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狲掉马实录 第3章 第3章

“哎！你干嘛？”

匆匆忙忙拿着一包抽纸出来的老板娘看着蔺柏奚，又看着蔺柏奚手里的水管。

“很明显，借用一下。”

蔺柏奚研究了一下手里的水管，随即对准顶棚上背对着他的那团身影，作势要把阀门拧到最大。

“你要干什么？这样猫咪要感冒的！”

老板娘警惕地看着蔺柏奚，她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

她上前两步，准备等这人一有动作就从他手里把水管夺过来。

“别紧张。那么没素质的事，我不会做。”

蔺柏奚把玩了两下水管，又把水管递还给老板娘。

“阀门没关，浪费水。”

地上确实是一片潮湿。

但老板娘不信，她狐疑地看着男人。

那意思是他只是帮忙关个阀门？自己还得谢谢他？但这一脸可惜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谢谢？”

“不客气。谢谢。”

蔺柏奚丝毫没有对自己一瞬间的想法感到愧疚，顺手从老板娘手里抽出一张纸，象征性地沾了沾自己的衣领。

“这棚子，人能上去吗？”

老板娘顺着男人的示意看向自家顶棚，这才想起来一连串的事故是因为什么。

她立马摇头：“不行的，这顶棚就是个装饰，承不住重。你要抓你家猫是吧？我这有猫条，你要不拿一根看看它吃不吃？”

二人说话间，涂蒙蒙又探头瞪了一眼棚子底下的人，没等蔺柏奚有反应便迅速缩回头朝顶棚内侧退。

怎么阴魂不散！

它含着一口花，不动声色地慢慢往前走。

悄咪咪地走，应该发现不了。

嗯。肯定发现不了！

“不用了。”

蔺柏奚嘴里应着老板娘的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顶棚一秒。

涂蒙蒙自以为隐蔽的移动，在旁观者眼里简直一览无余。

晃动的顶棚第一时间出卖了小兔狲。

对话戛然而止。

老板娘张张嘴，看着已经跟着猫走远的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最终只能摇摇头，打开水管继续浇花。

停在最后一家店的顶棚上，涂蒙蒙低头朝路口看着，爪子在顶棚边不安地踩动。

这条路已经跑到尽头，再往前就必须跳下去。

下去？下去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一长串清晰的梅花印将整条街的顶棚串了起来，一直到涂蒙蒙脚下，变成杂乱无章的一片。

最终，他团成一团，就地卧下。

盛夏的气温并不低，能让菜汤半天就发酵成令人作呕的味道。

涂蒙蒙浑身沾满污脏的灰尘，长毛里裹挟着几粒玻璃碴，错乱地纠结在一起。

他被毛上散发出的气味熏得眯起眼睛，无助地靠在墙边。

有点想哭。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可怜的小兔狲了吧！

蔺柏奚抬头看着没了动静的顶棚，靠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耐心等了片刻。

今天刚上任，他不想把动静闹这么大。

片刻之后，没看见该出现的身影。

搜查官深吸一口气，按着耳机拨通电话。

电话一通，后勤部接线员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哥，我正准备打给你！定位到519的行踪了！”

“在哪？让他们先过去，我这边也有一只，记一下，520号，暂定为长毛狸花，肇事逃逸。”

听见令狲讨厌的声音，涂蒙蒙浑身一抖，站起来挪了挪，把屁股对准了顶棚外，爪子捂紧了自己的耳朵。

灵敏的听觉还是能让他听见零星的说话声。

涂蒙蒙用力摁紧耳朵。

死耳朵。不许听了！

蔺柏奚抬头扫了一眼突然有了动静的棚子，补充道：“让文小雯带上干活的东西来西归路233号找我。”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这话便支支吾吾起来。

意识到不对，蔺柏奚站起来，走到路边，声音沉下去：“怎么？”

接线员小心翼翼地开口：“文姐已经去现场了。”

蔺柏奚揉了揉眉头。

糟心。

“所以？”

“她把你的缚妖索也一起带走了……她说这妖你包抓的，到时候一起拷去那边跟519挤一个包厢，省得你再回来一趟……”

接线员的声音越来越小。

要是蔺柏奚能徒手抓住的妖，还用给他打电话吗？

两边同时陷入沉默。

直到接线员再次开口。

“喂？蔺哥你还在吗？”

蔺柏奚深吸一口气。

“在，定位发我，告诉那边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顺手对着顶棚拍下一张照片，转身离开。

涂蒙蒙还不知道下面的人已经走了。

跑了一整天的小兔狲正被微热的夜风吹着，打了个哈欠，拱了拱胸前跟着一起变小的针织小包包，昏昏欲睡。

这是涂夫人用自己身上贴身的绒毛搓出来的线给小兔狲织的包。

带有妖力的包可以随着妖怪的身形一起变大变小，包里的空间也足够涂蒙蒙装下自己的所有家当。

实际上也就只有一个他每晚都要抱着睡的针织毛球。

妈妈的味道让小兔狲有些安心。

涂蒙蒙鼻子拱着针织小包，枕着自己的尾巴，头一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在顶棚上睡得四仰八叉的。

