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青心中腹诽对郑知了生病不告诉他的长篇大论的控诉在郑知了说完话后像一阵灰尘一样呼着气吹散了。
谈青气笑不得。
是啊,他们才认识一个月不到,按理来说他们的关系不过一纸合同而已,说的过分一点如果他们都不是什么好脾性的话,他们可能一句话都讲不了。但是每每看到那张脸他总能想到自己的弟弟。
虽然他面里不说,但时不时会戴上时隔多年的“哥哥”的面具。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看着郑知了的脸总能想到当年那个傻小子。
“你……”谈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知了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就算我们很熟关系很好,我也不会找你的。”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怪不喜欢依赖别人、麻烦别人,我能自己处理的事我自己就行,上班也好、住院也罢都是一样的道理。到目前来看,我大概是改不了的。”
郑知了是个死性子,认定的道理一定会严防死守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改变自己。
谈青也不是没有想过帮这个刚来到清平的小孩找工作。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都选择帮他一把了,不如再来一把。
他试过给郑知了找一份工作,但被郑知了以已经找到工作为由给拒绝了,一问他是什么工作,他笑脸盈盈地说是给小排档洗碗的。
一小时十块钱,狗都不干——郑知了干。
一干就是一天,每次自己回家郑知了就出门,自己上班郑知了才回家。
除了自己和那小子,谈青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倔的小孩。
这下好了,出去上个班给自己整进医院了,一想到这谈青那消失多年的哥哥的责任突然出现。
距离他上一次出现这种责任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行了,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都知道。”谈青正起身,拿着出院单看了许久。“我现在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你表舅是死于突发性的心肌梗塞,心肌梗塞这个东西说不好还有家族遗传。你虽然还年轻但是你们毕竟有血缘关系,遗传性的可能性还是较大的,我劝你对自己好点,我不想我的屋子里再死一个人。”
说着,谈青微微蹙眉脸上写满了烦躁。
郑知了听完这话高高举起的手臂慢慢垂下,脸上十分空白,没有任何表情。
刚一说出口谈青看着郑知了褪了色的脸当即便有些后悔。
啧,跟小孩说这些干什么,身体好的人突然沾上“死”字,怎么想都觉得晦气。
“行了行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当我在放屁。”谈青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摆了摆像是把刚才自己说的话打散一样,“反正以后你生病还是其他的,我的建议就是你能告知下我,不然你要是跑了谁给我付水电费和房租?”
郑知了低下头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散在袋子外的一盒药发呆。
谈青看着郑知了的脸总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回转,心里十分纠结。他拿起被他意外摔在桌上的药盒放进袋子里打了一个蝴蝶结放在桌上。
“你刚出院,先进去睡觉休息一下吧,我有点事要去外面,天黑之前都不会打扰到你的。”
“好。”说完郑知了便头也不会的钻进自己房间,药被整齐地放在床头柜,门轻轻地关上且上了锁。
郑知了站在床边听着外头门被带上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一个转身他便瘫倒在床上没有力气再起来。
好烦。
辛苦洗碗挣钱结果一病就把所有钱全搭在医院里了。手里可供自己用的钱不到十分之一,好烦。
莫名其妙被谈青说了一顿,好烦。
郑知了微微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向另一个枕头上傻笑的海绵宝宝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它的脸。
“上班这么累,你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海绵宝宝怎么可能说得出话来,它的表情依旧是像动画片里头一样傻笑,说不出话。
郑知了靠在枕头上掐着海绵宝宝的脸不知不觉眯上了眼睛,遮光的窗帘挡住了午后的烈日,恒温中央空调也被人调到了最适宜的温度,清风徐来惹人犯困。
一眨眼的功夫,郑知了对着傻笑的海绵宝宝无意识得入了睡。等到再醒来时夜已深,窗帘被掀开时,万家灯火已被点亮,平日里肉眼可见的星光也少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夜幕给郑知了一个措手不及,幽幽月色泄出一道光砸在郑知了身上,他心里有块地方像是被人无意剜去了一块连着四肢神经的肉一般,郑知了驻足在窗前动不了身。
屋外沾着一身暑气的谈青背着吉他包打开了门,他将头上的褐黄色长舌帽摘下,成堆的汗滴转眼落在肩上。
谈青背着琴包踮脚动作轻轻地想要回到房间,刚走到一半他就看到郑知了打开房门看着他。
“你回来了?”郑知了还穿着早上的衣服眼神澄澈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困意。郑知了还记得早上发生的事不敢和谈青多加交流。
谈青像小偷一样佝偻的背慢慢直起,他太过紧张直起身子时背上的吉他由于他的不小心狠狠地碰了沙发靠枕上。琴弦被撩拨碰撞后发出的噪音一时堆满了客厅。
刺耳的声音让谈青和郑知了几乎同时捂住了耳朵。
等着声音平息,谈青立刻将琴包从肩上取下安稳地放在沙发上,谈青看着郑知了失措的举动手勾着鼻子有些尴尬。
谈青埋下头轻声回应了郑知了一句:“嗯……”
郑知了松开捂住耳朵的手眼睛不自觉看向了那把吉他。看着吉他忘了谈青还在它旁边。
发呆的郑知了被谈青叫醒。
“这是什么?”
