”

程小满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行，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小满抱臂靠在墙上，看着宴遇忙活。

只见他先是就地取材从屋子里搜刮出纸笔，唰唰写了好几张，将纸张圈起来塞到玩具里。

然后他拿起一只橙色的，拧动背后的发条，然后放在地上。毛毛虫的足节依次起伏，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声，笨拙又坚定地向门口蠕动。

“所以你是想用这些东西传递信息？”程小满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有点怀疑，“这能行吗？”

“放心。”

宴遇之前就注意到，公寓里的门没有安装门槛，导致大门和地面之间留下了不小的缝隙。刚刚好够这些小玩具穿过。

果然，橙色的小玩具顺利地从门缝钻出去，往更深处蛄蛹。

程小满发出质疑，“这直接从门缝塞进去不就行了，搞这么麻烦。”

“别忘了我们是要找监控里的房间，”宴遇笑笑，“想知道是哪个房间，就看出现的是哪只玩具就行。”

“也是哦，”程小满摸着下巴赞同地点了点头，依旧行动力十足，“我去吧，你跑得没我快，等你搞完黄花菜都凉了。”

“那就麻烦程小姐了。”

宴遇紧盯着监控，终于看到了那条橙色的毛毛虫，它慢悠悠蛹进房间，慢慢靠近小男孩。宴遇知道，这是404。

毛毛虫在距离小男孩半米左右的距离停下了，似乎是动力不足。视频里的小男孩终于动了，他伸手拿起玩具，歪着头非常疑惑的样子。

而从始至终小男孩都背对着监控，让他无法看清长相，奇怪的是，在之前所有的监控记录里也没有看到过小男孩的正脸。

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玩具，摆弄几下就知道了怎么玩，上满发条，他轻轻把玩具放在地上。

毛毛虫就向着监控的方向咔嚓咔嚓蛄蛹过来，越来越近。

镜头非常低，连带着宴遇的视野也十分受限。

毛毛虫又停下了，几乎将镜头挡了大半，看不见男孩的身影。宴遇叹了口气，没想到镜头直接被挡住了。

下一秒，他视线一晃，镜头被拿起来，他正好和男孩冰冷的眼神对上，顿时一阵寒意传来，男孩依旧静静看着他，像是能通过镜头与他对视一般。

宴遇漏出标准的宴式笑容，像面对直播镜头一样从容地打了声招呼，“嗨~”

男孩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手中一松，镜头就直直落在地上。宴遇眼尖，最后看到了镜头边角漏出的棕色毛线。

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也不丑吧......”

“宴遇你看我带谁回来了。”清脆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宴遇的沉思，他看向程小满身后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