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茶 第11章 生日

“你妹妹现在情况好点了吗？”陆柏舟问。

提到这个，许知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颤了颤，声音小了些：“不太好。”

“抱歉。”

许知霏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不用道歉。”

陆柏舟转了转扳指，斟酌着问：“……方便告诉我你妹妹的情况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许知霏望着前方，抿了抿嘴。

许知霏并不是很想反复提及妹妹如今的病情，或者说她自己并不愿意相信。

陆柏舟从后视镜里注意到了许知霏的微表情，知道她在排斥自己这个越界的问题。

他眼眸一暗，又装作不在意地看向窗外：“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我。”

“脑瘤。”许知霏开口，“医生说我妹妹活不了多久了。”

许知霏依旧看向前方：“不想告诉你不是因为觉得你帮不上忙，只是……”

许知霏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没关系。”陆柏舟转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许知霏偏了个头，对上陆柏舟清透的双眼，轻轻一笑，然后又转回去看前方的路。

“你知道为什么对这个项目我这么着急吗？”许知霏自顾自的问。

“我总想着妹妹现在还活着，未来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甚至对外我也从来不说她的病情，以为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

“可是，我却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担心妹妹会不会突然、突然离开了。”

“所以我拼命去做这个汉服项目，是因为我妹妹她很喜欢。”

“想在她离开前，送她一份盛大的礼物。”

说到后面，许知霏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喉咙哽咽了。

“如果大家没别的意见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许知霏将文件分发下去，“在原来的基础上把所有细节进行优化改良。”

“所有都按照高端定制品牌的标准来。”

“和上次一样，尽快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大家加油。”

许知霏熬了两个夜把具体优化的方案制定出来，第二天一早就开会安排好了各自的工作。

许书晴在医院修养了两天也出院回到霁月集上班。

许知霏起初也极力反对，但后来还是在许书晴软毛硬泡下同意了。

最主要的一点，是顾阳成答应陪同许书晴一起工作。

顾阳成表面看起来只是个小孩子，但做事情很沉稳，也周到，有这么个人陪着妹妹许知霏也放心。

“成成，你怎么这么好。”许书晴一只手握着设计用的笔，一只手挽着顾阳成的胳膊将头靠在上面，“竟然为了陪我辞掉了之前的工作，”

顾阳成顺势摸了摸许书晴的头，对她温柔一笑：“陪着你工作我开心，而且工作以后还能再找。”

许书晴心里暖洋洋的，在顾阳成的胳膊上蹭了蹭然后起身认真画起设计图来。

许知霏让她尽兴画，画得越高级越好，不用在意成本和技术。

而这正好就是许书晴的擅长，甚至比许知霏这个店长还要精通。

许知霏大学学的是金融，等大学毕业后才转行做服装设计，最近一年才确定了做传统服装设计。

而许书晴从高中一毕业就一股脑扎进了汉服设计中。

所以在设计汉服上面，许书晴的能力在京市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在霁月集刚开张的时候很多设计都是出自她手，只是现在她身体不行了，更多时还是许知霏把活揽了过去。

“你这个画的是蝴蝶吗？”顾阳成指着一个纹样问她。

许书晴嘴角上扬地点着头，眼里全是对自己设计的满意：“芒蛱蝶。”

“真好看。”顾阳成说。

“我画的当然好看。”许书晴笑了笑，“你知道这种蝴蝶的含义是什么吗？”

“是什么？”

“甜蜜。”许书晴的脸染上绯色，“还有相互陪伴。”

“这种蛱蝶通常是成双成对出现，看到他们，就能想到热恋中的小情侣们。”

“也能……想到我们。”

