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但深情 第2章 梦越

“唬人的，我才不信。”林疏懿收回目光，“温同学，你那么闲，我觉得你那份设计稿可以再修修，比如……”

“哎，阿柯喊我呢，我先过去一趟。”温桐一副着急离开的样子。

后面，林疏懿心中愈发郁闷，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脑海里不停回荡着那些话。

周围的朋友挨着找她碰杯，往常推脱，今天破例喝了不少，再后面的事情，实在没有想起的必要。

.

林疏懿站在洗手池前，望着镜子中自己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心里就更加懊悔不已，苦心经营的人设，在酒水下肚的那刻起，一切都不复存在。

如言，喝酒误事。

林疏懿索性闭上眼，却越想越气愤，还要当着她们面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嘴里呼了口气，手指蜷缩起来握成拳头。

糟糕，忘了自己还有伤口。

痛感从手指袭穿至大脑，如电流贯彻全身，这下好了，本来收回去的泪啪嗒掉落。

林疏懿痛得原地打转，还不能尖叫出声，以防止外面看好戏的两人听见，最后她抽了张干净的洗脸巾放入嘴中，以咬紧牙关来减退痛感。

一番折腾下来，林疏懿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苦笑摇头。

谁让她前几天心血来潮，亲自下厨房做饭，眼睛长在做菜视频上，手在菜板上，一刀下去，拿了个三杀。

目光随意一扫，林疏懿突然发现自己苦苦寻找那么久的创口贴竟然在卫生间，就这么光明正大摆着。

“我怎么不记得把创口贴放这儿？”

林疏懿用左手把水龙头打开，冲了冲手，又扯张纸巾擦干，拿起创口贴撕开，小心地贴上，反复几次，正要出去时，返回，自认为聪明地摁了下冲水机。

当手握住把手往下压时，一阵水流声哗哗响起，在铺满白瓷砖的卫生间里格外刺耳。

水龙头流水了。

“我不是关了吗？”

“没关紧？”

林疏懿再次返回，把水龙头关上，用力扭了扭，她往前走几步，不忘回头一看，滴答、滴答——

水龙头往外滴着水珠。

神经兮兮的。

林疏懿放心地走出去，脑海里闪过，到底什么时候，这爱情的苦才轮得上自己尝尝。

她才开门，就看见眀柯那丫头搂着温桐的腰不放，脸上表情一僵——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这充满酸臭儿的恋爱，谁敢尝？

她若无其事、径直走到收拾空的办公桌旁，上面已经摆放了几个小菜，对了，还有自己最爱的全惠家冒菜，瞧着油亮喷香的菜，林疏懿点头，这个倒可以尝尝。

温桐拍了拍她的肩，递过来一杯泡好蜂蜜茶，林疏懿感动接过，喝完一口准备得瑟时，抬眼，眀柯早已喝完找温桐要第二杯。

林疏懿瘪嘴决定，以后吃冒菜一定不要加醋。

至少三次。

.

“我们何日才能相见？”

白衣女子衣诀翩翩，矗立原地，任由雨水淋乱她的墨水般的发丝，一张脸苍白无力，嘴唇微微颤抖，深情凝望着正前方。

雨势渐大，啪啪啪落入地面，激起坑坑洼洼的泥泞，遮掩了离人去的路，下刻，便没了一丁点痕迹。

周遭雾气升空，竹叶摇晃，迷迷蒙蒙一片，隐约可闻一道即将消散的女声：

“有缘，自会相逢。”

“即便要跨过千山万水，我也会来找你。”

白衣女子笑了，辨不清楚脸上流下的是泪水还是雨水，转身留下一个单薄消瘦的身影，她低头拂去脸上滑落下来的水，落寞、沉寂，兀自呢喃：

“我等你。”

主题曲一响，各种剧影片段闪过。

林疏懿去点开选集数，想起这周更的自己已经看完了，她伤心地咬下口酥肉，抬起胳膊肘碰碰身边的温桐，吸了口鼻子，眼睛红了一圈，说：“好虐啊这集，都快要大结局了，两人又分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

