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
不是,大哥,你还没发现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施严华“唰”的一下,眼睛亮了,“对啊!单词,你武功高强,可以一个人突破重围,回去找你爹,让你爹带人来救我们!”
“可是,我走了,谁保护你们啊,万一你们在我走掉的时候就被杀了呢?”
施严华竭力抑制住暴躁的心绪,耐心劝说:“你还没看出来吗,今天这一出就是你身边那个时令一手策划的,他先是利用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心志,编出一个漏洞百出谁信谁傻的故事诱骗你来到郊外,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发现秦许藏起来的兵营,好让你偷偷回去告诉你爹,再让你爹告诉皇上,最后让皇上处置秦许……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前提是我们之中得有人活着出去,把这个事捅给你爹知道,还得赶早不赶晚!不然秦许知道消息之后,万一脑子一抽出兵直攻皇城,那咱们就真的是要完!蛋!了!”
施严华狂摇单词肩膀,“明白了吗!你这个木头脑子!”
单词被晃的很迷茫,大概明白了情况,然后抓住了一个关键问题,“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两个骗子加两个陌生人,谁来保护你啊?”
施严华梗了梗,既有点无语凝噎,又有点诡异的感动,语重心长道:“你傻啊,用屁股也看的出来这四个人是一伙的吧,他们既然处心积虑的谋划了这一出,摆明了就是针对秦许,既然针对秦许,那我们立场就是一致的,他们没理由不保护我,相反,他们会积极的保护我的安全,谁出事也不能让我出事,因为将来指证秦许的时候,我和你都是重要证人!对吧,时令?”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时令说的,闻言,时令笑着鼓鼓掌,“精彩精彩,不愧是名震朝堂的小施大人。”
施严华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心力交瘁,“废话少说,时间紧急,单词,你快走吧。”
单词其实不是很懂施严华的一番大论,不过中心思想他明白了,走之前仔细观察了一番顾离尘和寒钰——这两个人简直越看越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即将走出众人视野的时候,单词背影猛地一顿,随后返身卷回来,一掌打向顾离尘肩头,后者机敏非常,侧身让过一掌,后退十步,跟单词拉开了距离。
单词又拧眉看向寒钰,寒钰被看的缩了缩,时令斜跨一步,挡在寒钰身前,截断了单词的视线。
施严华心累,“你又发什么疯?”
单词有点委屈,“我想起来了,这两个人就是前段时间那两个通缉犯,是抢了京泰酒楼的人!是坏人!”
时令都有点想笑了——单词这人,神经该粗的时候不粗,该细的时候不细,整个儿一个不合时宜。
施严华:“……”
这个他一开始见到顾离尘的时候就发现了。
单词接触朝堂不多,这里面的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施严华可以肯定对方对他们没有恶意,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让单词冲出去报信!
施严华头痛的吼:“你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了吗!现在!赶紧!给!我!走!”
“……”单词眉毛皱的死紧,不说话,也不动。
施严华怒急攻心,“你个木头!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冲出去让梁明那个暗卫砍死我!”
他作势要乱冲,单词果然乱了,隔空摆手让他不要乱动,“别别别,我没把握救下你,我这就走,这就走。”
离开之前,他非常不甘心的望了望顾离尘和寒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隐入林中,不过片刻,就悄无声息了。
施严华终于松了口气,身心俱疲,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轻松道:“让各位见笑了,单词这人就这样,死脑筋。”
时令颇有意思的道:“你倒是自信,就不怕我们杀人埋尸,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施严华笑,“我这人别的不行,就是目光如炬了点,比如我看这位仁兄,非得要一馆之主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这通身的气势,是吧,顾馆主。”
时令惊奇,暗自咂摸——顾离尘不是说没有以馆主的身份在京城露过面吗,施严华怎么看出来的?就凭通缉令上那张四不像?
顾离尘意外的看他一眼,“见笑了,小施大人,你……以前见过我?”
施严华“嗨”一声,道:“没有,我猜的。”
“这京城能有人跟秦许对着干的,一只手数不出来几个,随便一猜就是你。”
顾离尘道:“不敢当。”
施严华伸了个懒腰,丝毫不担心眼下的状况似的,轻松问道:“咱接下来干什么,换个地方躲?”
时令凝神静听片刻,凝重道:“有四个人过来了,咱们换地方?”
