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春天了,雪已经消融,连风都从冰化作了冷,比台北的雨还是要低一些。
日子在具体的题目里变得清晰明了,一旦离开了又觉得这一场游戏好诡异怪诞,简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写在怪诞文学里的人,所以会不会真的就是这样,她只不过是别人笔下的人物?
所以有的时候觉得怪诞、诡异,世界旋转,台北下雨,北方落雪。
仿佛一旦逃出白纸黑字的文字和题目,就游历在了梦里。教室是酸涩的,她尝到,耳机连上的瞬间会有一声明显的底噪兹拉声。
她想她要稍微休息一下,于是拿出了套题,随便翻看一卷看小说阅读,是乡土文学,辽阔寂寥的大地被生出肥沃的土这一篇很奇特,看以开头以为是乡土,渐渐读之才知觉是广府春秋。文字很清晰,内容却要点蜡烛才能读懂,她没有蜡烛,只能适应黑暗,直到看到简单的震撼的字句。
穿透纸力到达她的骨头。
她很喜欢,但有些云里雾里,不必说题目也是非常难,她翻到前面一看,江苏出的题,那不奇怪了,就像做到极难的基因题是山东出的一样。
这个周末她们依旧没有回家,周日下午一点的时候,教室空无一人,只有简溪坐在座位上。江喻从办公室拿了充电器出来,窗台外看到她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便撑在窗户的坎上,靠近她,“没有人,所以想要亲亲。”
简溪听到声音立刻回头,江喻没等她回答,俯身轻咬她的唇,软语道:“简溪,张开。”
“江喻……我……”
“简溪?”她把话放得足够的委屈,简溪感觉自己的唇已经熟悉了对方,她开始颤抖,发软时,江喻开始只是轻轻地舔舐她,在颤抖中与她交缠,搅弄。
然后被她轻轻打了一巴掌。
“喂!万一有人来怎么办。”
“不怎么……”江喻耸耸肩装无辜。
一天过去,夜里睡觉,简溪梦到了小时候的夏天。
井水叮叮,里面浮着西瓜,空调制冷的时候会发出微妙的蝉鸣声,到时候便可以慢慢的写字练题,也不必去担忧未来如何。
天很蓝,不是淡蓝,是湛蓝,云很白,于是蓝白交接的阴影像是描边,夏天像画。
荔枝红,桑葚黑,水凉凉的,西瓜足够冰了。
不开空调的时候,便摇着阿婆的扇蒲,慢慢摇慢慢看书,老家的坐地风扇的一档也很低缓,恰到好处,就像老日子的闲适,现在的风扇一档都嗡嗡急,像现在一样什么都急躁躁的。
大白、阿黄、小黑便待在屋檐下躺懒,檐外太阳烈,紫色或玫瑰色夕阳落下,它们才活动起来,蹭蹭在屋堂外搬来搬凳吃饭的小孩。
屋堂外下便是马路,以前是土路,改革开放后是宽阔的路,外边就是一望无际的绿地,夏阳下尤为翠盈,竹子猛的长,细细的,叶要茂盛。
橙灿色的紫玫瑰色的夕阳下,是绿麦地,是屋堂,是电线杆,是扇蒲,是水泥路,是云,是风,是夏天。
不知不觉中,她莫名其妙醒来了,天黑黑的,江喻靠着她,简溪下意识往她那里凑去,但她的意识和思考还似乎留在梦里。
长大了,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小时候在台北,手机还不流行,玩的是4399,吃的是青瓜,这样的夏天。
来了大陆后,是苹果4火的时候,玩的是糖果绿蛙和奥比岛,吃的是肠粉生滚粥腌面三及第。
夏天依旧这样闲适,日子可以慢慢的久久的,缓缓地走,似乎人可以和世界天长地久地坐着,没有那么多生死矛盾聊体。
小学不到结束,夏天便开始翻天覆地了。
如今翻天覆地的何止这些,但她依旧期待夏天。
今年的夏天又会怎么样的呢?
高三的夏天,会怎么样呢?会去南方再看看吗,要去看看妈妈和爸爸了吧,还有外婆。南方一切安好吗?
屋外是清白的,消融的雪,她也实在喜欢北方的冬与秋,也期待今年的夏天。
冷春,觉很好睡,她没多久又沉沉地失去意识了,就像没有醒来过。大家在一块读书
零点一过,是四月了。
夜极蓝极深,因为现在是四月吗,还有月亮,极淡极淡,无声无色,白玉如刀。
白天,大课间,柯岚戳了戳简溪,简溪回过头来,柯岚:“简溪,我们周末来去佛塔寺庙吧,就在高一校区外的那个,从高一操场侧门出去就可以。”
简溪:“我们?”
