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两个多月,赶在年节前苏妤禾的青瓦院子终于盖好了。院子很大,进门右手边靠近厨房的位置空出来一块地,可以种菜可以养花。西南边还挖了一方小池塘,里面放了十来条苏妤禾从空间里捞起来的草鱼。
再往里走,不算大小厨房,放杂物的偏房和茅房猪舍,光是住人会客的屋子就有十二间之多。不仅是正房,每一间屋子都宽敞明亮,都放置了同样大小的床榻桌椅和陈设。用的是较好的棠离木,这还是冯娘子的木匠爹紧赶慢赶才赶出来的。
虽然是赶出来的,但看得出来做这些物件的人是用了心的。放眼望去每一件儿都大气好看,上面的雕花刻的栩栩如生,若是再多耗费些时日,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苏止绪知道家里的院子起好了整个人欢喜若狂,却碍于学业实在无法脱身回家。于是他让人捎了好几封家书给苏妤禾和柳氏诉说自己在镇上的心情。其中有一封是给苏砚的,里面写了什么苏妤禾并不知晓。
但她能看得出来,她那性子沉稳不太想与外人过多亲近的弟弟,真的很喜欢苏砚这个阿兄。
除了一家人住的青瓦院子,从河边挖到荒地那里的引水水渠和工人住的简易屋子也全部挖好盖好了。荒地也收拾出来浇了粪水,山上也陆陆续续栽了果苗。
因果苗菜苗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抗寒抗暑,不分季节长得又快,所以并不担心冬日里种上会冻死。
许是年节快到了,有钱的人家都更舍得花钱了。镇上,县城和永州的酒楼生意是越来越好,杨忠杨贵两兄弟两个多月的时间来回跑,送去了上万斤的瓜果蔬菜和野味。
苏妤禾算了算账,刨去天热的时候买冰块放置在马车内隔热保持蔬菜新鲜的钱和又多买了一辆马车的钱,她大概净赚了六万多两。
加上之前卖蔬菜野味和食谱零零散散赚的三万两银票,她空间里眼下差不多有将近十万两的数目。手头上还留了九百多两和前些日子剩下的十八贯铜钱供她日常支配。
苏妤禾想了想决定办一场杀猪宴,空间里的三头膘肥体壮的野猪单是留着自家吃也属实吃不完。况且她手头上闲钱多能置办的年货太多了,猪肉吃多了反而会觉得腻的慌,不如给全村的人分食,也让她们在年节前开心一下。
就当是卖里正叔一个面子,毕竟枣柳村村民过得好,说出去他在十里八乡脸上也有光。
杀猪宴定在年节前三日,村里的妇人和男人全都过来帮忙了。劈柴烧水杀猪,洗菜切菜炒菜大伙儿忙的热火朝天。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偷奸耍滑的,但活儿确实不多,陈守奇叹了口气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苏妤禾空间里还有好些只野鸡野兔,所以她在人来之前把三头野猪都放了出来。再做做样子从山上赶下来,苏砚和柳氏倒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村里的一众人看到三头四百来斤的野猪个个眼睛瞪得溜圆。三头猪都处理好后,最大的那一头苏妤禾让村里的妇人做了菜,村口飘起了一大股肉香味,连野狗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一顿杀猪宴每桌都做了八道肉菜,四道素菜。素菜是每家每户自家种的菜,种类差不多都一样。由于大家的心思都在肉菜上,所以从老人到小孩个个都吃的油光满面撑肠拄腹。
