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和大海妖 第7章 第七章

一双无形的大手拂开了莉丝身上的沙石，沉睡的人鱼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大国师的脸上露出一点欣赏的表情，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能够掀起百丈巨浪的海族，天赋着实太强了一点，我怕是掌控不了。幸好皇帝陛下喜欢各种精美的物件，不如把她制作成一个蜡雕送给陛下，我这趟也不算空手而归了。”

无形的大手抓起依旧无知无觉的莉丝，将她送到吴长老的身边，大国师无悲无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点小事就交给你了。”

吴长老恶狠狠的看着躺在他脚边的莉丝，对着大国师诚惶诚恐的弯下腰来，“我保证给陛下做出一件最美的雕塑。”

“啊～”素素终于受不了了，她的七窍全都流下鲜血，脑海中似乎有一颗珠子在不停的震动，混合在她尖利的声音中变成了一道强烈的音波。

这道音波使得周围的海水都跟着震颤起来，它在向着大国师袭倦而去的同时，搅碎了沿途一切。

声音传播的速度很快，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大国师的面前。然而一直掌控着局面的大国师脸上并没有太过吃惊的表情，他只是微微的一抬衣袖，那一道摧枯拉朽似乎可以毁灭一切的音波，就被他收入了袖中。

他仿佛品尝了无上的美味一样，嘴里啧啧有声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的天赋的确是所有鲛人里面最强的。”

就在素素发出最强的音波攻击时，原本沉睡的莉丝仿佛听到耳边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吵得她不得不从沉睡中醒来。

她刚想要睁开眼睛，就听到大国师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着素素说话，她立刻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很不妙，也就乖觉的装作继续沉睡，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改变呼吸的节奏。

可是闭起眼睛的莉丝还是能听见耳边传来的金属嗡鸣声，仿佛一把铁剑，正在不断的被敲击锤炼。或许是之前引发海啸时的神力透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或许是金属翁鸣的声音实在太吵闹了，莉丝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连同整个前额都在一跳一跳的痛。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使她不得不继续忍耐，继续默默的恢复神力，她知道只有平心静气才能争取到一点逃生的机会。

可恶的老天爷似乎偏偏要来跟她作对，耳鸣产生的那种金铁敲击的声音，并没有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去，而是变得越来越强烈起来。可是她的理智又知道，现实中并没有这种声音的存在。

当莉丝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耳边烦人的声音忽然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素素凄惨的叫声。莉丝恐怕是那个人类发表完了胜利者感言之后，要动手杀掉素素这一个最后的倾听者。

莉丝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她在睁开眼睛的同时，便控制着海水，将自己向着素素的方向推动过去。

她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却跟她闭眼时的猜测大相径庭，素素并没有遇害，而是对大国师发起了反击。

素素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仿佛一条条遍布全身的裂痕。她那一双银白色的眼睛，也变成了照不进一丝光明的黑瞳，最奇特的是在她的额头中间又长出了一颗黑色的珠子。那颗珠子仿佛能吸收世间一切的光芒，莉丝只是向着素素的脸上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就仿佛被完全吸走了一般，她忘记了控制含水，只能任由身体自由下落。

这时候素素没有歌唱，然而她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一道可以控制别人思维的迷宫。

重新清醒过来的莉丝，看到依旧双目呆滞的吴长老，还有面目狰狞然而动作僵硬的大国师。忽然意识到自己受到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还有就是她刚才假装昏迷的时候，自认为隐忍秘密的动作，之所以没被人发现，全是因为他们都被素素的变化吸引走了注意力。

莉丝重新恢复了神智之后，又听到了金属嗡鸣的声音，原来那并不是幻觉，但也并非完全的真实，那道声音来自素素的体内，是她的骨骼交错，皮肉撕裂发出来的声响。完全清醒的莉丝甚至能听到海水流过素素的身体时，那种轻微的刮擦声响。

素素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道光，莉丝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能根据海水的流动，判断她的位置。

大国师也没意料到，素素身上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刚才没有果断的杀死这只鲛人，反而让她身上产生了类似返祖的迹象。

在面对这样一只仿佛远古魔神一般的鲛人时，大国师也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抵挡。他身上那一件用来假装风流的广袖深衣很快就被素素的利爪撕成碎片，露出里面一件用各色符文打造的明光甲，又从脊骨内抽出一把巨阙剑，行云流水一般的挥动起来，这才将将挡住了素素的攻击。

然而素素头上的那颗黑色珠子似乎一直不曾放弃对大国师的控制，每当素素来到大国师的面前时，它就会暗暗的闪烁一下，周围的光线也就会变得暗淡一分，大国师的行动也会跟着停滞一下。也就在这一段停滞的时间里，素素的利爪总能勾破一条穿起明光甲的丝线。

莉丝已经趁着吴长老不能行动的时候，捡起地上的那一把匕首，割掉了吴长老的脑袋。素素那一边的战斗也一直占据着向风，然而莉丝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

