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雪，星期八 第23章 23 章

她们往回走的时候，简溪和柯岚落在后面，跟前面的江喻、于陇隔了好一段距离。风轻轻吹着，简溪犹疑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低低问道：“柯岚，你最近还好吗？”

柯岚被她这么一问，心微一怔，马上道：“啊？”

简溪便往下说着：“我感觉你最近状态不对，一下子比开学差了很多。”

柯岚：“……”她扯笑：“没有啊，没什么事啊！”

简溪：“…柯岚，我不是老师……你看起来很累，江喻和我说你分神的时间太长了。”

柯岚：“我？哈哈哈真的没有啦，就是学得有些累和困了。”

“嗯好吧其实有……就是为什么你只给江喻带苹果？”

简溪：“……？”

柯岚：“哈哈哈没有我开玩笑的啦。”

简溪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知道柯岚在搪塞自己，不大想说。她刚刚看到柯岚连午饭都几乎没有怎么吃，可平时她不会这样的。

前面的于陇其实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但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和江喻并肩在前面走着。之前也是这样，如果她不一点点追问的话，柯岚几乎不会和她说，即使有，几乎总是以“没有”，“没事”，“哈哈哈哈”作结。

为什么要隐藏。她只能对自己说每个人都会有，都会有还不想被触碰的地方，就像贝壳里的软肉一般。

每个人回应别人的方式也不一样，随着时间或者经历的变化，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年龄，面对不同的人，也会千差万别。

所以我到底要如何关心你？于陇不知道。

今天似乎都很糟糕。江喻从数学老师那里回来后的氛围也不对劲。简溪在课间走廊上逮住了她：“你不对劲？你苦苦的。”

江喻坦诚道：“嗯，老师和我说了一下我爸的事情。”但她也直接开诚布公道：“但我现在不想再复述了。”

简溪：“哦。”

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家要分别的时候，江喻停顿了一下，回头对简溪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我，没什么大事情，只是今天中午刚知道的时候有点烦躁。”

“？” 简溪一脸茫然。

江喻指了指自己脸，笑道：“你的纠结和担心全部写在脸上了，一路上我不看到都难。”

“回去吧，没关系的。”她对简溪笑了一下，看着她进了门，再关上，这才转了身。

“我回来了。”江喻开了门，屋内空无一人，妈妈还没有回来，或者在城西，在城西和爸爸在吵架。

“没回来吗？”

“嗯，没有。”

江喻自言自语了一段话，电子门上锁的声音响起，她放下书包，倒了杯冷水喝，然后滑在沙发上。她抿了一下嘴，坐了良久，不知道是在隐忍什么，还是在思考什么。嗯，再看会书吧。

“叮咚——叮咚——”

“江喻，江喻！”

江喻赶紧开门，看到简溪站在门口，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你去哪里了？怎么气喘吁吁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还没处理好前不想言说的时刻，她们或许都还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态度和感情，所以如果只是要求她们说给自己听，似乎又给她们来了一刀。

所以，有的时候，不一定要敲开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一定需要费尽心思地说出安慰的大道理。

哪怕不知道具体发什么了，但感受了苦涩的情绪从对方隐忍里溢出来，那么只需要默默的关注着，就可以了。

只需要默默融化她的孤独就好了，不管对方是朋友还是什么其它的关系。

只要让她知道，她身边还有人，有人在意她，关心她，就足够了。

简溪将一个袋子塞到她手里，低侧着脸：“如果你回家后，阿姨还没回来，就来找我吧。我下去买了奶茶，因为很晚了，只有珍珠奶茶了，是七分糖的，我记得。还有那个糖果，巧克力……我在便利店买的，总之，你要吃点甜的吗，就是心情会好一点。”

没有答复，她抬眼看着江喻的眼瞳似乎在隐隐约约的颤动，“简溪？”

“谢…谢谢你。”

她伸手过来，却没接那个袋子，而是轻轻握住了简溪的手腕。

“？！”

简溪吓了一跳，看着江喻几乎要靠过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江喻只是轻轻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简溪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刚刚在想什么？她试探着叫了声：“江喻？”

“抱歉，让我就这样抱一分钟吧。”

“好吗？”

“就一分钟。”

简溪悬空的手最终还是落在她的背上，“…嗯…没关系。”

“我在这里。”

江喻觉得她的温度很安心，缓缓闭上眼睛：“你知道吗，我突然想起之前高一发生的一件事情。”

“什么？”