……

“所以，你就这样被撵得到处乱窜？”

朗舟叉着腰，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少年，头疼地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

从凌晨四点在四条街外找到脏得不像话的小兔狲开始，妖怪公馆现任馆长朗舟就再没休息过。

先是捏着鼻子把小兔狲拎回家一通洗，又是打电话给远在草原的兔狲夫妇报平安，最后还得给求爷爷告奶奶找到的所有人脉赔笑脸发信息。

最后的最后，还得给饿了一整天的小兔狲找口食吃。

忙完这一通，已经到了上班的点。

今天还有妖捉拿归案，不能请假。

答应要把人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的朗舟只能又带小兔狲再赶来妖怪公馆。

涂蒙蒙心虚地不敢吭声，小小声嘀嘀咕咕。

“叔你别晃了，我头晕。”

狼的听力何其敏锐。

“你头晕?我头还没晕呢你头晕什么晕！出息！”

朗舟吹胡子瞪眼。

“哦。叔，城里好危险。还有捉妖人。我想回家。”

“什么捉妖人，没这回事啊，别瞎说。”朗舟闻言猛地停下，拍了一巴掌小兔狲的头，警告性地叮嘱道，“以后这种话不许说。还有，你爸妈说了，你就在我这呆着，学会该学的以后，去留任选。”

涂蒙蒙刚从草原上出来，对妖界和人类之间的相处模式还不太清楚。

捉妖人这种仅存在于战争前的职业离已经融入现代社会的妖怪们有些遥远。

起初人类发现妖怪一族的存在时，秉承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原则对妖族深恶痛绝，见到妖怪就喊打喊杀。

捉妖人这一行应运而生。

妖族是沾了天地灵气、人类气运化来的，这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妖也一样，有为祸人间的妖便有安分守己的妖。

可有的捉妖人逢妖便杀，无论好坏格杀勿论，做事太绝，引起了妖族不满。

妖族中说得上名号的上古大妖不惜违背天道，暗中鼓动人类发动战争，让人族自相残杀，捉妖人也一同被卷了进来。

大妖们遭天谴，命陨于战争发动之时；小妖们能躲起来的都躲了起来，还有不少死在了战争中。

到了和平年代，妖族和人族都伤亡惨重，剩下的人和妖经不起这么折腾，干脆派出代表签下人妖和平共处的协议。

在没有人生活的地方，妖族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在人类社会上生存的妖怪们必须遵守妖怪守则，不能扰乱社会秩序。

但还有妖在兴风作浪，违法乱纪，于是便有一些大战中幸存捉妖人站出来，和妖族联手成立妖怪公馆。

公馆专司与妖相关的各类事务：给新出生的妖族上户口、开办学校帮助妖族融入人类社会，以及抓捕触犯妖怪守则的妖。

被抓来的妖轻则拘留教育，重则上报审批后绞杀。

就这样，人和妖总算是能和平共处。

这里面的曲折对于现在的小兔狲来说还有些复杂，只能等以后再慢慢说给他听。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小祖宗早点融入人类社会！

朗舟思来想去，给跟妖族合作的学校拨了通电话，把送涂蒙蒙上学的事敲定下来。

“从下周开始，你，去上学，我会安排人送你上下学，在学校里也会有人盯着你。”

“哦。”

小兔狲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听见不能回家，也只能任由朗舟安排。

再加上他现在还有点困，根本没脑子想这些事。

昨晚那点时间根本不够睡！

而且，兔狲本就是昼伏夜出的生物，现在对他来说才真正是该睡觉的点。

涂蒙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

朗舟没听清大侄儿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但看他这样子也知道是没睡醒。

“办公室里间有个窝，去睡吧。”

前面的字涂蒙蒙没听见，只听见了“睡”字，底层代码一秒启动，当即“啪”得一下变回原形。

直接关机。

这么久没见，还是老样子。

朗舟已经习惯了涂蒙蒙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关机机制，熟练地捞起已经睡熟的一团，塞进办公室的窝里。

安顿好小兔狲，朗舟又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马上要出差，实在是分身乏力，得找个人帮忙照料一下不省心的大侄儿。

“这个文小雯不行，昨天让她接个人都能把人弄丢，得换个人来。”

朗舟挠着头，在脑子里把公馆里的人列表挨个考评一番。

综合考虑下来，只有一个人最合适，就是脾气怪，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只能等人回来再说，估摸着也快到了。

正如朗舟所料，窗外响起停车的声音。

出外勤的行动组回来了。

“文姐，楼上新来了个小帅哥你知道不?”

文小雯正卷着缚妖索从楼道里往上走，碰着了宠物医院的前台，被拉住的时候一头雾水。

“什么新来的，我不知道啊！”

她把卷好的缚妖索朝腰上一挂，“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孔抱着一摞刚从二楼拿下来的宠物病例资料，下巴朝楼上一扬：“就今早，你们回来前十多分钟吧。”

文小雯早把接人的事忘了个干净，压根没想起来还有这一号人。

她转过头问后面：“小孔说咱们这儿新来了个小帅哥，馆长告诉你没？”

蔺柏奚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航空箱，漫不经心地朝文小雯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