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第4章 医院

四天后，也就是十月十七日，又到了洛似锦去人民医院复查的时间。洛似锦不情愿的从梦里醒来，眼里明显有未完全褪去的睡意。洗漱完后，她换好衣服，稍微化了点妆，在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载着洛似锦往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洛似锦就坐在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今天她起的晚，匆忙的连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吃的药，这就导致她现在是真的胃不舒服而且头晕。洛似锦只好用手轻轻的揉着额头，企图缓解一下眩晕感。

到达目的地后，洛似锦睁开眼，给钱后径直走进人民医院的大堂。来这儿看了这么多回病，洛似锦闭着眼睛都可以把流程走一遍。她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在大堂中的一台机器里取号，坐电梯上四楼，在诊室前的椅子上坐着等。

洛似锦今天难得穿的常服却也是一身黑：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阔腿裤、黑色的打底，只有鞋是白色的帆布鞋。洛似锦静静的坐在那里，明明没有生气，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一身只有黑色或白色的时候，洛似锦可以让黑衣服上没有一点白色绒毛，也可以让白衣服永远白的发亮。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等的时间有点长，半个小时后才轮到洛似锦。她伸手去扶眼镜，推开门进到诊室里。

诊室里的主任已经认识洛似锦了，但还是认真的询问了她一些事情，并没有因为洛似锦经常来而糊弄。

问询结束后，主任给洛似锦开了几项检查，把单子交给洛似锦：

“您先去做几项检查，出了结果再来找我。”

洛似锦点头离开，在诊室外的一台机器上缴费，拿着凭条去不同的屋子做检查。在做最后一个检查时，一旁的医生跟她说：

“女士，这项检查需要您把眼镜摘下去，可以吗？”

洛似锦没有说话，把眼镜摘下来用手拿着。

主任看过洛似锦的报告，眉头不禁紧皱。洛似锦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有些担忧的问：

“主任？我有什么大问题吗？”

主任又从电脑上调出来洛似锦之前几次的就诊病历，眉头这才稍微舒展。她把报告放在桌子上，示意洛似锦一起看。

“你看，这个数值刚刚压在最高值上，而你之前的结果显示都是比最高值高很多。这说明你的病情至少没有恶化，也开始有好转的迹象了。”

洛似锦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谢过她后，洛似锦到一楼的机器前缴费，拿着凭条和处方单去药房拿药。

拎着一袋子的药，洛似锦又回到了四楼，敲了敲门再次进入诊室。主任给她在处方单的背面详细的写好了每一种药的用量，并仔细的跟她说：

“你回去吃药的时候一定要按照处方服用，这次新换了两种药，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还是要及时的记录下来。”

洛似锦伸手扶了一下眼镜，面无表情的走出了诊室，坐在四楼的椅子上漫无目的的扒拉着手机打发时间。看着看着，她的思绪不知怎的回到了十四岁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虽然已经是十二年之前的事，它带来的影响却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她的眼前播映。

其实洛似锦来医院完全是徐云巧硬拉着她来的，可是等结果出来徐云巧反而不认账。她认为是洛似锦学美术的同学带坏的她，于是动了让洛似锦转文化生的念头。在洛似锦的强硬要求下，总算保住了自己学美术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洛似锦就冷汗直流。即使是这样的副作用，洛似锦仍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忆。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拿着装药的袋子准备回家。

刚下到三楼准备往二楼走的时候，洛似锦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柳垂影。下意识的念头让她想要逃避，奈何柳垂影已经看见了她，并朝她走了过来。

“小锦？你怎么来医院了？”

洛似锦几乎是不过大脑思考就编了个借口：

“之前不是说我的胃不太好吗?我就趁着今天有空来医院看看。阿影你呢？你身体也不舒服吗？”

柳垂影讪讪一笑，脸上写着些许的尴尬：

“昨天吃火锅，结果锅底太辣了，胃疼了一晚上。”

洛似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疼，她转身往下走：

“阿影，明天见。”

柳垂影礼貌的朝她微微一笑，在洛似锦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后，表情瞬间变得不对：洛似锦在说谎。照洛似锦这么说，她们应该都是在三楼看病，而洛似锦却是从楼上下来的。柳垂影转身看向楼层索引。

“四楼，我看看，四楼是……”

几个大字映入柳垂影的视线：临床心理科。

柳垂影的心间一颤。果然，和她的猜想**不离十吗？

正往医院大门走的洛似锦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暗自在心里骂道：

“大爷的，又有人说我坏话了。”

洛似锦在医院大厅稍微站了几分钟，期间她打开一位名叫叶瑾年的美甲师的微信，给她发去了消息。

“您好，您今天还有时间吗？”

发完消息，洛似锦找了一个在大厅相对不起眼的地方坐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药盒，想着把药分好来打发时间。

这次的药种类比之前的多了一种，有两种药更换了品牌，核算下来洛似锦平均每天要吃十八片药。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拧开矿泉水瓶盖，先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把中午份的药一把丢进了嘴里。

“还好，没有卡嗓子。”

她简单的把药收拾好，把造出来的垃圾扔到就近的垃圾桶里。打开手机准备玩会儿游戏的时候，洛似锦发现美甲师已经给自己回了短信。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比较闲，我现在就有时间，您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见她回答的很爽快，洛似锦也给了她确定的回复：

“我现在就去，不堵车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打完字后，洛似锦径直上了停在医院门口的一辆出租车，往美甲店在的位置走去。

今天的路况很好，洛似锦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她轻轻推开门，叶瑾年也起身迎接：

“您来了，快请坐。”

洛似锦微笑着坐下，叶瑾年给她接了一杯温水，坐到她的对面问：

“您今天有想做的款式吗？有图片的话可以给我看看。”