宴席结后,每一桌无一例外都只剩下空盘空碗,连碗里的油都被他们用手指蘸的干干净净。
苏妤禾在杀猪宴开始之前,让柳氏给她挑了一小扇排骨和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自己躲在之前的旧屋厨房里,从空间里拿出了辣椒香料酸菜和肥鱼,做了一道辣椒炒肉,一道清炖排骨,一道酸辣鱼。
苏砚就着辣口的菜吃了三大碗米饭,柳氏和苏妤禾也吃的撑的走不动路。
歇了大概两刻的时间,她们才回到村口的大树旁给村里的人分肉。
这一回因为野猪比较肥硕,所以每个人基本上都领到了三斤多快四斤的肉。
等分完一头,另外一头苏妤禾也有了打算。这些日子天气一会儿晴一会儿雨,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给她盖房子挖水渠的那一拨人确实吃了些苦头。再加上她还雇了好些人在荒山荒地勤勤恳恳的种菜栽树,年节就在眼前了,作为东家是该有些表示。
于是她让里正打发走了其他不相干的人,留下帮她做过事的人,给他们每人都分了六斤猪肉。等只剩下签了契纸的二十人之后,苏妤禾又给他们额外发了五十文铜钱和两斤粗米粗面,当做第一年的年货。
王寡妇和两个弟弟这一趟拿到了近三十猪肉,六斤粗米粗面,一百五十文铜钱,三个人乐得见牙不见眼。只觉得苦尽甘来,拉着苏妤禾说了好些感激的话,说的口干了才肯离开。
苏妤禾念着陈守奇和冯有全这两个月替她监工忙里忙外打理大小事的辛劳,爽快的把剩下的六十斤猪肉给他们平分了。后又一人塞了半贯钱给家里人买糖,打酒。
做完这些事眼瞅着天色还早,苏妤禾留柳氏和苏砚在家中,自己则坐马车去县城置办年货。按理来说镇上离得更近,一来一回不会超过三个时辰,但县城的东西确实要更好,所以她还是宁可麻烦些去一趟县城。
毕竟在苏止绪的软磨硬泡下,他的启蒙先生终于同意除夕让他回家休沐一日。这是苏妤禾来到这个朝代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全家日子好转的第一年,所以她一定得重视起来。
苏妤禾去县城用的是自家的马车,车夫是替她往酒楼送菜的两兄弟杨忠和杨贵。
到了县城,苏妤禾先去买了成堆的笔墨纸砚和书本。又跑到米面铺买了各一百斤精米精面。闲逛的时候,买了各类糕点果子糖饼酥饼和鱼肉,然后去成衣铺子按照身长尺寸给柳氏,苏止绪和苏砚还有自己各买了五身好料子做的冬衣,到布庄买了几床新被面。
冬鞋是之前就买好了的,所以这回苏妤禾并没有多买。
这些东西拢共花了不到一百两,还好她买的马车宽敞,否则这么多东西还真塞不下。
临了,苏妤禾带了些果子糕点和肉菜去看了趟冯青衣和苏云梅。
苏云梅在县城待了很久都没能找到足以让她营生的活计,于是她一边给冯青衣的爹打下手,一边绣帕子和给邻里浆洗衣裳赚钱。
苏妤禾看着她那双泡的发白满是破口的手,她知道苏云梅是为了还她的钱才这么拼的。于是她吹了吹苏云梅的手宽慰道:“堂姊,你现在已经不是在那个家里了,你其实不必这么对自己。说实话,我从没有想过要让你还钱,也不会要你的钱。你看到了,冯大叔和青衣都是顶好的良善之人,他们这些时日待你和自己的亲人简直一般无二。你以后只需对他们好对自己好就行了,其他的事都不用管了。”
冯青衣立马接话:“是呀是呀,云梅妹妹,我爹他可喜欢你了,他说你给他打下手的时候可聪慧了连我都比不上,他可是一直把你当女儿养的。你去给别人浆洗衣裳的时候他曾拉着我郑重其事的说,想给你置办一份跟我一模一样的嫁妆,以后好送你出嫁呢!”