“那个时候还没有换总校长，这个校长夏天非要求我们女生不可以穿短裤，说什么露着大腿不好。笑话，背后什么意思我们听不懂吗。”

她轻轻道来，像讲故事一般在简溪耳畔边起伏：“然后柯岚就去吵架了，说什么难道不应该处分偷看别人大腿的那些同学的眼睛吗？想要热死我们吗？人的腿用来走路的！！！”

“过了一段时间，这个规定就没了。再然后我们升高二的时候，那个校长因为贪和贿赂被抓了。”

简溪忍不住笑了：“好搞笑啊……”

江喻也轻轻笑了，肩膀微微颤动：“是啊……”

简溪：“诶…江喻，你昨天要我试卷干什么啊？”

江喻：“帮你啊。”

“好了。”她松开怀抱。

……

第二天见到江喻时，简溪莫名觉得她心情好了很多。至少味道是，不再是苦苦的，而是甘甜的矿泉水味。

楚莹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拉着简溪就跑：“快走快走！今天该我们下楼值日打扫卫生，再晚要被扣分了。” 说着还回头对江喻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先别说了，走了拜拜。”

“嗯…… 等一下。” 江喻往前追了两步，把一个东西塞到简溪手里“益力多，昨天，谢谢。”

“上课见。”

“……”

楚莹眯眼扫了江喻一眼，听到对方口吻变得闲闲地对自己说：“没了，只有一瓶，下次再给你。”

楚莹：“呵，走啦简溪。”

这次周日于陇回家了。车子刚停稳，妈妈就说要带她去吃顿好的，余光却瞥见她一直低头玩手机，无奈道：“喂，别玩了，先把手机收起来。”

于陇：“在和江喻和柯岚她们聊天呢。”

妈妈：“最近学习还好吧。”

于陇：“就那样。”

妈妈：“班主任找你谈话怎么说？”

于陇复述了一遍。云里雾里，她语文总是卡在一个分数段，忍不住口嗨吐槽道：“妈我不想读了哇简直地狱。”

妈妈：“废话，高考能不难吗，不难怎么筛选。”

车停了，于陇平时周中出不来，便拜托了江喻帮忙挑的礼物，现下将它拿了出来：“老妈，给你，礼物。”

妈妈：“嗯！今天也不是母亲节啊？”

于陇压着得意的嘴角哼道：“凭什么只有节日才能给？”

“不会是你溜出去买的吧？”

于陇刚想着怎么解释，妈妈已经打开了，闻了一下说：“不错，还挺好闻的，我会用的，好好读书，暑假带你出去玩…”

她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妈妈要数落自己了，差点。

周考成绩表贴出来的那天，柯岚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排名往前挪了好几名，心里正开心，想转头跟于陇分享，却见于陇也在看成绩表，脸色有点不好，她的班排名退到了柯岚后面两位。。

老师们总是说，把考试和排名当作是复盘和摸索，不用想太多，毕竟不是高考，慢慢来。

但这般话代表的学生心境对老师们来说早就是过去式了，老师们早就过了为排名焦虑的年纪，她们对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说过同样的话，否则，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说出“不用想太多”来了呢。

楚莹：“简溪！你怎么在饮水机前发呆啊？”

简溪顿了一下，旋即扭回饮水机口：“啊…哦哦，不好意思。”

楚莹：“这有啥……啊运动会后就是期中考了，考的范围是全部啊，根本看不完。”

简溪笑叹了一口气，靠在栏杆上和她聊起来道：“语文也是，文化常识题我老是错，分不多但是知识点有亿吨……我老记不住，精华版也记不住”

楚莹转了个身靠在走廊栏杆上，道：“就是就是，我真的脑袋要饱和了。不过你语文总分挺好的，我还以为这种题你们根本不会错。”

简溪摇摇头无奈道：“所以分数卡住了，有的时候运气好可以蒙对。而且不能犹豫太久，不然后面根本做不完。”

楚莹语气弹起来：“啊啊我也是，我每次做语文做到一半都很想放弃，真的受不了了。”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闲聊了一阵。

简溪回到教室，刚坐下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之前拿给江喻的数学试卷。上面有她的字迹——江喻的字迹：每一个错误，每一道题都有批注，最后还写了一些话。

她看到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着的：“做数学的时候，要记住从“已知”走向“未知”这样的思维，选择题做不出来的时候，就在四个选项里选择公因数最多的选项…………”

江喻的字很好看，很好看。哗啦，哗啦，哗啦，简溪一页一页翻动，心下轰然所失。

她的一颗心微微提起。

江喻：“简溪，你有在看吗？”

