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族北方沦陷的消息五日前传到仓冶耳中,他命仓昭率两千百兽军并一万精兵驰援北方。人族此次进攻竟然没有檄文,仓冶总算高看他们一眼。
小将掀帘端药进来,仓冶搁下正在批阅的公文,接过药,转身进入一旁的寝帐。
玄白已经起身,正在小几上画符,上面血红的纹路一下刺的他眼前发晕。仓冶一把摁住他手腕:“你如何还用血画符?”上次他失了那样多的血,又耗尽灵力来替自己修复经脉,昏睡了好几日,他好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那时他便发誓再也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玄白轻声笑了,左手似是顺手把正在画的那张盖在一旁厚厚的书册上,端起一旁盛墨的碟子凑道仓冶鼻子下方,道:“是朱砂。”
似还混着很浓的香料,仓冶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却看见他手指上有伤口,拉过来问:“那这是什么?”
玄白手指蜷缩了一下,从一旁抽出一封信,还未封口,信封上墨笔写着一个“玄字”,一个血红的手印盖在上面。
仓冶拿信去看,是一封求援信,旁边还放着几封,给上清宗,玄心门,凌云阁.....正阳门,道上古魔心出世横行,魔兵肆虐人间,请诸位道友出山,一同诛魔......
“他们肯来么?”仓冶不大相信那些修士会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来帮兽族,何况兽族与人族正在交战。
玄白却点了点头,道:“看见信,即便不诛魔,他们也会来的。”
那是为何,仓冶目光落到了信封外的"玄"字上,那究竟意味着什么?道:“为何?”
玄白垂眸不看他,道:"修行之人自是为天下苍生,若是苍生不再,仙道还有何用?便是成神成仙又有意义?"
是如此么?那些人果真会这样想?虽然近日的战役都没见魔兵,百兽军所向无敌,可战场上来不及处理的尸首总是不翼而飞,仓冶知晓必是被毋骨拿去练了魔兵,未来定有一场大战。
仓冶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吹凉了,再给玄白喂过去,每一顿药,仓冶都盯着他,一顿不落,可他身子总是不见什么起色,不知是何原因。玄白一开始总觉此举太过矫情,每次喝完都面红耳赤的,但拗不过仓冶,渐渐的便习惯了。
“报!大捷!大捷。”
信侯官骑着猎豹急速冲入大营,在王帐前停下,捷报被门外的守卫送入帐中,仓冶快速展开卷章与玄白一同看。
“王兄这仗打的实在漂亮!”
“想不到昭侯爷用兵也如此厉害。”
仓冶笑着收起卷章,道:“你不知道他,本王登基之前,兽族全靠他守着。”
“原来如此。”
忽然,帐外扑棱棱一阵响,豪干云不等通报就冲了进来:“大捷在哪里?如何大捷?”仓冶笑着将捷报扔给他,豪干云两只眼睛几乎贴在字上:“昭侯爷还是勇猛如旧,几乎没有伤亡就将人族赶了出去,歼敌五千余人,俘虏两千人,哈哈哈哈哈哈。”
豪干云笑声爽朗,双手交回卷章,道:“我要快点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方才正在与各部族将军一同商讨行军战略,听到捷报被派来打听消息。
“一起走吧。”也到议事的时间了,仓冶捞起一旁的大氅就往外走。豪干云跟在后面,忽然鼻子吸了吸,呢喃道:“什么味道?”
“什么?”“豪将军且慢。”仓冶与玄白同时出声。
“豪将军且等等。”玄白抢道:“你脚程快,我拜托你送几封信。”
仓冶一时高兴,竟差点忘了这事,交代道:“对,这是要紧事,马虎不得,信送去人族各大修仙门派,一定注意安全。”说完转身离开。
豪干云重新回到账内,察觉到那怪异的香味更浓。
玄白从寝帐内取出信并一个大包裹,豪干云终于知道那怪异的香味源自哪里,也瞬间知晓这香味怪在哪里,虽然檀香的香味很浓,还混着朱砂的味道,但那丝异样的血腥味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只是王上为何没发现?狼族的嗅觉该更灵敏才是。
他接过信封,却不接那包裹,后撤几步,他知道那里面装着玄白用自己的血画的血符。
玄白再递过去,道:“血可以再养,但阿冶的神魂却不能一损再损,你可明白?”
豪干云自然知晓,但此事被若王上发现,自己定然会被生吞活剥,他不敢接,扑通一声跪下:“玄公子,您不要为难我!王上若知晓......”
