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漂亮是我的了 第7章 花雨季节二三事（6）

林树文左瞧瞧右看看，疑惑。这两人见面的氛围有点奇奇怪怪的……微妙的拘谨和紧张。怎么不像自己那样兴奋？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羞涩……

这种状态怎么那么像刚结婚不久的新手小夫妻，茫然无措又满怀期待？！

满庭冬跟上来，看了眼宋境，再问道：“林树文，你们认识？”

“对啊，缘分吧，说来话长，反正我们就是认识。”林树文回答。

班上其余人也围上来，窃窃私语，就连班长的女朋友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他长得好漂亮啊！”“对！长得还精致！睫毛好长！”“好白啊，白得都发光了呜呜，好羡慕呜呜……”“醒醒啊，你男朋友还在旁边呢！”“他脖颈处的纹身是什么图案啊，好酷啊！！”……

班长也不装矜持了，直接牵住女朋友的手，拉到一边，小声“教育”她。

不知什么时候，有位女生拉着另一位女生走到红发少年面前，滑开手机，点出二维码问：“可以加你微信吗？”

宋境见红发少年先无言地向旁边大哥弯了下眼睛。大哥也对他挑了下眉，接着举起手持风扇，滑推开旁边的开关，小电扇嗡嗡作响，吹开他颈侧的红发。

他们之间在交流，甚至在互相表达情绪。不用说话，只用眼神，仿佛很默契。

“可以。”红发少年对准女生的手机，做了个扫码的动作。

女生戳进与少年的对话框中，发了个猫咪表情包过去，然后抬头问他：“能给个备注吗？”

“云衍初，敷衍的衍，初醒的初。”

女生闻言顿了顿，感知到这些“解释”或许暗藏着本人的某些心绪，或许也只是她想多了。但是她尽量云淡风轻地散开替人感伤的愁云，惊喜地说：“名字很好听啊，云姓也罕见，我身边都没有这个姓的！”

“是吗。”云衍初笑得很淡，声音也淡：“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的名字好听。”

第三人称视角的宋境，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会想到下雪前的阴天。伴着呼啸的风，卷起枯枝败叶，零度冷，灰扑扑。

或许看到女生很容易地就加上云衍初的联系方式，宋境的女同学们都有点心动。不出半分钟，云衍初又加上了三名女生。她们觉得云衍初虽然长得美的不可方物，但似乎很容易接近，有问必答的，嘴角还一直挂着浅淡的微笑

宋境单手插入裤兜，一直盯着云衍初，里头的手机乖乖待着。必须承认，他有点蠢蠢欲动。

马上就要开学，出来玩的机会或许没那么多了，再碰见的机会也只能随缘天定。云衍初现在是还记得他，倘若一个月、三个月、半年呢？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半生不熟的关系最为脆弱，致命。如若不抓牢点……

不想这样。

不想就这样算了。宋境想。

“云衍初。”宋境鬼使神差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大概音量挺大，和云衍初交谈的那几名女生话音落下，就连云衍初的同伴们也纷纷向自己投入“注目礼”，还有十人组里唯一一对情侣、满庭冬、林树文，都仿佛被一件新奇又莫名的事情给注意到了……

宋境：“。”

这下……搞得他有点慌。

自动售货机那边就他们这里最安静，形成个寂静的小世界。还是无声，一秒一秒地过去。

终于，云衍初问：“怎么了？”

“我能……”宋境忽然犹豫不决，梗住，两根手指抓住裤兜里的手机，机身滑出大半截。

“不行。”

场面霍然被这一句突兀而决绝的声音给打破。

云衍初胸前垂下来一只手，手臂孔武有力，青筋顺着脉络微微凸起，胳膊缓缓抬动，勾住云衍初另一边肩膀，宋境视线转移，与那位大哥警告味十足和略带蔑视的眼神对上。

手机从指缝间滑溜走，到底，大拇指卡在裤兜口外。宋境的表情逐渐往下沉，沉到嘴唇绷成一条线，瞳孔紧紧盯着，阴沉的黑，微微抵住削薄的眼皮，露出眼白也是细的一条弧线。

在对峙。莫名其妙又意料之中的对峙。

粉色电风扇俨然呼呼地转，气血沉静地徐徐流淌，周遭燥热循返往复。

云衍初侧首，微抬下巴，突然说。

“乐见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乐见霍然转变成一副轻松友善的大哥哥模样，笑吟吟地回答他：“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玩吧。”