苏云梅听到这话立马泣不成声,冯青衣抱着她安抚了许久。
苏妤禾走的时候给她俩一人塞了三两银子,美其名曰“压祟钱“”。
在客栈歇了一晚,杨忠杨贵给马儿喂了草料和水,苏妤禾刚踩上马凳还没上马车就瞧见一个妇人并两个小厮押着捆住双手堵着嘴的两男两女往巷子里走。
最大的女孩儿差不多十二三岁左右,两个男孩儿一般大,应该有十岁,最小的女孩儿最多只有八岁。
客栈的老板见苏妤禾看得出神,于是解释说那被捆起来的几个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因为犯了错惹主家发怒,这才由家里的婆子领着准备发卖给人牙子。
老板说的很轻松,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妤禾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询问:“卖给人牙子之后呢?他们会怎么样?”
“无非就是被人牙子再转卖给别人,好一点的就跟以前一样继续进宅院伺候人,但挨打受骂是免不了的。坏一点儿的不出意外应该会被卖到青楼里,任人作践。但总归还能活,遇到要命的那就真的没有任何盼头了。”
柳氏苦了一辈子,苏妤禾觉得买几个人照顾她让她后半生享享福其实也挺好的。
而且只要这几人忠心不起歪心思,她完全不会拿他们当下人看,也更不会亏待他们的。
不过,还是得搞清楚他们几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如果是小错还能容忍,如果是牵扯到卖主的大错,那把他们买回来只会是引狼入室。
苏妤禾大步流星的撵了上去,拉着妇人到一旁交涉了一番。妇人起初不肯说,后来苏妤禾塞了些银子给她,她才笑意盈盈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原来将要被发卖的这几个人,是西街一户经商人家的家生子。爹娘都在府里给主家做事,生了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后,不知为何得罪了家中最受宠的姨娘,被打发到了庄子上。
夫妻二人在庄子上没过多久就双双离开人世了,几个孩子在府里互相扶持着长大。
前些日子府里的当家主母病逝,掌家权落到了那位姨娘手里,就随意寻那个理由把他们通通发卖了。
苏妤禾猜测,这个姨娘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这一家子知道了,这才想着法子打压对付他们。
既然错不在他们,那买下来就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即使这个妇人说了谎,她大不了放了他们的身契让他们走就好了。
苏妤禾让妇人报了个价,四个人一共三十五两银子,比她想象的要少很多。
一手交钱一手交身契,这条巷子离客栈并不是很远,妇人让两个小厮把人给苏妤禾送到了客栈门口才转身离开。
苏妤禾看了眼塞满东西只够坐她自己的马车,笑着从荷包里摸了些钱,让杨忠又去雇了一架来。
路上的时候,苏妤禾给刚买来的四人挨个分了果子糕点垫肚子,后又大致嘱咐了以后要做的事和他们每个月的月钱。
年纪最大的女孩儿在知道新买主不会把他们卖到青楼去的时候终于卸下了防备,领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就要叩谢苏妤禾。奈何马车跪不下去,只能嘴甜的一口一个小姐,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苏妤禾感觉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让他们停下来。后又问起他们的名字,他们都不太愿意用旧称,于是央求苏妤禾给他们赐名。
苏妤禾想了想,取了几个好记的。两个女孩儿叫苏春苏秋,两个男孩儿叫苏夏苏冬,连起来是春夏秋冬,也就是一年四季。
过了桥,到了河对岸的家门口,苏砚和杨贵杨贵开始从马车上卸苏妤禾买回来的东西。苏春苏夏苏秋苏冬四人极有眼力劲儿的把卸下来的东西往屋里搬。
柳氏对苏妤禾突然领回来的几个人多少有诧异,但在苏妤禾一番解释后她还是接受了。
把马车腾空后,苏妤禾回屋里给杨忠,杨贵一人拿了一块熏好的野猪肉一包糕点和两贯钱。
等他们驾着马车走远,苏妤禾行云流水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糕点。她大步走到苏砚跟前,递上糕点说:“你不喜过甜的糕点,这是我跑了好几家铺子才买到的,是只给你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