当莉丝和素素并肩作战的时候，早已经记下了素素心跳的频率，此时此刻她明显的感觉到，素素额头上的黑珠闪耀一下，素素的心跳频率就会降低几分。还有那种诡异的黑光和素素变得越来越僵硬的表情，都让莉丝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那个黑珠子可能会夺走素素的生命。

然而莉丝只是看着素素和大国师的战斗，都觉得眼花缭乱，想要帮忙更是无从谈起。

就在莉丝考虑着要不要使出全力搅动海水，迫使素素和大国师分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鲛人出现在她的背后。“你就是素素的朋友吗？”

莉丝有点防备的握紧了匕首反问道，“你是谁？”即便对方也是鲛人，帮助人类的可能性并不高，莉丝心里的警惕却没有丝毫放松。

没想到这个鲛人语调沧桑的说，“我是素素的母亲。”

“啊！”莉丝惊奇的看着眼前头发如枯草，眉头和鼻翼都有着深深皱纹的鲛人，实在看不出她和素素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况且素素如果有母亲的话，她为什么会独自一个在海上漂泊流浪呢？

然而鲛人并没有跟莉丝解释太多的打算，只是伸开双手，露出一颗宝蓝色的珠子和发出柔和荧光的水草说，“素素吃下这两样东西，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把东西交给莉丝后，鲛人就闪身来到了素素和大国师交战的地方，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团暗绿的深海藻泥扔到了素素的脸上，然后尾巴一甩，就把陷入昏迷的素素抽到了莉丝的身边。

做完这一切，鲛人的手中出现了一只玄色的海螺，对着大国师咆哮道，“你的对手应该是我。”音波呼啸而过，即便只是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波及，莉丝也觉得体内的血液一阵翻腾。

大国师刚刚被素素打的快要招架不住，看到这个鲛人出现，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嘴上又开始嚣张道，“大长老逃了这么久，终于敢出现了吗？”

当初大国师留着素素慢慢的折磨，就是发觉她的天赋很高，想要用她的惨相钓出逃脱的鲛人大长老。却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伤了眼睛。那个刚刚成年的鲛人身上竟然隐藏着庞大的能量，差点让他在阴沟里翻了船。

面对着大长老这个熟悉的敌人，大国师反而显得游刃有余起来。他身上的明光甲一次次闪出金色的光芒，就能抵消大长老的海螺里发出来的长啸声音。

可是大长老重新出现，就是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她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玄色海螺，竟然出现了跟素素头上那颗黑色珠子同样的效果，大国师的行动瞬间被定住了，大长老用了素素差不多的手法，想要洞穿大国师的太阳穴，同时掐断他的脖子。

遗憾的是大国师同样早有准备，就在他的太阳穴受到致命攻击的同时，他的身上亮起一道白色的光环，他早就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珍贵的传送符，只要受到致命的攻击就能立刻传送离开。

而且在离开之前，他身上还掉出来了一块白色的晶体，莉丝只来得及给素素吃下那一颗蓝色的珠子，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巨响，山崩地裂，天地都要为之变色。

直到大长老拉着莉丝和素素重新回到了海面上，莉丝的脑袋里依旧一片空白，他看着远处不断翻腾的海水和岩浆，还有空中不断堆积的灰尘。终于后之后觉得意识到，大国师在传送离开后引爆了海底火山。

大长老亲自给素素喂下了那一颗发出柔和荧光的水草，她的头发和鳞片正在迅速的枯萎褪色，变成了犹如枯骨一般的灰白。素素身上那些黑色的纹路也同样在退散，只是额头上那颗珠子并没有消失，而是逐渐染上了一层蓝光，最后定格成了墨蓝的颜色。

素素终于清醒过来，看着大长老的方向，还是尽力装出一副坚强的表情说，“我会为你报仇的。”

鲛人的头发和鳞片变成灰白色是临死前的象征，在此之前素素一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可她的意识却是完全清醒的。她看见大长老毁掉了伴生的海螺，就知道大长老活不了了。

大长老摸了摸素素的头发，便重新收拾好心情，抓紧时间对她交代最后的遗言，“我有十个孩子，而你生来就是特别的，或许你是鲛人族有史以来最特别的那一个。

我只是有一个伴生海螺，就能肩负起守护星辰石的使命，而你却伴生了一颗魔灵珠。我原本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接触到星辰石，然而今天的这一场变故，让你体内的魔灵珠自己苏醒了。

在你头上的魔灵珠彻底变黑之前，你必须把星辰石带回来，重新镇压在海底深渊内，否则魔灵珠不仅会将你彻底吞噬，还会释放出这个世界积压千万年的魔瘴，让这个世界陷入无休无止的厮杀战乱中，直到最后一个生灵的灭绝。”

大长老勉强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苍老至极的身体，便再也承受不住一道微风的吹拂瞬间化成了细碎的尘埃。

素素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抓得住。“阿娘。”她轻轻的呼唤了一声，那个从小只让她称呼大长老的鲛人再也没有了踪迹。

素素没有哭，莉丝的眼中却不停的流下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