云衍初的余光中，宋境没什么表情。自己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轻微叹了口气，对陈乐见说：“好。”

两人转身，陈乐见搭在云衍初身上的手还没放下，小弟们紧跟其后。系在手腕间的白色细绳拴住了氢气球，由于小臂的摆动，氢气球一升一降，像心跳和呼吸的频率。

宋境正欲张口，想叫住他，可声音不是自己的。

“云衍初！”

云衍初最先回头，陈乐见跟着回头。

林树文询问道：“要不我们一起玩？”

云衍初和陈乐见对视一眼，宋境目睹那位大哥对云衍初撇了下嘴，大概就是“看你意愿咯，我倒是无所谓”，云衍初很轻地勾起嘴角，接着问小弟帮们：“你们的意思呢？”

莫西干短暂地眯了下眼，看了林树文周围的女生们，回过头笑道：“可以啊！人多热闹嘛！”

两位薄寸小弟相继点头。

得到回答，云衍初才对林树文说：“我们一起玩吧。”

话音刚落，莫西干就干脆麻溜地挤到女生大部队中间，热情地向他们自我介绍。

就这样，“游乐园一天行”的队伍扩张至十五人。

·

时至上午十点，太阳光线逐渐灼热。宋境两手边一个林树文鼻梁顶着墨镜，一个满庭冬头戴宽口遮阳帽，身后一对小情侣共同举着把伞。宋境暗道，班长不愧是有女朋友的人，身上挎着女朋友的包和塑料水壶，另只手也不闲，举起小电扇吹着对象的后脖颈。

小情侣后面呢，则是整个群体最为吵闹的后翼。八个人打着三把伞，都是三个男生撑着，还真硬生生地把女生们笼罩在阴影之下。或许在校读书的乖乖女就是天生会被这种只会嘴上浪荡但行为举止又克制礼貌、吊儿郎当，浑身散发着坏坏的不良少年气息的男生给吸引，聊得甚是畅快，笑声频出。

宋境半清楚半迷糊地听了一路。忽然，走在前头的云衍初停下来。

他四处张望问：“请问这里有人？”

陈乐见立即反应，抬手举过云衍初头顶，替他挡住一小片阳光：“很晒吗。”

“不是。”云衍初扒拉下陈乐见的手臂，手掌托着陈乐见的胳膊肘，细腻白雪似的大拇指和食指搁控在胳膊肘向下的手臂部分，黑红黑红的，对比强烈。云衍初接着说：“你看，都红了。”

陈乐见笑得有点傻气，“没事儿，我皮糙肉厚。”

卖伞阿姨从墨镜摊里回来，说：“买伞是吗，都40一把。”

云衍初放下陈乐见的手，随意拿了两把。陈乐见在一旁说：“景区的伞都卖得贵，我们举一把就行了。”

云衍初笑着没说话，付了钱后递给陈乐见，转身走了半步后，将另一把递到了宋境面前。

陈乐见顿时有点不爽，抛了抛手中的伞。宋境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怔住，但手很诚实，接过来，然后抬眸望着他。

“看你都眯着眼走，真的能看清楚路吗？”云衍初笑着问。

宋境包住遮阳伞的手往下垂，指腹开始摩挲起外面的布织袋子，简明答道：“还行。”

云衍初莞尔一笑，莓红色发丝在热浪般的风中飘扬，白金色的光泽像细碎星子点缀其间，闪烁。

手指轻轻敲定。宋境忽然想到什么。

“谢谢你的关心。”宋境立刻掏出手机，斩钉截铁道：“加我微信，我把钱转给你。”

云衍初先是愣了下，再是抬手绕到裤兜后面，宋境一直注视着，黑色衣料罩住的腰侧逐渐出现胳膊肘内侧、小臂内侧、手腕、手机摄像头——

“慢着。”

话音落下不到一秒，云衍初的手机被另一只手给拿走。

陈乐见横插.入云衍初和宋境之间。手机在陈乐见手掌把玩旋转了一两圈，赤.裸裸的明争明夺。

宋境的精神稍微绷住，攥紧机身，冷眼相待陈乐见。

第二次了。

“不用还了，就当我们送你的……”陈乐见握着云衍初手机的手臂向上舒展，抻了个懒腰，然后再一字一句地补充完后半句：“萍、水、相、逢、的、礼、物。”