她点开评论区，各个剧友也在分析剧情走向估计是be什么的。

林疏懿看了会儿，打字回复一条评论：

［不可能，最后肯定是大圆满。］

她噼里啪啦操作一顿，注意到温桐从自己出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什么话，这电视剧是她俩从第一集就开始追更，每次音乐一响，两人就叽叽喳喳讨论，这会儿是怎么了？

林疏懿放下手机，踢了眀柯一脚，眀柯也识趣地拿手机打字，林疏懿收到，点开消息看。

［她刷完微博心情不好，别打扰她。］

作为老板，确实不应该干涉员工太多私生活，该干活就干活，不该多问的就别问，一切利益当头，但作为闺蜜的话——

“哎，温同学，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开导开导，啊，我猜是不是你喜欢的哪个明星塌房了？没事儿，这个不好，再换个喜欢的嘛，美女千千万，何必执着呢，看看姐姐，笑一个。”

林疏懿说着朝温桐靠近，还没碰到，温桐就放下了筷子，表情再也绷不住，沮丧着一张脸。

“我吃饱了，想起还有事，先回家一趟。”

眀柯见她要走，跟着起身一起离开。

留下一堆外卖垃圾等着林疏懿处理。

.

下午的阳光从落地窗投射进屋，女人乌黑的长发被晕染，一缕滑落到了鼻尖上，有点痒，晃来晃去挡了视线，林疏懿抬起手指勾到耳后，便继续专心手绘设计稿。

笔与纸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让人听了生出困意。

胳膊肘旁的玻璃茶杯，里面的冒气的热水早已冷却，墨绿的茶叶在水中静止不动，突然一声动响，水纹有了波动。

林疏懿放下彩铅，挺了挺酸疼的腰，满意地看着桌上的设计稿，觉得这次设计的手链简约灵巧，对面的客户一定会满意。

她扭了扭发麻的左手，拿着手机对设计稿拍了照，在信息界面找到客户发了过去。

对面几乎是秒回，表示这次的设计充满了惊喜感，又问了问些细节上的问题。

林疏懿终于放松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冷掉发涩的茶，然后翘起手指挨着回。

她盯着自己的手半秒，无比庆幸是个左撇子。

等忙完一切后，她起身，椅子被迫往后一退，发出拉长的吱呀。

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外面的枝桠随风乱窜，像是天光大亮的上午。

林疏懿想去接杯热水喝，脚下一抬，踹飞了一个纸团。

这是她的坏毛病，设计东西的废弃草稿不爱往垃圾桶里扔，就喜欢揉成一团，随意往后一抛，听到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后，像是能得出某种灵感似的。

林疏懿喝完水，确保没有消息后，就去休息室拿了扫把出来，弯腰把地上的垃圾全部扫了，又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把工作室里里外外全部拖了一遍。

六月中旬的天，热意早已冒出头。

她擦了额头的汗水，解开领口几颗扣子，在临走时检查了一遍插电口这些，便提起门口的垃圾袋下楼。

扔完垃圾，她朝地下车库走去，打开车门，先是扯了张湿纸巾擦手，放一首喜欢的纯音乐，就开车朝出口出去。

.

保安室大姨正打着瞌睡，手机里的视频持续重复播放。

“怎么，是姐姐给的钱不够花，还是嫌弃姐姐魅力不够，比你大了七岁，年老色衰？”

“不是的，姐姐，是我，我配不上你……”

“李姐！李姐！”

林疏懿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喊干了，在听到里面视频重复第六次时，李姐总算有了反应，她揉了把眼睛，见外面是林疏懿，想起有人来送了钥匙，从桌上拿起立马递了过去。

“你知道，我这耳朵背。”李姐赶紧把视频点了暂停，尴尬笑着说。

林疏懿用右手接过，清了清嗓子：“没关系。”

李姐看见接钥匙的手，其中三指包了创口贴，下意识问：“哎哟，小林，你这手怎么回事儿？”

林疏懿握紧钥匙，“切石头切的，伤口不深。”

“那下次得小心点儿了。”

“嗯，谢谢。”

李姐目送着这道漂亮的身影离开，拍了拍脑门，幸亏来人是小林，虽然这人高高瘦瘦，看着冷，不爱说话，但几次交流下来，人是好的，应该不会跑去投诉自己。

.

