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雪，星期八 第29章 29 章

下午，物理生物和英语就都出了。简溪看完成绩后一下子就跌入谷底，英语她从后往前看这会没多久就看到了，只有九十多，她面无表情去了办公室找答案，开始对答案。

完型填空错了6道，二点五分的扣了八道，虽然说这一次的试卷的确偏难，但是错的也太多了。简溪对完答案后，很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难一点就应付不来了吗。

于陇头上的心情也不怎么高，为什么柯岚对她的态度变成了这样？虽然人和人之间的亲近与疏远，从来没有标准答案，可她忍不住想难道自己和柯岚，其实没亲近到自己以为的程度？

简溪从办公室出来本要帮老师叫于陇，却没在教室看到她，下意识去找柯岚问：“于陇人呢？”

柯岚抬头，摇头：“不知道。”

简溪：“哦，没事，等她回来再说吧。”

柯岚看着她回到座位上，低头继续算物理题。嗯，又错了…为什么，让人郁闷烦心的事情，只要有一个出现了，就会一股脑一件一件接踵而至。

都是因为自己抗压能力不够好是不是，任谁看都会如此对吗。

因为成绩所以心情不好，于陇也感受到了吧，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因为别的原因，我们是疏远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去道歉？但是我们似乎也没有在吵架。

翻涌在耳海里的话一阵接一阵。

“为什么大家都在努力，只有我还是没有显化。”

“为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说过一句不让你读吗？”

“哪里都要花钱，你们都忙死我了。”

“哎呀你自己努力努力，多听听学校老师讲的吧。”

“你要多和学霸交朋友啊……多和江喻玩啊”

“柯岚？有没有听到我在讲话？”

柯岚：“我想一个人待着。”

翻涌，翻涌，翻涌。

真的，八嘎！！！！烦死了，好混乱。柯岚在埋头和笔沙声里起身，上了顶楼，顶楼六个教室里有两个是艺术班的，不过她们都还在北京集训，剩下的是备用教室，做考场的时候才会用，所以这一层楼的厕所不会有什么人来。

简溪走过走廊尽头，看到女厕所还在排队，思考了两秒，转身上了楼梯，她打算走远一点直接去顶层的厕所，那里没人。

上完厕所她出来洗手，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手表，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等一下，她好像听到了细微的呜咽声。是…哭声吗？她走进去看了一下，算了，没有人愿意被打扰，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被她随手放进外套口袋的笔掉了出来，咕噜滚到一扇门后。

呃……简溪：“抱歉……哪个我不是故意在这里的，那个笔，别管它。”

“……”

“是，简溪吗？”门打开了，简溪看到了红着眼睛的柯岚。

啊……简溪愣在原地。

而后两人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就坐到了楼梯口，简溪站在一边，“你怎么了？当然你不想说就算了，没事的。”

“我陪你吧，等上课铃响了再回去，不然同学看见肯定会问你怎么了。”

柯岚：“可是快要上课了，不要因为我……”

简溪笑道：“没关系啊，人又不会因为少上了十分钟课巴嘎一声死掉。”

“不用道歉，我顺便也可以休息一会，挺好的。”

柯岚：“嗷……”她抹着眼泪，转移着注意力时想起件事情，便问：“简溪你是和小姨生活在一起吗？”

“是。”简溪想着要是自己手上有一瓶益力多就好了，她看着柯岚，虽然柯岚平时都是笑得很敞亮的人，但是她也像是那种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只愿憋在心里自己承受的人。

柯岚：“这样啊……”

简溪便顺着话题闲闲地聊起小姨：“我住小姨家嘛，有回晚上她和我说，她二十岁的时候，因为大学、因为就业搞得心累到懒得活。”

“小姨说她想要找人说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大学里找不到像高中那样的朋友了，但高中的朋友又散在不同城市，见面很难。可她又讨厌喝酒，喝了酒，又苦又困，会醒不来，万一专业课点名。”

简溪摇摇头道：“但是烦恼有点大啊，太大了，好想死啊，她就开始一遇到烦恼就来喝点酒，学着电视剧学着书上的人物一样，以为就会心情变好，但是并冇有啊。只有奇怪苦涩的味道。”

“她想不到还能干嘛，就继续这样。”

“结果最后她发现心情也不会因此变好，但是养成了有点事就喝酒的习惯。这样对身体不好，为了改掉这个习惯她转站去抽烟。这下好了，她有点上瘾了，可抽烟也不行，对健康也不好。”

