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但深情 第9章 回忆

林疏懿驱车到了家门口，打开车门下来，王姨就在这儿早早等候，林疏懿从后座提了东西，见雨势不大就懒得撑伞，她和跟王姨简单打了招呼，就把车钥匙给了她。

林疏懿顶着细如绵线的雨才进屋，东西还未来得及放下，眼前一黑就扑过来一个温暖的拥抱让她动弹不了，旁边一道身影上下乱窜，金色的毛发晃得她眼睛疼，还时不时蹭过来舔她的手掌。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看我了！姐姐，我好想你……”

“汪汪汪！汪汪汪！”

“郑夫人，疏疏回来了。”

刘姨放下手上切好的果盘，对着厨房喊了声。

她注意到林疏懿的头发有细小水珠，又是惊呼，“疏疏啊，你怎么淋雨了，我去给你拿绵帕。”

“疏疏回来了。”

郑曼仪从厨房里出来，身上一股奶香味儿，见林疏懿这样子不禁心疼起来：“怎么弄成这样，诶，陈妈，帮忙去给疏疏煮碗生姜红糖水。”

“好，好的。”

林疏懿拗不过身上挂着的人，无奈对郑曼仪喊了声妈。

郑曼仪几步走过去，“凌凌，快松开。”

颜安凌仍紧紧搂着林疏懿的腰，翘着嘴：“不松！松开了姐姐就跑了！”

林疏懿被她们的热情嚷得头疼起来，颜安凌抱得很紧，狗也围着她转悠，眼睛要花了。

“颜安凌！”郑曼仪加大了音量，“你姐姐累了，先让她坐下来休息。”

“好吧。”颜安凌闻言看了看林疏懿，慢慢松开改为牵着林疏懿的手。林疏懿回握，牵着她去沙发上坐下。

这时刘姨拿着绵帕过来，林疏懿接过说了声谢谢，随便擦了擦，就放到了桌上。

郑曼仪：“疏疏你先坐会儿，肚子饿了先拿水果垫垫，妈妈去趟厨房。”

林疏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一堆人都聚在了厨房，现下客厅里就只剩下林疏懿和颜安凌，对了，外加水水，一只爱玩水的金毛。

“好了，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嘛，别不高兴，开心点，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颜安凌听到礼物两字，眼睛顿时一亮，连水水原本耷拉着脑袋都立刻抬起来汪了几声。

林疏懿捏了捏颜安凌肉肉脸，还不忘摸了摸水水的脑袋，她牢记一个道理：一碗水可得端平。

她将袋子打开，在大大小小的礼盒中，她先拿出一个粉色和水蓝色的盒子，先对颜安凌说：“猜猜看，哪个是你的，哪个是水水的？”

颜安凌摇着头轻哼一声，直接拿过粉色那个盒子，“疏疏，我都快八岁了，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

林疏懿：“是嘛？”

她蓦地反应过来，抬手戳了下颜安凌的脑袋，“没大没小，刚刚叫姐姐不是叫得挺欢的嘛。”

水水的尾巴左右摇得极快，跟小扇子似的，林疏懿知道它也急了，“好好好，这个是给水水宝贝的。”

她蹲下身，把蓝色的盒子递给了它，水水一只脚踩着，哼唧张开嘴几下给拆开，里面蓝色皮革项圈显露出来。

林疏懿本想给它换上，结果水水含着就快速跑去了厨房。

看来很喜欢。

“是皇冠！刚好可以配我新到的公主裙！”颜安凌高兴地在原地蹦跳。

林疏懿听后，忍不住笑她：“这不就是小孩子嘛。”

颜安凌冲过来再次抱住林疏懿，撒娇道：“谢谢疏疏姐姐，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这是我亲手给你设计，然后找眀姨给你做的。”林疏懿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帮她把皇冠戴上。

［独一无二，配你正好。］

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于是，林疏懿顺着说出口：“独一无二，配你……”

林疏懿脸色一白，后面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喉咙似被堵住，有点喘不过气。

脑中响起一片轰鸣，夹杂且不断重复这句话：独一无二，配你正好，独一无二，配你正好，独一无二，配你正好……

这是谁的独白？这分明是自己的声音。

越来越乱。

眼前竟出现了乱象，光与影混合着，一张模糊的脸渐渐浮现——

疼！

林疏懿猛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就在她疼得快流出泪水时，一声姐姐将她唤回现实之中。

颜安凌光顾着自己的头上的皇冠，然后对着电话手表自拍，一点没注意到林疏懿痛苦的神情。

幸好。

“怎、怎么了？”林疏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痛感几乎是瞬间消失，眼前画面变得清明起来，仿佛刚才都是她的错觉。

“姐姐，记得帮我给眀阿姨说声谢谢。”颜安凌看着手表里的照片说。

“好，我会帮你转述。”林疏懿低下头，多看了眼她头上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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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林疏懿看人齐了，就挨着把准备的礼物送给大家。每个人接过，神情都十分愉悦，在场的大多数都是看着林疏懿慢慢长大到如今这个样子的，优秀又懂事的孩子，别提多有成就感。

郑曼仪则端过来一碗姜汤端给林疏懿，用哄小孩子的话对她说：“疏疏，快喝了驱驱寒，多放了红糖，甜的。”

