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蘅方才从抱朴峰离开,她便想起江秋眠所说的对练,也不敢耽搁,便匆匆登上小舟,灵力驱动着激起一层白浪,向着长川山驶去。也是她尚未学会如何御剑飞行,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她扯着衣袖挡住飞溅的浪花,脸上是淡淡的无奈。
只是将到长川山前,江映蘅隔着青绿的山脊线望见天穹下升起的灰烟,随着小舟绕过侧山,渡口边上的篝火逐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见杨明淮手中拿着树枝,同坐在篝火边的文观执说笑打闹,篝火之上驾着一串正在翻滚着的物体,江映蘅定睛一看,竟是一条已经宰杀的河鱼。
她将小舟泊于岸边,便带着一路赶来的焦躁,去向杨明淮的方向。倒是杨明淮二人见着赶来的江映蘅脸上表情不变,也未指责,只是不慌不忙地邀着她在身边坐下,文观执控制着篝火升起的浓烟,将杨明淮翻动的河鱼熏上一层淡淡的黑灰。
“辛苦杨师弟在长川山等候了,我倒是忘了今日下午的安排,方从经韵斋出来。”江映蘅小口喘气着,也未曾顾及身下泥地尘土飞扬,稍稍整理下装便在原地坐下。
“无碍、无碍,这少了点时间,正好我和文兄也偷得几分清闲。”杨明淮盘坐着,左手撑在膝盖上托腮,右手时不时将河鱼翻面熏烤,侧脸笑着看向坐在原地平息的江映蘅。
“正是,小师叔祖可否来点河鱼?这不度河中的游鱼常年受九华洞天的灵力滋养,鱼肉肥润鲜美,再可口不过。”文观执手上的河鱼仍旧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却被他咬入口中,待到口中鱼肉过喉,他才咬字清晰着回答。
“说来也奇怪,我和文兄想着这惩罚也当是禁闭几日,莫不是小师叔祖求情,这才变成了指导一旬?”杨明淮将架在篝火上的河鱼取下,想着递给江映蘅,只是在她摇头拒绝中自己拿在手上,说完之后便一口咬下慢慢品味。
“这倒不如说是师父有所猜测,想着我也参与其中,借着指导的名义一并惩罚了便是。”江映蘅叹着气回应,见着月静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便有所预料了。
文观执和杨明淮对视一眼,两人眼神沟通后文观执实在憋不住,便收敛原先大大咧咧的声音,对着江映蘅窃窃私语:“依我看,允执仙尊收徒之后还真是柔和不少,想当初这类事情若是让仙尊撞上,紧闭时间也是一周起步,哪来这般轻松的惩罚。”
“允执仙尊是师父的别称吗?“江映蘅反倒注意到这一点,她眼珠一转,没能收住内心所想便直直道出,而后在杨明淮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憋住了还想说出的话语。
“倒不如说是尊称。江师叔祖当是宗门内辈分最高的一位?”杨明淮问向文观执,在他点头之后便继续说道,“江师叔祖践行公允之道,而后又是少有的半步仙人,多年来常以中立的身份作为各类事务的调解人,也就得了个允执仙尊的尊称。”
“而且小师叔祖见到的宗门规矩大多是允执仙尊曾经作为掌门时所留,只是现今经过变更改了新式罢了。衍字辈部分是允执仙尊作为掌门时拜入山门,那时三峰之间的思过渊常年有弟子关着禁闭。只是现在变成徐掌门执掌大权,宗门的规矩才渐渐放宽,只是惩罚倒变得更加严厉。”文观执将手中的废料随意挖着土坑埋好,而后接在杨明淮补充道。
杨明淮照猫画虎着将吃完河鱼的废料埋近地里,他拍拍手掌抖净手上的残渣,从袖中空间拿出一册书册,上写着《踏雪寻梅》四字,手腕微微发力,书册便飞出落进江映蘅怀中。
“这是何物?”江映蘅只是将书册拿在手中,未敢轻率地翻开内页细读,便先行问了句眼神中带着满足的杨明淮,待得他给予答复之后再翻阅。
“前日所说的家传秘法,算是我誊抄后的一件副本,其余的早已送去遣事处中,”杨明淮散漫地回答着,他垂眼望着江映蘅怀中的书册,嘴角带着丝丝冷意,“恰好这一旬的指导也不知要教些什么,我便自作主张,间隔着剑法同身法一并训练,今日便带你将这身法入门。”
江映蘅见着杨明淮说到最后,脚尖在地面一蹬借力站起,扯着身上的衣物整理了点仪表,她便随着杨明淮的动作一并站起,站在原地等候着杨明淮的下一步指示。
“文兄,你也起来,我今日顺手一起教导。”杨明淮走至文观执的身后,右手在他的脑壳后留下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只是还未等文观执有所反应,他的右手便被震得发疼,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痛苦表情。
杨明淮硬撑着远离着篝火,在空地上按着过去训练时的木桩位置插下树枝,灵力运转间树枝逐渐焕发生机长为粗转树木,而后又被灵力摧毁,只剩高低错落着的木桩留在空地之上。
