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茶 第15章 难言

“老板，许老板，求求您不要开除我。”陆柏舟刚开口，一个青年闯了进来，“我真的没有故意要骗您的！”

陆柏舟将话吞回去，微微一侧身，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许知霏面前。

青年在陆柏舟面前停下，目光恳切地望着许知霏：“老板，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当时才撒谎骗您的，求求您原谅我吧！”

许知霏轻叹一口气，声音平缓带着安慰，但听起来却不是容置喙：“霁月集不适合你，你能力强换个地方一样能好好工作。”

“为什么不适合？哪里不适合？”青年语气激动，“我明明在这里干得很好，只不过就是比这里的其他人更有钱一点怎么了，难道你这里就真的是收容所，只比谁的经历更惨吗？”

或许是实在接受不了，青年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处处带刺。

陆柏舟忍不住冰冷地看了青年一眼，青年的声音才逐渐小了些，但依旧目光强硬地盯着许知霏。

许知霏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声音依旧平静：“合不合适得我说了算，回去吧，你知道我的性格。”

“不！凭什么开除我呀，在霁月集的工作上我几乎一个错误都没有犯，就因为我骗了你一个无关痛痒的身世你就要开除我？”青年仍旧不依不饶。

许知霏手机的闹钟又一次响起，她实在没有精力再跟对方废话：“对，就是因为你骗了我，在我这不管你骗了我什么因为什么骗我都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要不要我现在亲自在你面前把霁月集的规定改给你看？”

许知霏的话一说出口，青年和陆柏舟皆僵在原地。

最后青年失魂落魄地走了。

“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许知霏问。

陆柏舟脑海里还在不断回荡着许知霏刚才说的话。

“没什么……”

此时闹钟再次响起，许知霏也没时间再深问：“那我还有事，你先下班吧。”

“嗯。”

陆柏舟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许知霏离开的背影，一个人久久愣在原地。

等许知霏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小雯才推门进去。

“老板，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离开霁月集啊？”小雯不解地问，“虽然他一开始是编了些自己身世很惨的谎话来骗你，让你对他心软把他招进来，但他进来以后干活也挺认真的，也不偷懒。”

“你也来问我这个。”许知霏拨弄了一下垂下来的刘海，叹了口气：“他不适合我们这里。”

“本来一开始招他也是因为他说他家里出事急需用钱，不然我不会考虑他。”

“他的手法以及对传统文化的见解都不合适我们这，比起做汉服，我觉得他更适合去做现代服装，在我们这反倒掩盖了他的才华。”

“正好，现在他的位置让出来了，把上个月我们刷掉的那个小女孩招进来吧，她或许现在更着急用钱。”

小雯点点头，不由自主地感叹他们这老板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心软。

许知霏和负责拍摄的员工熬了个大夜成功在第二天发布了微胶囊汉服的第二次调研。

因为最紧急的事情处理完了，霁月集的工作节奏逐渐慢下来，恢复了以往正常的上下班。

“喂霏霏啊。”李叔打进来一个电话。

许知霏看到电话是李叔打的时候心虚了一下，接着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怎么了李叔？”

“我听陈家那小子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还亲上了？”李叔咧着嘴调侃道。

许知霏摸了摸有些泛热的脖子，语气虽是无奈但嘴角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上扬：“李叔你这么爱八卦。”

得嘞，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

他这个干女儿可终于脱单了。

李叔在电话里笑出了声，语气带着些玩笑般的责怪：“要不是陈家小子告诉我我还一直被你瞒着了，你还把李叔当一家人吗？”

“一直当着呢，李叔你可别污蔑我，我一直都把你当最亲的人。”许知霏如实说。

“就你惯会说好话。”李叔心中愉悦，“晚上李叔这边有个发布会，你跟着一起来锻炼一下，工作这么久也该放松放松，就当交交朋友也行。”

“李叔，你是想当面来跟我对质的吧。”许知霏果断拆穿。

李叔哈哈笑出了声：“行了，那咱父女两说好了，晚上……”

“打住打住，李叔晚上我还有个事去不了。”许知霏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玻璃门外白和的身影。

今天难得工作少，所以许知霏一早就打算在今天晚上把之前欠白和的那顿饭给请了。

“真有事？”李叔狐疑地说，“正经事吗？该不会是为了逃避你李叔晚上想问你的你男朋友的问题吧。”

