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锋与机械核心碰撞的刹那,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墙壁上的齿轮纷纷崩裂,导管噼啪作响,幽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囚禁着唐肆的金属镣铐在能量干扰下,“咔哒”一声弹开了!
我顾不上反噬的气血翻涌,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因为脱力而软倒的唐肆。“阿肆!你怎么样?”
她靠在我怀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虚弱地说:“没……没事……阿戚,你好厉害……”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
我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庆幸。我知道,庄园主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刚才那一击或许只是暂时破坏了此地的阵法,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必须立刻离开!我背起唐肆,捡起地上的长棍,毫不犹豫地冲向密室出口。身后的机械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庄园的通道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浓雾也似乎更重了。我能感觉到暗处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窥视,或许是其他的监管者,或许是庄园本身孕育的怪物。我握紧长棍,将轻功提升到极致,凭借着来时的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在迷宫般的回廊中拼命穿梭。
几次遭遇拦截,我都利用“行云”式身法巧妙闪避,或以“扫”式格挡,或以“抡”式逼退,绝不恋战。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带着唐肆,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那是庄园大门的方位!我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就在即将冲出大门的前一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拦在了面前。是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监管者!
他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没有言语,他直接发动了攻击,速度快得惊人!
我背着唐肆,行动受限,只能勉力支撑。棍影与他的利刃交织,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的力量极大,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我手臂发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瞅准一个空隙,猛地将唐肆轻轻推向旁边相对安全的角落,然后,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同时全力施展“点刺”,主动向他发起了攻击!长棍划出一道圆弧,暂时逼退了鸟嘴人的追击。
这是纯粹的以命相搏!我将所有的武功、所有的内力、所有的愤怒与守护的意志,都倾注在了这根长棍之上。云门跃迁,闪转腾挪;寸劲激发,棍棍到肉!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必须为唐肆争取到逃离的时间!
就在我几乎力竭,即将被对方利刃刺中的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昏迷的唐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鸟嘴人的后脑!虽然没能造成多大伤害,却成功地让他动作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棍点在他的手腕上,将他武器打落,随即拉着唐肆,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那扇象征着生还的大门!
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我们……出来了?
回头望去,欧利蒂丝庄园依旧笼罩在诡异的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但身上的伤痛和怀中唐肆真实的体温提醒我,那是真实发生的。
我们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远离庄园,找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清洗伤口,稍作休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温暖而真实。
唐肆靠在一棵大树下,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她看着我仔细地帮她处理手臂上的擦伤,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问。
“笑我们俩呀,”她歪着头,眼神狡黠,“从古董店娇滴滴的掌柜和顾客,变成了现在这样……嗯,亡命天涯的患难姐妹?”
我也忍不住笑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与她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之前的阴霾和疲惫。
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坦诚:“阿戚,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不叫唐肆,那是……那是我以前为了方便在外面行走,女扮男装时用的化名。我的本名,叫唐嘉实,‘嘉言懿行,实事求是’的嘉实。”
我看着她有些紧张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我早就猜到了。”
“啊?”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哪有人偷吃桂花糕时,会像你那样,嘴角沾得到处都是,还毫无形象地舔手指?”我揶揄道,“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唐肆,不,唐嘉实的脸一下子红了,羞恼地捶了我一下:“好啊戚十一!你早就知道,居然一直看我演戏!”
我们笑闹作一团,仿佛又回到了磐竹斋那些平静而温馨的午后。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危险,在此时此刻,似乎都暂时远去了。
休息够了,我们决定回去。回到我们的磐竹斋。
历经波折,再次站在磐竹斋的门口,看着那熟悉的牌匾,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推开门,店内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一切摆设依旧,那些古董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我们只是出门远行了一趟。
我们一起动手,将店里店外彻底打扫了一遍。当最后一块地板被擦得光可鉴人,我们合力将那块写着“磐竹斋”的牌匾,端端正正地重新挂回了大门上方。
阳光正好,洒在牌匾上,也洒在我们身上。唐嘉实站在我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真正安心、灿烂的笑容。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小包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递到我面前。
“喏,给你的。”
我疑惑地接过,打开。盒子里,并排躺着两支竹箫。一支稍粗,箫身呈深紫色,纹理细腻,是我常用的那支;另一支稍细,箫身是温润的黄竹,显得秀气许多。两支箫的箫尾,都用极其纤细的笔触,刻着一行小字。
我那支上刻的是:“戚十一的归处”。
她那支上刻的是:“唐肆的私藏”。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归处……是啊,经历了那么多漂泊、仇恨与危险,这里,有她在的这里,就是我的归处。
我拿起那支紫竹箫,她拿起那支黄竹箫。我们相视一笑,无需言语,箫声自然而然地响起。先是那支熟悉的、带着淡淡哀愁的旧曲,仿佛在告别过去;渐渐地,曲调变得轻快、悠扬,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如同窗外温暖的阳光和重新焕发生机的春天。
箫声袅袅,飘出小店,融入了街巷的市井声中,融入了无边的春光里。
庄园的谜团并未完全解开,摄政王依然权倾朝野,萧家的血海深仇也尚未得报。前路或许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
但此刻,檐下风铃清响,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我悄悄伸出手,紧紧扣住了身边人的手指。她微微一愣,随即回握住我,力道坚定而温暖。
我们一同望向窗外。远山如黛,天空湛蓝,几缕白云悠然飘过。
“筠心似君子,澹如自相持。” 我在心中默念着父亲当年教我的诗句。曾经,我以为这软弱可欺;曾经,我心中只有仇恨的烈焰。但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师父,林叔……我终于,有点懂了。” 守护想守护的人,珍惜当下的光阴,坚韧地活下去,或许这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才是“澹如自持”的真正含义。
竹海无声,但仿佛有温柔的箫声,跨越了时空,在这小小的古董店里,在彼此紧握的手中,轻轻回荡,岁岁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