林疏懿接过没急着喝，皱了皱鼻，味道太难闻了，她不喜欢生姜的味道。

“妈，我又不是凌凌，还要哄吗？”

郑曼仪秀眉一挑：“哎呀，女儿大了，那快喝，你颜阿姨专门给你做了珍珠奶茶，喝了就给你拿。”

林疏懿从小到大有个坏毛病，就是特别不爱喝水，喜甜，对珍珠奶茶情有独钟，因为这个坏毛病她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医院，后面郑曼仪教育了她好几次才改了回来。

珍珠奶茶，已经严厉禁止。

每天牢记，多喝凉白开。

可林疏懿觉得没味道，就会加点茶叶什么的，索性还能过下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林疏懿离家读大学，但郑曼仪还是每天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在喝什么？

林疏懿早已学会撒谎面不改色，将室友杯子里泡好的枸杞热茶拍照发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养生呢，枸杞茶。”

猛吸一口珍珠，林疏懿抿唇停下。

“枸杞好吃吗？乖女儿。”

“好吃的，寒假回来给你泡！”

她赶紧挂断。

在她大二时，郑曼仪和颜文锦结婚，而林疏懿也是被颜文锦会做低糖健康又好喝的珍珠奶茶拿下，一点没犹豫就说：“妈，你的幸福由你自己决定就好。”

郑曼仪：你喝奶茶的声音能再小声点儿吗？

故而，两人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婚礼。

郑曼仪能抛开不幸的回忆，在四十二岁遇见属于自己的幸福实在不易，即使两人有着十岁的年龄差，可日常生活上，林疏懿也能看出是颜阿姨比较照顾她的母亲一些。

再后面，两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以颜文锦的身体生下的，取名颜安凌。

“想什么呢？快喝。”郑曼仪催促起来。

林疏懿看着面前这碗汤，咽了口口水，这又甜又辣的滋味硬逼喝下，属实不好受，她讨价还价：“半碗，我还要吃颜阿姨为我煮的豆腐煲。”

她说完一口气闷了半碗，颜文锦趁机端上提子给她，林疏懿闭眼吃了好几个，因甜甜的汁液在嘴中炸开沁入舌尖，她这才好受了些。

林疏懿咽下：“谢谢颜阿姨。”

“别客气。”颜文锦坐下。

一餐下来，大家都很尽兴，但林疏懿看出她妈要抓着自己谈话，就打算找借口准备逃到楼上卧室去。

“妈，我觉得有点累，先上楼了。”林疏懿起身，郑曼仪挡了下。

“疏疏，你去看那个女人没有？”郑曼仪面色凝重起来。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直接称那个女人对郑曼仪而言，是不礼貌的。

可是，这人，偏偏不值得，不，应该是不配喊出口。

她就是郑曼仪上一任妻子，林疏懿跟她姓的母亲——林慈，同样是位珠宝设计师。

“还没有，怎么了？”林疏懿站住。

“那边的人跟我打了电话，说她的情况不怎么好。”郑曼仪闭了闭眼，终究是十多年的妻妻，恨之前，也是实实在在爱过的。

她短叹口气：“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林疏懿点头，“好，我会抽空去看她的。”

林疏懿迈上楼梯没几步，回头：“妈，待会儿跟凌凌说一声我很累，今晚陪不了她，但明天是周六，我可以待在家里一整天。”

郑曼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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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兔子台灯照亮。

林疏懿高中买的，留到了现在，质量还挺好。

外面的雨大了起来，与风一起不断拍打着玻璃，凉意从缝隙中钻入，空气里都是雨水的潮湿味儿。

林疏懿洗完澡后就迅速躺床上了，暖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另一半侧脸隐于黑暗里，彼下，除了雨声，房间里安静极了。

因为是老别墅，墙壁隔音效果不怎么好，楼下的嬉笑声、动画片声、狗叫声时不时会传入房内。

林疏懿低垂着眼，将被子裹紧全身，手上拿着一张泛黄脱胶的全家福照片。

她那会儿大概八岁左右，跟颜安凌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无忧无虑。

照片中的自己抱着自己的狗狗，在一大家子人中笑得一脸灿烂。

郑曼仪和林慈手牵着手站在林疏懿的身后，对着镜头亲密无间。

环境牵扯着人的情绪，雨滑落的每一声，风起的每一阵呜咽，夜更浓了点，心跳更快一些都无刻不感染着人心中那不安的小小一隅。

林疏懿忘掉了好多，失去了很多记忆，她甚至想不起母亲她们为什么会离婚，后面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难堪的事情。

只清楚一点，她好像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幸福离开了她，变得如此遥远。

林疏懿想去寻找真相，可看见了郑曼仪仅因那个人的名字而变得崩溃，她就不敢了。

家里所有的人都叮嘱她，别提那个人，什么都不要多问。

林慈，已经成为众人的禁忌。

每次回到家里，林疏懿总习惯把这张唯一的照片拿出来反复看，反复回忆。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林疏懿把照片重新锁回了柜子里面，平躺到了床上。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烦闷的下午，自己为了拿母亲几张设计稿观摩，却意外翻到了福利院的收养证明书，上面所填正是自己的身份信息，收养人那一栏：林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