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铝的高兴劲只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因为“洪英子”要去上班了。
他们夫妻两个自己是知道换了身体,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常铝躺在床上,眼一闭,屁股一撅,说:“我不去!一个大老爷们去洗碗像什么样?就没见过男人去洗碗的!”
反正他打定了主意不去。
洪英子站在床边嗫嚅着嘴唇,想劝又不敢。
想到“她”要不去洗碗,那家里就断了收入。
家里断了收入,接下来的房租、水电、吃饭,都没钱了,洪英子就急得不行。
她没办法,只好自己顶着常铝的身体,瘸着腿去了饭店。
饭店是小饭店,老板看到来了个瘸子,第一反应就不高兴了,但是洪英子好说歹说,说自己“老婆”病了,起不来床,自己腿脚不好,但是不影响手上洗碗,这才让老板松了口,答应让他试试。
洪英子干活,一向是又快又好,不用人看着,她也能干得好好的。
老板在偷偷盯了“他”几次后,发现这对“夫妻”是一个性格,便也不在意来干活的是丈夫还是妻子了。
反正只要活给他干好了就行。
来的是他们家里养的狗都不重要。
于是,洪英子顶着常铝的瘸脚身体,依旧过着每天在家当保姆,出门当洗碗工的生活。
常铝顶着洪英子的身体,早上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一顿早中饭,老酒要咪上两口,半下午一场午觉,等着洪英子半下午回来,给他煮好了晚饭,他睡醒了起来,就可以吃上晚饭。
饭后歇一歇,他去跳个广场舞。
等到洪英子回来,洗衣服拖地,忙进忙出,一点不能歇,等她忙完所有的活,常铝已经上床都快睡着了。
“你就不能轻一点吗?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常铝看心情,要是心情不好,逮着人就是一顿骂。
日子还是这么过着,并没有因为两人互换了身体,就有什么不同。
还是洪英子上班,挣钱养家,常铝一天到晚哼哼唧唧,骂骂咧咧,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
只是,在外人看来,这对夫妻突然之间就变了。
瘸脚的男人去上班了,好手好脚的女人,天天闲在家里。
“你啊,终于想通了,老说你家男人腿脚不好,干不得活,可这脚不好,手是好的啊,现在这活不是干得挺好嘛?”
“你可不能心软,这活还得继续让他往下干,你自己呢,也休息休息,到时候再找个轻松点的活,这日子过得差不了。”
常铝顶着洪英子的身体出门,邻居大姐大妈们没事干,又忍不住拉着“她”说话。
开始常铝听着觉得挺刺耳。
但听得多了,时间一久,他都以为自己是“洪英子”了。
对嘛,他现在是女人,洪英子是男人,老爷们养家多正常的事。
难道还让他一个“女人”养家?
晚上。
常铝跳广场舞回来,打开衣柜看了两眼,发现洪英子就那么两条裙子,一条旧的,另一条更旧的。
他看到别的老大妈,穿的都挺光鲜,就他站在里面最打眼。
正翻着衣柜,洪英子顶着常铝的身体,瘸着脚回来了。
常铝看了她一眼,说:“你就这两条裙子?”
洪英子看了一眼,小声说:“就这两条……穿裙子干活不方便,这两条是生日女儿给我买的,我说不要的,但是买了也退不了。”
“啧。”
常铝出声打断她,“这不要,那不要,女儿给你买的,你为什么不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白养这么大,你穿两条裙子怎么了?半点指望不上的赔钱货。”
洪英子听得多了。
孩子从她肚子里出来,常铝一问“是儿子吗”,得到一个不是的答案,他第二句话就是“赔钱货”。
常铝一辈子手头上都没有几个钱,也不知道刚生下来的女儿怎么就赔了他的钱。
女儿长大了,挣了工资就往家里拿,早还清了养她们那些年的花费。
可常铝还是口口声声的赔钱货。
洪英子不吭声,不接话头。
这对话本也该到此停止了,但是常铝不,洪英子不说话,他就要发火。
“你没长嘴是不是?你是死人是不是?一天到晚拉着一张脸,你要上天啊?你行,你行,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你恨不得和其他人一起来欺负死我!”
就像鬼打墙一样,这些话一从常铝的嘴里出来,他就上前去,伸手拉扯洪英子。
推她,骂她,怨她。
打她。
以前是常铝打洪英子。
洪英子和常铝换了身体,还是常铝打洪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