“不过因为我特别特别讨厌烟味，所以她在戒烟，我没再见过她抽烟了，但偶尔还是会在她回来的衣服上闻到一点。”

柯岚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忘记了要问简溪怎么是和小姨住在一起。

简溪：“我不让她抽，让和我一起啃苹果，我说再抽我就去复活林则徐，我不高考了专门来去研究怎么复活林则徐。”

“虽然我发现，我啃苹果也没好到那里去，只是肚子饱了，反而是和小姨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里，轻松了一点。”

“柯岚，如果你需要朋友说话的吧，就尽管来抓住我们吧，反正都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说说话好像可以缓解一下情绪，比用那些东西来得有效。”

期中考试一门一门把排名和成绩摆出来，人的心情起起伏伏，直到总成绩和排位都出来了心情才有个结局。可简溪却没说 “你为什么要哭”，也没问她说出难过的原因，更没说那句最让人讨厌的 “别哭了”——最最最令人讨厌的“别哭了。”

她突然觉得“反正都解决不了问题”这样的话好好笑，莫名其妙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毕竟有人赖上了酒瘾烟瘾，她还没有，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感激和少许的感动。

柯岚：“其实……”

但每次要开口的时候她都欲言又止，“……毕竟这个学校里，痛苦的人不止我一个，万一对方其实也过的不怎么好，我却在她面前哭泣寻求安慰，如果我说出来，别人觉得我怎么这么矫情怎么办。”

似乎每一个人都要比自己累，是不是也要学会看脸色，别表现出自己的难过。

简溪：“……就因为我们都觉得很痛苦，所以更能理解彼此不是吗，你会这样想，我也会这样想，于陇楚莹乐乐江喻都会这样想。”

“人和人之所以会成为朋友而不是仅仅萍水相逢，不就是因为这份同频和共鸣吗？不就是为了在某一刻对方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吗。”

柯岚抬头看着她：“…哎…我怕…大人们，朋友们说我抗压能力低，这点小事情都痛苦……”

简溪：“？？？如果有这样的人，就直接绝交吧？如果是你爸这样，别理回学校就好了！”

柯岚：“哈哈哈哈哈哈。”

简溪蹲下来：“喂，我没有在开玩笑。“

“烦恼和痛苦没有三六九等之分，不是所有的情绪和事情我们都能独自承受和消化，如果生生咽下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而且会那样‘认为’你不够痛苦或抗压能力低的人，去死吧。”

柯岚想到了之前的朋友，还有家人，她看着简溪手表，眼又一红，可她突然意识到，把自己的情绪当 “小事” 的人，不还有自己吗？

柯岚：“其实我刚刚在厕所，哪怕只有我，我还是想要忍着眼泪，因为我在勉强自己说哭解决不了问题，这个东西我不能哭。”

“可我就不是内心坚如顽石的人。”

“对啊，我为什么要变成那样的人，我干嘛要修无情道，傻叉无情道。去死吧。”

两个人都笑了一下。

简溪：“其实我转学来到这里，是因为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就是经历了一些痛苦的事情。”

“痛苦到我难以承受，可是小姨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呆在我身边听我流泪，和我一起流泪，其实这样解决不了什么实际的东西，我也不会一瞬间乐观，但是，也多亏小姨在，我能少哭一点。”

“毕竟到最后反正都要自己消化，自己解决，自己克服和选择，但是如果有个人陪在身边，鼓励或只是听着都会好很多。”

“只要你想，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不要总是一个人烦恼和厌弃自己了，不要自己搞垮自己了。”

“但是不要大晚上哈哈哈。”

柯岚：“喂我也要睡觉，而且要是被宿管抓到用手机就完蛋了。”

简溪：“要不要再待几分钟？”

柯岚：“可是上课了。”

简溪：“反正都已经上课了。”

柯岚：“好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干脆翘课吧这一节。”

简溪：“我支持，只要死不了就没事。”

下午，江喻去便利店买咖啡，一抬头，看到简溪也来了。

“喝一杯吗？”

简溪：“嗯……好。”

江喻看着她想到刚开学的时候，简溪绝对会不假思索地拒绝，或者一定会还清楚的。不过上午她和柯岚都消失了一节课，应该不是在办公室吧？看柯岚回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柯岚和简溪说了什么？

江喻：“那个，简溪。”