宋境看向云衍初。

云衍初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浅笑道：“嗯，不用客气了。”

陈乐见抖落开伞，举起来，阴影立马覆盖两人上半身。手机塞入陈乐见剩余的裤兜，看来，他不打算还给云衍初。

两人接着前行。

宋境站在原地，双手习惯性地插.入裤兜。

满庭冬从他身侧徐徐走过，轻飘飘留下喟叹：“居然头一次看见有人能拒绝宋境的，好像真挺爽啊~”

林树文对称地从另一边走过，见缝插针道：“宋哥那个一脸失望，黯然神伤的样子哦~”

两人在宋境前头聚集，默契地抬手，在半空中击了个掌。

宋境在后头慢悠悠的拖着脚步，莫名怅然道：“有你们这样幸灾乐祸的吗……”

·

一个上午，他们一行人分拨玩了两三个空中项目。中间发生了个小故事，有个小男孩的氢气球在人潮拥挤中被冲散，小男孩望着天空伤心地哭泣。云衍初见状，将自己的气球送给了小男孩，满庭冬也将手中的气球一并给了出去，小男孩最终收获了三个，家长教他多谢哥哥姐姐，小男孩乖乖地照做，笑得将眼角的泪全都挤出去。

陈乐见永远围绕在云衍初身边，林树文和满庭冬偶尔会和云衍初说话，陈乐见也能在旁跟着聊，一旦宋境找到单独机会能和云衍初说上话，陈乐见总能把他叫走或者直接把人拉走。果然，陈乐见就是只对他有敌意。

水上项目果然很抢手，一眼望去大排长龙，大家一致认为先解决午饭再去体验。同样分了两波队伍，那三位发型小哥兴致勃勃地说要请客，约了单身姑娘一起去冷饮店前排队，唯一一对情侣自然就和宋境等人去餐厅了。

人不少，几个男生自动去排队，两位女生就坐一张可容纳八人的木质长桌。陈乐见半途拍拍云衍初的肩膀，说去和她们一起坐着等，云衍初回头瞅了眼，发现她们正笑得勉强被路过的男生搭讪，云衍初了然“嗯”了一声。

宋境刚排进小碗菜的队流，就听见陈乐见和云衍初之间短暂的对话，心神一下子就被云衍初的背影给吸走，惹得后面的人抱怨道：“到底拿不拿啊？！”

“拿，拿。”宋境言简意赅道，还听见不远处陈乐见用鼻腔发出的“哼”声，嘲意满满。

幼不幼稚？

宋境转头翻了个白眼给他，陈乐见表示不屑，也回敬了一个。

三个男生陆续回来，买冷饮小队也回来了，正好旁边的两张四人小桌有空缺，他们便入座了，饮料和食物摆满桌面。大概都是同龄人，大家欢乐洋溢地分食。

陈乐见最后回来，长桌还剩边缘两个位置，一个在云衍初旁边，另一个在宋境旁边，而云衍初和宋境相对而坐。

毫不犹豫地，陈乐见坐在了云衍初旁边，还提着两袋东西放到云衍初面前。

“吃不下饭就尝点这个。”

宋境看过去，云衍初褪下塑料袋，牛皮纸盒里盛满了锅气浓郁的干炒牛河，另一个透明塑料碗里装着些素辣卤。

云衍初将干炒牛河推过去，对陈乐见说：“吃不了这么多。”

陈乐见又推回去，“你先吃，吃不完再给我。”

“啪”的一声，动静虽然不大，但足以引起陈乐见和云衍初两人的注意。

宋境站起后坐下，提着一碗盖浇饭放在陈乐见面前，手指头还勾在塑料结洞口：“吃吗？”

陈乐见身子往后靠，表情冷下来，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云衍初问了句：“什么口味的？”

宋境结巴道：“好、好像是鱼香肉丝。”

“谢谢，”云衍初笑着说，“乐见哥喜欢吃。”

“……嗯”，宋境松手，低下头，又抬头，别扭地说：“喜欢就行……”

云衍初望着对面的人，笑意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