班里有人在白板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运动会的级名单出来了，又或者是其它的，讨论题目的讨论题目，独自做题的做题，白板上围着看东西的看东西，总之周遭吵吵闹闹的。

简溪没大听清楚，转过身来，靠近她：“什么？你说什么？”

吵死了，那些人，江喻心想，也靠近了一步：“你这个卷子的得分标准答案要不要给你一份？我多…印了。”她对上了她的眼睛，忽而极其的近。

周围依旧嘈杂，不知道哪里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简溪又靠近了一点，几乎要将耳朵贴到她的脸上，又转过来：“你说，得分明细表…表？”

江喻盯着她看了一秒。

周围，嘈杂。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简溪认真地看着她：“什么？”

柯岚正从教室外面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两个人，在…交流什么机密吗？她坐到位置上后周遭渐渐开始变得安静了，回头往后门一看是廖老师来了。

廖老师是熊老师的学生，两人相差二十二岁，廖老师是她的第一届学生，如今却成为了她的同事，神奇，简溪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非常，非常的奇妙，就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节一般，好不真实。

廖老师她不怎么在乎学生偷带手机的事情，她比较关心自己下班问题。

自从带了她们这一届高三班级后就再也没带过高三了，太苦了。

柯岚的桌面上放着一张于陇的试卷，应该是于陇过来的时候忘记拿的。她顺便看着上面的对答案的记号，心道于陇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大了？不禁又胡思乱想她人那么好，又努力，会不会觉得自己天天坐在这里读只是做样子？

毕竟自己这次总排名跌的厉害，连老师谈话都叫了她好几次。

但于陇的学习成绩都进步那么大。

她控制不住想着自己是不是再也比不上她了？那也不是吧，我不是来和她比的，对么？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支棱起来？

没意思，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柯岚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点点点，无法控制不胡乱想着。

屏幕消息弹出——楚莹：“简溪，那个语文的常识积累，我找温老师要了她自己之前归纳的好东西。”

“你要是需要的话，我顺便先帮你复印？”

楚莹单独发过来的消息，在新朋友一栏，简溪看到后，在想是不是下一步要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还是先回消息。

她点击了通过，再打字：“好，谢谢。”

刚要放下，楚莹秒回，简溪看到了，于是打了一句话回复。下一秒又瞬间发过来几条消息，她便又回复了三句话。楚莹打字这么快吗，简溪思索着，藏着手机回复。

江喻在后面知道简溪在看手机，于是拿出手机敲了敲键盘发过去：“早上给你的益力多喝了吗”

“记得喝。”

消息发出去，却迟迟没等到回复。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简溪明明还在看着手机，指尖偶尔动一下，像是在回复别人的消息。

楚莹一直在发消息，简溪简单回答了后，想着不行，回复完这个就不能再看了，终于，她熄屏了。

但是黑屏上弹出的面孔吓了她一大跳，“廖？廖…老师…”

不过她立刻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廖老师，不然死定了。

廖老师呵呵玩笑着她道：“少回消息了，上我的课也不能这样。”

简溪：“老师对不起…”

廖老师便走了。简溪心还在颤颤发抖，暗道还好是物理老师，扑通扑通。

老师回到讲台上开始讲着卷子，拿的是楚莹的卷子，还顺便夸了一下几个坑她都做对了。

柯岚抬头看着板书，高二开始时于陇还是和她玩得很好的，只是有一段小时间变淡了。那个时候看到于陇比自己先一步走到了某个排名分水岭，看到朋友比自己先一步往前走，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人的成功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努力，于是柯岚只能劝自己不在意，她怎么可以有这样邪恶的想法，于陇是朋友，自己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坏”想法。

后来过了段时间她忘记了自己这般情绪，和于陇依旧是最好的朋友，但她却开始为自己“活着”这件事开始产生动摇。

腰好痛，打断了她的思维。只是这样的“坏”想法，又侵袭上来了。柯岚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于陇值得，只是……好了，听课，看题，还有期中考试。

啪嗒——啊——笔掉了，柯岚捡起来，继续写。

但是，断水了。

又胡思乱想发呆了，脑子总是爱演电影，聒噪又无法停止，但时间依旧在往前走，悄然离去。

“换个笔芯？”同桌敲了敲她，从笔袋里抽出一支新笔芯，递给她：“嗯？”

对，没关系，换个笔芯就可以，柯岚接过来：“谢谢。”

《Cayman Islands》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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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