简溪还在挑着便利店的零食，道：“怎么了？”

江喻：“我这次比上一次考的要好哦。”

“什么…”莫名其妙，简溪回头拍了拍她：“夸奖你，江喻同学好厉害。”

江喻：“我的橡皮擦有没有给你带来一点好运。”

简溪继续看着零食，浅浅点了点头：“数学和物理有。”她又回头看了江喻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谢你，总之，谢谢你。”

晚自习前，熊老师在叫停了走廊上读书的人，在希沃上打开了总分排位表开始鼠标滑动。全班的心脏都悸了一瞬，鼠标每滑动一下，简溪就觉得自己心脏被割了一下，心脏疼。

这种东西对常年名列前茅的人没有什么伤害值，但是对于成绩平民来说简直就是，无声酷刑，哪怕毕业多年后在短视频里刷到，也会心一颤悸，午夜梦回更是猝然惊醒。

熊老师简单分析着，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而后班里开始久寂的自习。江喻看着简溪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临近十点的时候，她敲了敲简溪：“来去操场散步吧。”

操场上零散有一两个影子，隔得很远，但隐约可以听见哭声，而后消失了。江喻和简溪走到最外圈上，黑咕隆咚的。

简溪一路低低说着其它的话，也不提考试上面的事情，可是高三生怎么聊也逃不过这些，以至于她越说到后面语速越快，也就越委屈。

“泥巴的！为什么我刷了一周完形填空，都要有二十篇了！我的完形填空还错了这么多？？？”

她停下脚步来，和江喻在临冬暮秋的微风里对视，直到她感觉自己说太多：“抱歉，都是我一直在讲。”而后看着江喻的眼睛，沉重婉转，难以言说。

江喻缓缓开口道：“简溪，有的时候练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没有改变，或许只是还没有到达临界点。”

“变化就像是一个指数函数，前期很缓很长，但一旦积累，就会突破成几乎垂直的增长。”

“那些完形填空的每一个单词你都认得吗，近五年的题重新做一遍能不能做到全对？其实这一回你已经感受到很多有规律的点了吧……”

“只是还不够熟悉。”

“不妨再做一回，我会帮你。”

简溪：“好。”

人们常是说异性之间没有纯友谊，那同性之间就没有爱情了吗。江喻看着她，忍住要吻她的冲动，可简溪眼波流转里，沉重婉转里，分明在等她抱她。

她看着简溪稍微颤动的瞳孔和嘴唇，便无法再移开视线了，于是偏头吻下去，缠卷吸吮，简溪一愣，缓缓下滑，她便捧着她的脸。

“怎么突然又练习…唔…这个。”

江喻将她的话尽数吞下，直到远处传来声音。

“这次考……”

“对啊……真的……”

越来越近，简溪顿时慌乱，下一秒被江喻拉到树后的阴影里躲着，她鼻尖的呼吸扫过她的皮肤，将脸埋在她肩膀上，“对不起。”

简溪忽然一软，下意识道：“没事。”

待到她们离远后，江喻还未松手，淡淡地说：“简溪。”

她就这样抱着她，简溪的思绪却忽然飘到某日刷的英语模拟题上看到的一个知识，譬如拥抱或是其它肢体接触，会让女生的大脑释放大量催产素，可对另一性来说，却只有微弱一点的反应

所以她知道女生会因为拥抱产生信任，会因为亲密接触更依赖对方，这些感觉是激素调控下的一个综合结果。于是无论对方说什么，简溪总下意识地去抗拒这一份自然激素带来的“信任感”。

所以她知道生命与自然对人的微观调控。

她知道要在一个人信任之后再拥抱。

可是，可是如果对方也是同性，是不是这些顾虑都会小一点呢？当自己在拥抱下依赖于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安心于自己？当我的一颗心微微提起的时候，妳的心脏也会如此，对吗？

所以，如果对方也是女生，是不是就不必要担心了呢？

简溪：“我们回去吧？”

江喻：“嗯。”

《Fight and Fall》

以前习惯起身要走就随手把黑笔放进外套口袋里，现在偶尔还会反应不过来想要把鼠标塞进口袋里，然后啥玩意塞不进去，突然醒过来：“我在干什么？”

简溪小姨我求你别抽烟了，你再不100%戒烟我要把林则徐写复活来整改了，谢谢。

简溪小姨：“冇有啊，冇有啊，我已经戒了90%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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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