后半句话他是问的顾离尘,后者闻言,点点头,“走这边。”
于是一行五人依次跟着顾离尘后面走,还是时令殿后,众人来到一个背坡,旁边有一大片高林,正好可做藏身之用。
顾离尘停下,转头道:“上树吧。”
馆主一发话,施严华一个文弱公子,二话没说,袍子一掀,腰带一紧,提脚开始爬树,原地蹬了半天离地不过三寸。
“……”施严华扭头求助,不看不知道,一扭头,后面齐刷刷四个人津津有味的正看戏呢,他顿时脸皮挂不住了,“倒是来个人帮我一下啊。”
时令笑出了声,“不好意思,我们以为您身怀绝技呢,想着欣赏一下先。”
他正要过去帮着施严华上一下树,顾离尘一手横挡在他身前,道:“我来,你帮一下管乐他们。”
有人帮忙,时令乐得清闲,他一手提一个,把管乐和寒钰送上了一颗大树,两人非常默契的一人抓一根树杈,稳稳的坐好了。
时令拍拍手,也要飞身而上,顾离尘再次叫住他,“等等,你来这边,咱俩一人看住一个方向。”
时令瞅了一眼顾离尘那边,确实视野更好些,于是上了那边大树,坐在一根伸出来的枝桠上,闭目养神。
少顷,时令感觉到树身微微一颤,身边骤然多了一个人,他睁开眼,不解道:“不是说咱俩一边一个吗,你上这儿来干嘛?”
顾离尘脸不红心不跳,稳稳坐下,“我在这儿一样能看到来人。”
他内力深厚,确实在哪都能察觉到危险来临,为保万一,时令还是准备去另一边放哨,顾离尘一把拉住他手腕,沉声道:“你去哪?”
时令道:“去那边啊,两个人放哨总比一个人放哨保险点。”
“……”顾离尘没放开他,轻声道:“不是在躲我吧。”
时令:“!”
这个真没有!他就是单纯的想过去放哨,保证一下大家的安全而已,绝对不是在躲人啊。
“我……”,他难得的结巴了起来,“没有躲你。”
这一停顿,显得他更像是欲盖弥彰了,时令眉头一皱,正要再解释,顾离尘轻轻晃了一下他的手腕,“我们在这儿放哨也是一样的,别担心,而且我有话跟你说,别过去了吧。”
时令这下是真结巴了,他恍恍惚惚的答应,“哦,好,好吧,你,你想说什么?”
顾离尘小心的观察着时令的脸色,“今天……我不是故意偷偷跟出来的。”
说起这个时令一下子就来气了,他眉毛危险的一挑,余音荡出去三分,“哦——那你是不小心出来的喽,顺带还不小心把寒钰带出来了,你不会不知道他一点儿防身之术都不会吧。”
顾离尘认真的道:“你放心,我既然带他出来了,就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而且……他早上问我你去哪儿了,说想见你,央求我带他来找你,我也担心你,所以就顺势一起带过来了。”
时令拧眉,好家伙,感情是寒钰那小子自己求着出来的!这不是胡闹吗!看他回去怎么收拾他!
隔着老远,时令狠狠瞪了一眼寒钰——这不省心的小孩儿!
这边寒钰跟管乐抱作一团,突感背后生凉,搓了搓胳膊,跟管乐挨得更紧了。
顾离尘朝那边扫了一眼,轻飘飘的道 :“你别怪他,他也是担心你。”
时令呼出口气,暂时压下心火,“不好意思啊,我还把气撒你身上,抱歉。”
“跟我不用道歉,”顾离尘道:“我本来就想见你,是寒钰给了我借口。”
“你……”时令不自在的别过头,“……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见着时令的脸又有要红起来的趋势,顾离尘笑笑,没有再趁胜追击——欲擒故纵,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人比他更懂。
施严华一个人被困在一颗树上,一个人捱了一会儿,有些许孤独,好在他离管乐和寒钰的那颗树很近,可以小声找人说说话。
他艰难的挪到靠近管乐的那一方,小声道:“嗨,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
管乐和寒钰同时瞅过来,管乐没忍住,嘲讽了一句,“咱们就离了一颗树的距离,小施大人,你就是放个屁我也能听见。”
施严华有些兴奋的一笑,“听得见就好,哈哈,我从来没有过被追杀的经历,好好玩儿啊,哈哈。”
寒钰迷惑的看着施严华,小声对管乐道:“管先生,他是不是有病?”
管乐评估似的点点头,“估计是。”
施严华精神高度紧张,过于紧张反而松弛,他心跳快的有些不正常,急需借助旁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他问管乐:“你们都是南望馆的人吗?南望馆还收这么小的人?”
他指的是寒钰,闻言,管乐道:“我是南望馆的,他不是,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等你活下来,有机会咱们慢慢说吧。”
“……不是,”施严华傻眼,“你们不会真要让我死吧,说好的保护我呢。”
“哈,”管乐恶魔似的一笑,“谁说要保护你了,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啊,你看我们谁答应了?等追兵一到,你跟得上也罢,跟不上就把你丢下,我们四个一跑路,自去逍遥快活,谁管你。”
施严华张张嘴,没话说——这四个人好像是没有说过要保护自己来着,一切……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么?
施严华的灵魂好似出了窍,眼神里都没有了光明。
寒钰戳戳管乐,有些着急,“管先生,你别逗他了,他都要抓不住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