于陇飘过来,比了一个耶:“我们四个耶,来去吃斋饭,真的特别好吃,我们三个高二的时候溜过去吃过。”
简溪:“好。”
再次换座位,下午五点下课后,她们从走廊轮到了靠树窗的位置。
她们再次坐到了窗户边,其实她们坐在走廊那边的时间太长了,班主任忘记了换座位,她偶尔想起,铃声打起转眼就又忘了。
上一次坐在这里她被玻璃打了一地血,现在玻璃很新,窗户足够大,屋外树叶已经全是春绿,风一吹就摇曳,清清凉凉。
讲台上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模拟考试试卷的题目,玻璃开到被打钉子的地方,凉风摇曳不止窗外的树,阳光不烈,柔和的洒在大地上,整个教室都是明亮鲜艳的,凉爽又带着一丝早到的春夏之气扑面而来,她看着江喻的目光停留在了外面风的形状上,自己也发呆了两分钟。
在这个两分钟里,是一道题,也是憧憬。
教室里和谐到幸福,没有人不会时而望向窗外,为两个月后的自由默默期待着,祈祷着。
于是她决定二模结束后就回一趟家,看看曾经的银杏大道如何了。
不过吧,高三的倒计时越往后,大家就越在高强度的挤压下生出了一种向死而生的松弛,班里的违禁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全面,包括但不限于人手一部手机充电宝蓝牙耳机。
好歹是寄宿学校,不然家里的猫都能被带过来。就这最后一段时间了,秉着学校能拿我怎么样的心态,这栋教学楼里的人无所谓了起来,校园版弗罗里达。
高一校区有人跳楼了,消息传到班里的时候简溪很惊讶,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是高一的跳楼,明明高三都没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给了自己一巴掌。
听到传过来的消息是说,那个同学和对象分手了,偷带手机又被缴了被老师训话了,加上成绩不似乎从前总是第一,于是在一个中午在连廊的跳楼。
午休结束后,有人从宿舍区走来才发觉。父母赶过来后已经两个小时后了,她们不是本区域的。只知道母亲是医院的副院长,父亲是教授,一瞬间就失了一缕魂魄一般。
铃声一响,是语文课,温老师来了。她继续常规的拉着复习的进度,在下课的前停顿了一下,“你们肯定也听到了高一校区的事情吧。”
“但是同学们,如果有人说那个同学是因为‘早恋失恋’,因为‘手机’而跳楼这样的话,不要去附和。”
“我们终究不会得知了,但是这些事情可能只是压倒那个同学的其中一根稻草,而不是事情的总和,不能单单说都是因为‘失恋’、‘手机’这样的事情,而去鄙夷她人怎么这样的事情。”
“这样偏颇的话语只会加深不好的东西存在,而无法看到背后的问题,如果有大人那么说,如果不能纠正,至少不要应和。”
晚上晚自习没有放英语听力,而是主任来广播讲话了:“……所以同学们啊,不要早恋不要谈恋爱,你看一失恋就跳楼,对得起父母吗?还带手机,说不定就是玩手机玩的……”
班里的人都无语地沉默了,零零碎碎有人区走廊上来读书,真真是应了温老师的话。
江喻和柯岚同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这个世界上还有的是隐隐约约无知的人吃着人血,所有的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思想,在人与人之间连结成的社会下暗流涌动。
要改变这样的思想太难,就类似关于人需要婚姻和小孩,人该如何如何,女人该如何,男人该如何一般,渗透在连结里,难以立刻根除,除非重来。就类似李鸿章欲图一人拉动那摇摇欲坠的时代一般,难。
无法改变,已经成熟的思想是无法改变的,只有消除。
像这个主任这样的人,说错了也不是,对了更不是,这就是潜移默化的暗流涌动的看起来不起眼的思想,成熟的无法改变的思想。
许多这样的思想在这个进步的社会里,一旦外层裹布掀开了,就会看到内里的恶意本身。
而在以前,这一层裹衣盖的严严实实。
这一周的时评练习,简溪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老师在评分后多了一句评语——喜欢你的敏锐。
四月要复习的东西依旧很多,接踵而至的考试,大家几乎备考了一次刚复盘完便又是下一次了。
夜里梦开始乱窜,江喻的梦里,她在逃跑,红色的沙漠,她在逃跑,没有踪影,但是有高维度的生物在穷追不舍,她看不到,只能逃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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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新!补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