“喜欢吗？”许书晴握着笔转过头对他娇憨一笑。

她的眼睛很大，不是像许知霏那种勾人的狐狸眼，而是圆圆的杏眼，眨起来亮晶晶的，惹人怜爱。

“喜欢。”顾阳成有一瞬间的愣神，在许书晴把脸转回到设计图上时眼神一暗，有些不自然地勾了勾手指。

“喜欢我就多画点。”许书晴低着头一笔一笔认真细致地描绘着不同形态的蝴蝶。

蝴蝶下面是薰衣草花丛。

浪漫且迷人。

许知霏出办公室去打印资料的路上正好就从玻璃门外看到了许书晴和顾阳成两人相互依偎的场景。

许书晴专注地画设计稿，时不时会皱起眉头，而顾阳成就会仔细地观察许书晴的表情，只要她一有不舒服的迹象，就会立刻起身给人按压脑袋上的穴位。

许知霏微微一笑，放心地往前走去。

之所以许知霏会这么安心地把一家妹妹交到顾阳成手里，就是因为她亲眼看到了顾阳成为了许书晴特意去学按压穴位，特意把工作辞了陪伴许书晴，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诶，小白。”许知霏刚走到打印机面前陆柏舟正好路过，而他走的方向应该就是自己的办公室，“你是去找我的？”

陆柏舟步子停下来，一见到许知霏瞳孔微微张大：“嗯，就是想去跟你说一声，腾飞那边已经谈妥了。”

“这么快？可以呀。”许知霏有些惊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速度和能力也太强了……”

“感觉你在我这都屈才了……”

陆柏舟刚打算打断许知霏的话，许知霏又立刻补充说，“还好我眼光好就把你挖过来了，真是让我捡到了个宝，可不能让其他人抢走了。”

陆柏舟极浅地笑了笑。

“行，那你最近也没什么工作了，你可以回……”话说到一半，许知霏突然两眼一黑，头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陆柏舟及时扶住了许知霏的手腕：“还好吗？”

许知霏借着陆柏舟的力缓了缓，无力地摇了摇头说没事。

陆柏舟将人小心翼翼地扶到一把椅子上，伸出手用手背探了探许知霏额头的温度。

不热。

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

许知霏等那阵晕眩过去后便打算起身去把那个文件打印了。

陆柏舟把人按下：“在这坐会，我帮你。”

“谢谢。”

许知霏皱着眉用手按压自己太阳穴，感受到一阵酸痛。

酸痛慢慢缓解下来，许知霏这才把注意力放回陆柏舟身上。

他正在打印机旁边安安静静地等文件复印，今天穿着一袭深黑色长款风衣，贵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少年感。

真好看。

许知霏的嘴角微微上扬，“叮咚”一声，桌上的手机发过来一条短信。

不是自己的手机。

【××集团祝您生日快乐，生活愉快。】

生日？

谁的生日？

白和的生日？

许知霏倏地精神起来。

此时陆柏舟也打印好了，将装订好的文件递给许知霏，声音温和：“现在好点了吗？头还疼吗？”

“好多了。”许知霏摇摇头，又问，“今天是你生日吗？”

陆柏舟微微一怔。

“就是刚刚不小心看到你手机上的消息了。”许知霏解释道，“没有故意要偷看的。”

“嗯。”

许知霏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默默记了下来。

10月11日。

“我也刚知道，都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许知霏笑了笑，“不过你等着，一定补给你。”

“没关系。”陆柏舟沉声道，“我不过生日。”

“你之前都不过生日吗？”许知霏问，“你家人也不帮你过吗？”

“嗯。”陆柏舟顿了顿，“我和他们关系……不算太好。”

许知霏嘴唇微张，很快又笑起来：“没事，今年我帮你过。”

“有什么想要的你直接告诉我，我送给你。”

换做从前，她一定会提前给过生日的人准备惊喜。

她一直都很喜欢惊喜，也很喜欢准备惊喜。

直到……

她的父母因为自己准备生日惊喜而死亡的那一天。

她再也不给任何人准备惊喜了。

所以每次朋友过生日，甚至是妹妹过生日，她都会直接问他们想要什么。

这次也一样。

“不用……”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走进来。

“霏霏，一进来就看到你了。”顾卓笑着说，进来时轻轻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柏舟，带着挑衅。

“顾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许知霏有些惊讶，“是来找小成的？”

顾卓摇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许知霏笑着问。

“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也不请我吃顿饭叙叙旧？”

许知霏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差不多快下班了，于是点点头起身：“走，许老板请客。”

“爽快。”顾卓称赞道，跟在许知霏的背后。

“许知霏。”

许知霏微微一愣，心脏突然漏了一拍，这是她第一次听白和这么叫她的名字。

陆柏舟走近许知霏：“你不是问我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

“我想好了。”

“什么？”许知霏停下脚步。

“陪我去看今天的日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