林疏懿回到家后，换了鞋，拿了晾晒好的睡衣，就去浴室里洗了澡。

等她洗完后，还在里面自恋一番，回想起在保安室外面听到的那个音频，她咳嗽几声，手撑着浴台，拉了拉衣领，斜着肩膀，对镜中的自己勾唇一笑：

“怎么，是姐姐给的钱不够花，还是嫌弃姐姐魅力不够，比你大了七岁，年老色衰？”

她说完秒切角色，眼睛睁大，透出无辜清澈的眼神，半弯着身子：

“不是的，姐姐，是我，我配不上你……”

自我激情演绎一番后，林疏懿捂住肚子猛笑几声，自我感觉有演戏的天赋，考虑以后要不要进军娱乐圈。

她出去，简单做了个速食，吃完又去洗漱，忙完后提着沙发上的包就去了书房，找到里面的古币，放在手指上盘着玩 ，又在一排排书架中，找到一本前些天才翻阅过的书。

她拉开椅子坐下，林疏懿嫌灯光不够，打开了台灯，将古币放在灯光下面细细观察。

作为一名珠宝设计师，对图案纹样很是敏锐，在她读研期间，为了完成几样作品，国内外的相关书籍翻阅了大半。

对于没有见过的，容易激起她的好奇心，这也是当时大娘叫着她买时，她能立即买下的原因。

说是古币，林疏懿也不确定，她只是看它的形状呈圆形，中间有个方正的小孔来推测的。

它上面有正反两面，林疏懿看了许久，猜分别是日与月，而盘旋日月周围的纹路繁琐，配样浮雕精美，还镶嵌了大量碎亮的石头，雕刻走势痕迹即使在时间的打磨中，也并未消淡，反而施加点力气，会在手指上留有深深的印记。

按理来说，这样精美的物件，不应该是流通的古币，但其它，林疏懿并未找到答案。

只是在一本关于古代日月说中，见到了类似图案的描述。

林疏懿看得困意来了，手上的古币一滑，跌落桌面，扑腾扑腾转了几圈，啪叽、刚好是月的那面朝上。

而人，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睡眠。

.

“同学，你在干嘛？”

“喂，前面那位同学，你挡着了。”

“同学，同学，你看完没有，看完了可以让让吗？我们后面的还想看。”

林疏懿一睁眼，先是一道强烈的光线刺来，然后就是热腾腾的空气，各种人肉积压，弥漫各种难闻的味道。

待视线清晰，林疏懿惊讶起自己这是在哪儿？怎么周围那么多人？

她看着大家青涩陌生的面孔，心一紧，疯狂朝外面挤出去。

林疏懿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环境。高楼、林荫大道、操场，还有人不停地纷纷朝她刚才待过的地方聚集，看样子，那里好像是招示牌。

蓝白配，校服！

林疏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蓝色的裤子，白蓝相间的短袖，果不其然，穿着同款校服。

这是梦！

这一定是梦！

自己肯定因为工作太疲惫，所以还沉浸在梦中没有醒来。

林疏懿掐了把自己的胳膊肉，没太敢用力，不怎么疼，她睁眼，还在原地，险些被路过的学生撞到。

当空的烈阳直照，林疏懿虚了虚眼，咬牙捏了把大腿肉，这下真的用了十分力气，疼得她汗水冒出。

可惜，睁开眼她依旧在原地，未挪动半分。

林疏懿不甘心，在人群中随意挑了一个人，抓住她问出那个十分经典的问题：“同学，现在是几几年？”

女生疑惑地看向林疏懿，瞧她模样，不像是什么傻子混进学校，也不像同学之间的整蛊，她那认真的神色，好像你不说实话，下秒她就能立刻哭出来。

女生抿唇实话说：“同学，现在是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号。”

说完后，女生不顾林疏懿的反应，立马跑掉。

林疏懿仍不敢相信，自己这是穿越？还是什么！

二零一一年，她竟然回到了十一年前？！

“快点，快要考试了。”

“怕什么，还有半小时。”

几个女生经过她身边说。

考试？

林疏懿站在人群之外，抬眼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背影，喧闹的、陌生的、以及鲜艳的蓝色。

灼热的阳光下，连呼吸都无比滚烫。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到一处——高二开学考试坐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