“真有事——”许知霏脸不红心不跳，虽然也不算什么正经事，“李叔您能不能不要再脑补了，‘逃避’这个词您觉得会用在你女儿身上吗？”

她许知霏什么时候逃避过问题。

李叔心想也是，只好嘱托她好好休息下次有空再当面喝杯茶聊聊感情方面的事情。

他倒是不担心她这个干女儿会被男人骗，他相信许知霏的眼光，只是心中实在好奇，自己给许知霏介绍了那么多优质的男人她没一个看上，她看上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许知霏挂断电话，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等时钟发出声响时，许知霏拿出随身镜仔仔细细地给自己补了个口红，然后拿好包起身走出办公室。

本该在工位上等自己的白和却不见了身影。

“白和呢？”

“好像很早就走了，拍完了上次的模特图最近也没什么工作，想早点休息也正常。”

员工给的回答很合理，用在任何一个模特上都很合理。

但用在白和身上就不合理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家和白和顺路后，白和几乎每一天都会等自己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他说他来当司机感谢自己收留他到霁月集。

起初许知霏说不用，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所以这次许知霏就没有提前和白和约好去吃饭，打算下班后顺嘴跟白和提一下，她莫名觉得白和一定会答应。

许知霏拿出手机，白和在一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消息。

【小白：今天晚上有急事。】

【小白：你下班了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叫车。】

【小白：对不起。】

许知霏刚看到第一条短信的时候心中稍微有些失落，但看到对方又在给自己道歉时那一星半点不好的感受倏地烟消云散，反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心酸。

从她认识白和起，白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

很多时候在许知霏看来他根本没有犯任何错。

一定是在前公司，在家庭里受到了太多责骂，才会在自己面前永远这么小心翼翼。

许知霏的心蓦然塌了一整片。

【没关系。】

【那就罚你今天不许工作到太晚。】

腾飞公司智能观星腕表发布会。

陆柏舟笔直地站在场馆中心的演讲台上发表致词，叙述产品的设计理念和未来发展。

“陆总，听说您最近投资的项目涉及到传统文化，请问是什么让您打算将传统文化和科技产品融合在一起的呢？”

陆总短暂地思考了片刻，舒缓平稳地回答：“原因有很多，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关注到了传统文化，意味着在未来国潮市场会逐步开拓，腾飞不会错过这个机遇，这次观星系列就是我们向这个机遇前进的一个具体行动。”

“目前大多数人眼里，科技仿佛就是冰冷的，通过这些和国潮合作，科技可以以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形式出现在大家面前，传统文化也可以以一个崭新的姿态走进大家。”

台下传来阵阵掌声。

李叔坐在台下一脸欣赏地看着演讲台上面容英俊的青年。

长得帅，又年轻，还有才华。

如果这个人是他女婿多好。

刚刚才想着只要许知霏喜欢就行，现在只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比这位陆总差。

陆柏舟下场在李叔旁边落坐。

“小陆总。”李叔客套地对对方打了个招呼，“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爸当年可没有你现在的风范。”

“李总您过奖了。”陆柏舟轻微颔首。

李叔摇摇头笑着说：“你这小伙子还谦虚上了。”

也许是年纪上来了，李叔不自觉地就关心起小辈的姻缘，随口一问：“小陆总这么年少有为，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还没有。”陆柏舟得空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许知霏的消息弹了出来。

【那就罚你今晚不许工作到太晚。】

陆柏舟顿时呼吸一窒，心跳加快起来，定定地在这条消息面前停留了许久。

“没有啊……那我给你介绍介绍。”李叔操碎了心。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陆柏舟的视线依旧停在聊天界面中，原本看起来冰冷的眸子不知不觉间柔和下来，连嘴角上带着些许笑意。

李叔愣了愣神，这种眼神，他在许知霏亲生父亲对亲生母亲间才看到过。

“能被小陆总这样喜欢的姑娘还真是有福气。”李叔感叹道。

陆柏舟摇了摇头，轻声说：“能遇到她才是我的福气。”

李叔点头欣慰地笑着，如果他的干女儿能早点认识这位年少有为的小陆总该多好，他就想要这种女婿。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李叔把手机放在耳边接上。

“李叔，晚上的事情临时取消了，你现在还能收留我吗？”许知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