洛似锦从手机里找出一张自己追剧时的截屏，把它拿给叶瑾年看：

“我想要这个颜色，就是那个，叫华妃摸脸的颜色。然后再贴个片。”

等叶瑾年完全处理好后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她把钱扫了过去，跟叶瑾年挥了挥手，坐上公交准备回家。

到家后，洛似锦早就没有了吃午饭的心情。换上睡衣后，她走到厨房顺手冲了一杯咖啡，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点心，随随便便的把午饭打发掉。

洗干净杯子后，洛似锦扶着楼梯把手走到二楼，在书房里找出柳垂影送给她的《飘》，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阅。

这本《飘》是英汉双语版，洛似锦从书签的位置接着看。书签夹在前半部分的英文版中，这似乎有点困难，但对于在国外留学四年的洛似锦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

洛似锦看着久违的文字，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We’re mighty limber when a hard wind’s blowing, because we know it pays to be limber. When trouble comes we bow to the inevitable without any mouthing , and we work and we smile and we bide our time . And we play along with lesser folks and we take what we can get from them . And when we’re strong enough , we kick the folks whose necks we’ve climbed over . That , my child , is the secret of the survival.”

（“刮大风的时候，我们是柔和顺从的，因为我们知道这样最有利。遇到困难，我们向无法回避的事情低头，而不大吵大闹。我们干活，我们微笑，这样来等待时机。对那些地位低下的人，我们应付他们，尽量从他们身上得到好处。等到我们有力量的时候，就把那些垫脚石踢开。这就是渡过难关的窍门儿，我的孩子。”）

念完这一段，洛似锦愣在了原地，似乎她的父母从来没有这么跟她说过。在法国当交换生的两年，在加拿大读研的两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在洛明和徐云巧去世的时候，她也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而卧病在床，无法回国。虽然她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他们的离去也是洛似锦一生的潮湿。

洛似锦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她的目光扫向一边，却又快速的回复原样。这是她长期伪装隐瞒自己的后遗症。

想到这里，她也没有看书的心情。洛似锦把书签夹到书里，小心的放回书架。再一次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洛似锦拿了一本临摹画册，准备画一张上面的示范图。

洛似锦将画架从墙角拿到一楼的客厅，把油画颜料和调色盘一并拿到一楼。她随意的将头发盘在脑后，去厨房把手彻彻底底的洗干净后才准备开始画。

洛似锦画画时的模样还有一点儿专注的可怕。她的情绪也在颜料的更迭交错中逐渐平复，找到了学生时代被老师当作范本的自信。

等她彻底画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洛似锦起身，活动活动已经僵硬的关节，把残局收拾好，一头扎进沙发里看电视。

看着看着，她的手机收到了柳垂影发来的语音通话邀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锦，没打扰你吧？”手机另一头传来柳垂影轻缓的声调。

“看电视呢，目前没事儿。”

“那就好。小锦，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

洛似锦“嗯”了一声，柳垂影看着手边的一张纸说：

“有一位顾客早就约好了明天来工作室拍照，我也和她沟通好了时间。她听说小锦你也在这儿之后就非常希望能让你给她画一幅画。小锦你看？”

洛似锦思索片刻，回答：

“是让我画什么画？在平板上画还是画油画？”

“在平板上画就可以。”

柳垂影发觉洛似锦的话有些不对，反应了一会儿，惊讶的问：

“小锦是答应了？”

“我不答应能行吗？阿影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愿意了。”

柳垂影喜出望外，她又确认了一遍约定时间：

“那小锦，明天早上九点二十到，可以吗？”

“可以，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洛似锦看着为时尚早的钟表，还是选择先把晚上的药吃了。就在她准备往杯子里倒水的时候，一阵烧心的感觉忽然袭来。洛似锦心下一紧，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卫生间，却也只吐出来一些酸水。

“艹，知道有副作用但不知道这么严重。我看再吃药之前必须要先吃饭才行。”洛似锦擦了擦嘴，边骂边想。

基于这种想法，洛似锦先去准备了晚饭。吃过晚饭后，她才把晚上份的药吃了下去。洛似锦无精打采的趴在沙发里看电视，还顺手在备忘录里打了几个字。

“吃药之前一定要吃饭。一定！”

“十一月十七号复查，约下午第一个号。”

打完字，洛似锦去楼上的衣柜里仔细的挑选了明天的衣服。她不想穿的过于有威慑力，也不想显得自己过于幼稚。思来想去，她挑出来了一套宋制汉服。

不过这套衣服，不说还真不知道是汉服。整体颜色偏暖棕色，长至脚踝的长干寺和四破三裥裙已经算是洛似锦衣柜里最日常的汉服了。

将衣服放在床头后，洛似锦照例去泡了个澡才睡觉。她躺在床上，侧身扒拉着手机。看着看着，洛似锦就刷到了展如月发的微信视频号。

在洛似锦的印象里，展如月向来是不习惯发视频号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点进去了详情页，赫然发现展如月在邵江一中校庆时录制的视频被置顶。她点开视频，发现自己也被录了进去。展如月在下方配文：“我的得意门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洛似锦的心头一惊。自己虽然说是当年邵江市的高考理科状元兼展如月的课代表，但没有想到展如月会这么看重自己。

洛似锦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关掉手机，过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勉强不安稳的睡下。

来了来了

去做了近视眼，不能长时间看屏幕……不过已经快好了……

出现的文学作品：美国 玛格丽特·米切尔——《飘》

无情的度娘翻译，如有语法错误请原谅……（话说回来我都好奇不知道什么是主谓宾定状补的我高考英语是怎么考122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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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