玄白咳了两声,道:“你不说便是。”
“他不说什么?”仓冶去而折返,掀帘目光沉沉看着账内两人。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玄白立马将包袱藏在身后。
仓冶一步一步逼近,豪干云见势头不对,悄悄溜了出去。
“包袱里是什么?”仓冶居高临下盯着玄白,玄白慌张后退。
咣当一声,书案上的烛台倒了,玄白退无可退,仓冶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将袖子往上掀,却见从小臂到肩膀都是旧伤,天眼莲留下的伤最是明显,他上下翻看,没再找到别的伤痕,另一只胳膊也是如此。
仓冶找寻不到伤口,气急败坏一般,一把将他摁在书案上,去脱他的鞋袜。
“阿冶!放开!”玄白挣扎起来。
仓冶眸子赤红,要吃人一般,扯起他的裤腿,两只脚踝并小腿都只有天眼莲留下的伤,吼道“伤在哪里?在哪里?”
“阿冶,放开我!放开我!”
仓冶去扯他的衣服,腰封被一把撕开,玄白用脚蹬他,他抬腿摁住:“伤在哪里?”他疯了一般,扯着他的领口,喊道:“说啊,在哪里?”
“在大腿......”玄白认命一般闭上眼,轻喃出几个字,仓冶就俯下身去找,将两条腿的裤子掀到膝盖以上,依旧不见刀割的伤痕。
于是,他的手摸到了玄白裤腰上,迟疑了一瞬,并亵衣一同拉下去。猩红的血迹,纵横交错的疤,新伤叠着旧伤,密密麻麻,就压在腿根那里,在白皙的皮肤上那样刺目,明明就在眼跟前,他却遍寻不着。
仓冶瞥了一眼那包袱的大小,今日定然不是初犯,他送出去了多少,又是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到的?豪干云应是发现了异常才被他拦住。
仓冶俯身凑到伤口旁,闭眼轻轻嗅过,只有淡淡的白梅香,却没有一丝的血腥味,他连日征战,几乎泡在血水里,对鲜血的味道极其敏感,此时竟然分辨不出来。问道:“你做了什么?”声音有些发哑。
玄白道:“你的发冠......”仓冶抬手摘下,灵流燃过,上面果然附着了一道符,这冠是眼前的人亲手给自己戴上的,上战场他穿战甲,不用这冠,是以没发现异常,此刻摘下,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熏的他模糊了双眼。
他指腹轻抚着那伤疤,颤声又问:“......为何?”为何要替他受过,上阵杀敌,守护兽族黎民,本是他的责任。
玄白道:“我并非为你。”
这话半真半假,因这场战争丧命的人黎民百姓何其无辜?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何其无辜?他修炼几百年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更想将眼前的人多护着些。
但便是如此,他也不想对方背上枷锁。
他道:“魔兵凶残,血.....用我的血制成的符可以轻易战胜,我一人流血不好吗?何必要将士们去送死?”
“你有多少血?”仓冶猛地站起,吼道:“魔兵何止千万?只要有尸首,就有魔兵,可你只有一个,你就是将鲜血流尽又能如何?”
那你呢?不也是打算以一人之力去抗衡那万千魔兵么?
玄白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看着他道:“鲜血源源不绝,只要好好养着,画几张符并不妨事。”
怨不得多少药下去都不见起色,总是病恹恹的,仓冶猛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还打算继续?”
玄白试图说服他:“有何不可,养几日便好,对抗魔兵能少死.......”
“你休想!”仓冶打断他,眼眶发红,目光却寒若冰刃,大声喊道:“来人!”
“你要做什么?”
玄白话语未落,就见神魂之力凝成的绳索由脚下攀援而上,将他双手双脚尽数捆缚。
“阿冶!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你不能关我!”玄白焦急地挣扎。几名将士进来王帐,仓冶道:“看好他!”语毕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阿冶!”玄白大叫,见人不回头,语气软下来:“我再不会了,你放开我!”
仓冶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停留。
玄白焦急道:“我画好的这些你用了,我再不会了!我答应你,再不会了,你放了我......”
仓冶已走出账外,闻言停了脚步,缓缓走回去,将那包袱捡起,拍干净沾上的泥土,抱在怀中,闭了眼睛,喉结缓缓滚了一下。
“阿冶?”
玄白目光殷切看着他,却见他睁眼的一瞬,眸光冷的寒潭一般,玄白心中一悸,未曾反应过来,就见仓冶手中的包袱猝然染起熊熊大火,片片灰烬雪花一样洒下来。
“阿冶!”玄白几乎崩溃,朝仓冶扑过去,但因为被双手双脚被束缚,整个人扑倒在地,他运转灵力试图挣开束缚,却被强悍的力道弹回来,身旁的守卫担心他会伤到自己,立即将他摁住。
仓冶睫毛颤了颤,头也不回,决然离去。
玄白:狼崽子居然撕我作业本!![愤怒][愤怒][愤怒][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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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