“好了,这便是踏雪寻梅训练的木桩,步法也无需过多依赖书册内容。按我自身经验来说,将灵力附在脚上,然后将这一排木桩上上下下走个遍,多少也就能掌握了。我先行示范一遍,之后文兄和小师叔祖便可以上木桩自行训练。”
杨明淮特意放慢动作,脚尖点着地面,借力踏上木桩,接着便于掌心大小的木桩之上闪转腾挪,灵巧若流风,轻盈似踏雪。他示范一遍慢速的身法后,便又按着常用的速度进行演示,一旦加快,杨明淮的身影便像是在木桩之上跳动,衣袖翩飞间恍若神女起舞。
文观执与杨明淮交替了位置,同样也是蹬地借力,腾空落在木桩之上后,文观执先是生疏着熟悉木桩的各类位置,而后便加快速度来回跑动。除却前几回尚未看清木桩的点位,其余时间中,他越跑越流畅,除却动作间神态恍若猛兽飞扑外,倒也和杨明淮十分相似。
“文兄,这踏雪寻梅倒是被你练得换了副模样,”杨明淮搭在文观执的肩上,右手比划着调侃他,待得文观执白了一眼之后,杨明淮再度转向江映蘅,眼睛半睁半闭着勾起笑容,点着木桩示意,“小师叔祖不必担心,若是摔下,我和文兄都会在下边接着。”
她真的可以做到吗?江映蘅见着杨明淮与文观执是如此轻松写意,她难免有些怀疑自身能力。江映蘅抿着嘴,她眉头倔强着皱起,既然有了这般机会,哪怕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她也许努力做到极致。
江映蘅慢慢朝着木桩的方位走去,提前酝酿着将灵力附于脚掌,逐渐找到一股轻盈的气息在下身盘旋。她仿着杨明淮的动作,屈膝用力、踩着地面跃起,在灵力的辅助之中,她惊觉自己似一片落叶随风而起。江映蘅咬着牙关控制落点,擦着木桩的边缘堪堪落脚,趔趄着在狭窄的平面中站稳。
江映蘅望着高低错落的木桩,深呼吸着向前迈步,勉强平衡着身躯在木桩间走动。只是这般的训练对江映蘅而言,还是存在不小的难度,单单是克服恐惧、找清路线便是一大挑战。她踟蹰着徘徊在木桩之间,摇晃着走完一个来回。
她向下望去,杨明淮带着鼓励的眼神与她撞上,江映蘅也就鼓起勇气加快速度,尝试着在木桩之上奔跑。原先行走本就艰难,再度加快之后更是难以看清前方的木桩,江映蘅只觉得脚下的支点迅速掠过,她皱眉犹豫着跳上前方高高抬起的木桩。
江映蘅见着巴掌大的平面从脚尖划过,她擦过落脚点直直向着下方坠去。
瞬息之间,她急剧喘息着,勉强变换身姿,迅速将体内平缓游动的灵力全部调动,试图在粗糙的地面上创造出一片安稳的落脚点。
只可惜时间不够。
还未等到她的应对措施生效,她便落在明淮用灵力织就的藤蔓之中,越过一片柔软的植物网,重重摔在了沙石遍地的地面。江映蘅压抑着从唇缝中溢出的痛呼,身上剧烈的疼痛一阵一阵袭来,她在地上摸索着站起,摇摇晃晃地撑着发痛的脚掌走向木桩的起点。
“小师叔祖!您不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练习?”杨明淮飞奔至江映蘅身前,试着搀扶她去往一旁的别院坐下,却被江映蘅一个闪身躲开。
“不必,我还可以继续练习。”江映蘅只是笑笑,紧蹙的眉间暗藏痛楚,嘴唇苍白皱起,脸上冒出的冷汗顺着脸颊划落。
杨明淮在江映蘅坚定的眼神中后撤,任由她自行练习,只是他手中灵力流转,原先只是一层虚虚绞缠的藤蔓向上攀升,变成了一道垂直多层的结构网,避免再次出现似刚才一般的情况。
江映蘅再度借力踩上木桩,脚尖与平面接触时引起细微的连锁疼痛,只是她强忍着不去注意。吸取了方才的教训,江映蘅不再一次便加快到自己无法控制,而是循序渐进着慢慢掌握门道,但坠落仍旧在所难免。
她又一次从杨明淮催生的藤蔓网中爬出,再度站在木桩上仿着步法穿梭,小腿骨骼中传来的痛苦并不能阻止她在木桩上奔跑。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她逐渐能跟上杨明淮的速度,而不至于半途落下,体内灵力的流转也越发流畅,于丹田中游走间抚平匿于体内的挫伤。
江映蘅喘气着停在木桩的尽头,她终于初步掌握了踏雪寻梅的秘法。一丝明悟掠过心头,她照着先前灵力运转的方式,在脚下预计的落脚处填补空缺,接着灵力托起身体,竟学会了短时间内御空行走的手段。
“杨师弟,这应当算是踏雪寻梅入门了?”江映蘅力竭地笑笑,脚下一软,倒在杨明淮搀扶的双手之中,再也忍耐不住全身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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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指导、踏雪寻梅的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