“这是吉他,你感兴趣?”谈青单手插兜像是感受到郑知了对这把吉他的好奇忍不住问。
郑知了回过神如实交代:“嗯,我没见过吉他长什么样子,也没听过吉他弹出来的歌。”
“想试试吗?”
谈青一个转身坐在沙发上抱着琴包邀请式的看向郑知了,吉他被全副武装的放在里头但谈青将它抱起时琴弦还是隔空被弹了几下闷在袋子里发出几声诱人的声响。
这几个音符在空荡的客厅回荡打搅了郑知了平静似水的心,郑知了忍不住地点了点头。
谈青轻笑一声:“叫声哥哥我就教你弹琴,怎么样?”
郑知了有些愣住了,不停眨巴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谈青又重复了一遍:“叫我一声谈青哥哥,我这把琴借你弹一天,怎么样?你不亏吧。”
谈青抓着吉他晃了晃,琴弦随意被摩擦又发出一声呕哑嘲哳的声音,光听起来就骇人。但谈青像是失去听觉了一样一直在晃动像是逼着郑知了叫他哥哥一样。
“……哥哥。”郑知了皱着眉憋了很久才从嘴里掏出“哥哥”二字,但他的声音细若蚊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在郑知了心里叫别人哥哥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毕竟他在老家的时候叫过40多岁的守村人哥哥,感觉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噪音下谈青虽然没能听清郑知了在说些什么,但看口型一眼便知,他没有故意装聋让他再说一遍为难他。谈青轻快地应下背起琴包拉着郑知了进了一间从郑知了入住以来从来没开过的门。
“吧嗒——”昏暗的房间被刺眼的白光照亮,郑知了短时间内被强光刺激忍不住闭上了眼,等到再张开眼时,比他房间要大三四倍的屋子里摆满了数不胜数的乐器。
厚重的隔音棉将整间屋子裹得严严实实,里头摆满了各种大而重的乐器。吉他、贝斯、电子钢琴、架子鼓……一一被放在屋子的各处让人无从下脚。
“这里面的乐器你见过几个?”谈青扬扬手大方地展示挂在墙上和支架上的各种不知名乐器。
郑知了皱着眉说:“一个都不认识。”
“一个都不认识?!”谈青挂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
不应该啊……
郑知了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该踩在哪个角落,往左是倒在地上的尤克里里,往右是搭在墙上的倾斜的吉他。郑知了虽然不懂这些乐器的价格,但知道这些肯定价值不菲。
往高了猜,左一个几千右一个一万的,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就算把郑知了自己卖了都偿还不了。
“愣在外面干嘛,进来吧,我给你把琴拿出来。”
谈青席地而坐,琴包被安稳地放在地上。谈青拉开拉链掀开琴包贴着几张破碎贴纸的达达沃吉他露出了真面目。
谈青看着站在门前不敢进来的郑知了招呼他坐在他旁边。郑知了一步也不敢动。
“来吧,”谈青像是看透了郑知了犹豫的点,他说,“你看到的那几个都是我明天要扔掉的,你随便踩,踩坏了换一个就好了。”
谈青说得豪气,扔掉那几个总价加起来万加的乐器像扔掉几个瓜皮一样。
郑知了虽然年轻但不傻,看得出来那几个他不认识名称的乐器价值不菲,他犹豫几下最终还是咬着牙垫着脚踩在空地上一步步挪到谈青身边坐下。
看着郑知了滑稽的动作,谈青眼里藏着几分笑意。那双眼里映出的人影手脚短短,走路肢体有些不协调但脸上总是洋溢着憨厚的笑。
“来吧。”
回过神的谈青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郑知了又转过头将吉他挂在身上。郑知了抱着膝静静地看着谈青为自己演示吉他的用法。
谈青手上缠着拨片,左手握住琴颈右手在弦上轻扫,悦耳的声音从他摆动的指尖传出。
音符在弦上跳动,舒缓的乐曲绕在屋子里钻进郑知了心间。
一曲毕,谈青手搭在还在震动的琴弦上,等待几秒手下微弱的摆动渐停,屋子里最后一点动静消失了。
随着音乐的暂停取代它的是谈青带着笑意的话:“我谈的怎么样,好听吗?”
谈青看起来一脸得意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像是等着郑知了立马就能夸他一样。
郑知了点了点头想了很久该怎么夸赞谈青,临到嘴边的夸赞最后化成一句干巴巴的“好听。”
听到郑知了的称赞,谈青怔楞住了,眼里划过点点光亮那微微翘起的自豪的嘴角慢慢放下抿成一条直线。
“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话了吗?”郑知了看着谈青脸上慢慢消失的笑意,有些奇怪。
谈青摇摇头解释道:“没事,就是好久没人说我弹琴好听了,突然听这一下有些不适应,没事,来吧把琴抱好我教你怎么弹。”
说着谈青便从地上爬起来摘下身上的带子将琴放在郑知了身上。
从来没握过吉他的郑知了抱着比自己上半身还要高的吉他手足无措,十分别扭地抱住他求助地看向谈青。
谈青嘴角勾着,环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郑知了说:“抱得不错,有点像我刚才弹琴的样子。”
撒泼打滚求个收藏呀=w=
[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