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你的生命只有两三年了,你会怎么做?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一天,老和尚给小和尚讲一个故事……”
“好了,我讲完了,这个故事好听吗?”
月黑风高,大雾四起。
刘禄浑身颤抖,周围尸身遍地,瞬间尿都吓出来了:“好汉……饶命……饶命呀!”
我一脚踩着刘禄的脑袋,蹲下来,粲然一笑:“我的故事,好听吗?”
刘禄拼命点头:“好听……好听。”
我用刀一下一下拍着刘禄的脖子:“是吗?我也觉得好听。”
“那你下去陪陪老和尚,这么样。”
“你到底是谁?”刘禄惊恐地睁大眼睛。
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小少年,眉间红痣在血的浸染下,更加鲜艳。
一身赭色袈裟斜披肩头,短发拢在头顶,绾成小巧发髻。
我思索片刻,将耳边染血的小野花插在刘禄耳边,歪头乖巧地看着他:“长秋寺,小乙!”
刘禄瞬间睁大眼睛。
源源不断的血从脖颈出泵出。
我施施然伸个懒腰,拍了拍插在腰间的账本,
我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望着东边叹气:“唉,师父莫怪。”
2
“小乙。”
寂静的夜里,一声清润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
我眼神一凝,双手握住身后背着的双刀。
石子路上“咔哒咔哒”地响着。
一人乘木轮與,素布襦衫,额前碎发点着他温润的眼眸。
“瘸子?”我迟疑片刻,开口问道。
来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在下裴兰序。”
我沉吟:“裴兰序,二十四,三年前在晋阳战役中死里逃生,也失去了双腿。除此之外,你所指挥的战役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听着以前的辉煌战绩,裴兰序眼底带着释怀。
“你不在我的名单里,来找我干嘛?”
看着他含笑的俊美脸庞,我发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裴兰序眼中闪过光芒,没正面回答,只是说:“走吧。”
我立马警觉,握上双刀:“去哪儿?”
裴兰序不急不缓:“我那儿有云林卷几,圆清长老的独传秘方。”
“哦,那走吧。”
“你帮我推一下轮與吧。”
一路上,听见百姓们纷纷议论。
“听说了吗?今年汝州大旱,逃亡者上万人。”
“边境战事吃紧,也不知这一战是胜是败呀!”
习武者则在讨论另外一件事:“最近出了个奇人,一双长刀,击败了赫赫有名的三大天王。”
“唉,没有亲眼看见,真是一件憾事呀!”
当事人的我推着裴兰序,平静地路过他们。
“这是,你的屋子?”
我环视这间比荒凉了十年的长秋寺还要简陋的小屋。
“别嫌弃。”裴兰序将饭菜一次摆好,坦然一笑。
我不在乎地耸耸肩。
听他说,这份食谱是他花重金拍下的。
风卷残云般,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空,这才得空擦擦嘴。
我抱拳:“感谢招待,我先走了。”
裴兰序叫住我,问我:“你初到京城,可有地方住?”
说着,又顿了一下,紧张地抿唇:“不嫌弃的话,可以住我这儿。”
“我有地方住。”
“哦。”
“那你可以收留我吗?我没有地方住。”裴兰序一脸可怜样的望着我。
可能是看出我的疑惑,他说:“这里的租赁期明日就到了,东家嫌弃我是个瘸子,不租赁与我了。”
我惊了,不是才邀请我住在这里吗?
我扫过他的腿,也爽快地答应了:“看在这顿饭份上,走吧。”
我蹲在他轮與前,示意他上来:“我住的地方在山上,我背你吧。”
裴兰序错愕地摇头,哭笑不得。
我却一点都不想耽搁,刚回来,寺里还等着我去打扫呢。
拉过他两臂,利落地背起他,一手扶着他,一手拿上他轮與,健步如飞往长秋寺去。
3
一千零八十级台阶,我气都不喘地就背着裴兰序上来了。
朽木门轴“吱呀”作响,半扇门板歪斜着撞在门柱上。
这里,我生活了七年。
十年前,福启六年冬。
上万名官兵以长秋寺通敌为由,围剿长秋寺。
那一夜,死了305人。
包括我师父在内的九位长老,俱因不敌,而被残忍杀害。
我刚来到长秋寺时,还不足周岁,被师父从路边捡了回去。
师父说我以后是要还俗的,我便一直没有被登记在长秋寺名册里。
屠杀那夜,我被奇白师兄藏在地洞里。
“大人,一共305人,全在这里了。”
“好,留下几位主持,蒋大人要问话,其余的,全杀了。”
我躲在地洞里,死命捂住嘴。
血流进地洞,滴在我头上。
……
我打扫完一间房,裴兰序也正好从隔壁房出来。
“我出去有点事。”
裴兰序道:“好,等你回来一起用饭。”
我点点头。
下山后,我直奔田牙处。
两指敲敲桌面,惊醒了正在酣眠的掌柜。
陈老四忙抬头:“客官,租赁宅屋还是土地呀?”
“我要城东长秋山下那块地。”
陈老四一惊,眯起眼打量起我。
小少年十七八岁,墨色短发高束成利落的小髻,几缕碎发贴在颊边。
一身素布短打,背后交叉背着两把长刀,刀柄红绳随步履轻晃。
“不瞒您说,城东那块地,十分不好……”
我将手中的包袱扔在桌子上。
“这里黄金百两,剩下的,你搞定,我后日来拿地契。”
陈老四哆哆嗦嗦地掀开,被黄金的光芒闪了眼:“这……这……,好的好的,客官,后日来拿便是。”
陈老四还没回过神来,我已经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