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冶胸中烦闷,直奔演武场,此时时辰尚早,但场内已然斗的酣畅淋漓,远远就能看到尘土飞扬,百兽嘶鸣。
几十个头插红色羽毛的大汉正在光着膀子打斗。
仓冶跳入赛场,大声道:“让本王看看,你们涨了些什么本事。”
他脱去上衣,一旁的小卒给他脑袋上也绑了根红色羽毛。
众人见是王上来此,都欣喜异常,行过礼后,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比赛本是乱斗,一炷香为限,谁取得的羽毛最多,谁便胜出,但仓冶进来后,所有人都朝他扑来。
若能夺得一次王上的羽毛,即便是败了也是十分荣耀的。
但仓冶豪不惊慌,双手速度极快,一手控人,一手取羽,不到半炷香,所有人脑袋上的红羽就都到了他手里。
他大汗淋漓,却还不尽兴,喊道:“再来!”
但刚才与他比赛的三十多名汉子已经筋疲力竭,于是又新换了一拨人,仍然没有撑过半炷香。
第三次直接换成六十多人,勉勉强强撑到敲锣。
“王上威武!王上威武!”赛场上士兵高声欢呼。仓冶汗如雨下,灌下一大壶水,喊道:“再来!”
“王上没事吧?哪有这样不要命的?不对劲。”豪干云将手中的瓜子塞到一旁的小将手中,飞身扑入赛场,拦住仓冶:“王上虐他们有什么好玩?你打到明天也输不了一次。”
说着他就跳起拔仓冶头上的羽毛,仓冶闪身避开。
仓冶不悦看着他:“你捣什么乱?”
豪干云此时也不惧他:“他们还没吃饭呢,一会儿还要训练。”
仓冶只好作罢,闷闷不乐的。
“玄公子呢?没跟王上一块吗?”豪干云哪壶不开提哪壶。
仓冶接过士卒递来的毛巾,顿了一下,没理他。
豪干云打量他的神色,虽然三场都是大胜,但他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喜色,甚至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挫败,眉间隐忧,眸中无光,隐隐透着怒火。
这绝对是吃瘪了,而且肯定是在玄公子那里吃的,他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心中憋气无处宣泄的模样,谁惹他不快,他早把对方撕成碎片了。
难道又用强的?人家不依给打出来了?
豪干云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晚上看到的白衣上那些血迹,立马追上去,恨铁不成钢地道:
“王上,不是臣说你,你不能老没轻没重的,他身子不好,你哄着点嘛!喜欢人家,你得对人家好,即便贵王上,你也不能用强的,不能一不如意就甩脸子,何况……”
豪干云跟在仓冶后边滔滔不绝,完全没注意到仓冶已经停下来,定定站在原地。
喜欢人家?仓冶的所有神思都落在这几个字上,他喜欢玄白?
他喜欢玄白?
仓冶感觉自己心中似有什么绽开一般,瞬间弥漫全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良久,豪干云的声音才再次回到他耳边:
“……人家还替你挡刀,心中必将你看得极重,你好好说,要做什么,人家哪有不依的?”
“看得极重?”
“那肯定啊!那毋骨的魔掌,他想都不想就冲上去替你挡了。”
可与阿夜比呢?
“所以啊,你别用强,得怜香……诶!说曹操曹操到,玄公子!”
玄白站在演武场门口,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朝他们走来。
仓冶的心忽然就突突跳起来。
“阿冶,早膳你几乎没吃,包子还热着,我给你带了过来。”
“包子?人族的包子?肉馅的吗?”豪干云眼前一亮,馋虫瞬间被勾起。
“素的。豪将军尝尝。”
玄白将食盒放到石桌上,揭开,包子包的好看,还是黄色的。
“这包子真好看。”豪干云伸手就要拿,仓冶一把就将食盒抱起:“饭堂有饭。”
豪干云心中十分不爽:“玄公子许我吃了。”
仓冶似没听到,将食盒护的更紧。
“那么多,你又吃不完。”豪干云绕着他抢了两圈,没抢到,真是见色忘友的家伙!
枉他刚才还替他解忧。
豪干云告状:“玄公子……”
“阿冶!”
仓冶这才从食盒中拿出一个递给豪干云,豪干云咬了一大口,僵在了原地。
苦的!
他想吐出来,当着两人的面又不好意思。
他简单嚼了几下,囫囵吞下:“我去饭堂……你们慢慢吃。”
他怕玄白再让仓冶递过来几个,逃似的离开,这味道王上还那样护食,果然是真爱。
两屉包子,很快就见了底,整个过程仓冶没有一句话,只顾吃包子。
此时已到了士兵训练的时候,豪干云换了战甲,威风凛凛骑在一头白虎身上,朝这边喊道:“王上,玄公子,要不要一起?”
豪干云□□那白虎看着眼熟,玄白问:“那是?”
“白彪。”
是在战场上见过那头。
“想不想玩?”
玄白还未回答,仓冶就揽了他的腰腾空而起,入了赛场。
落地,仓冶化回原相,他朝玄白拐了拐脑袋,示意他上来。
玄白觉得这样的比赛很新奇,骑到了仓冶背上。
豪干云道:“此赛事,意在锻体,不可用灵力,每人三次出手的机会,中多者胜!”
豪干云简单说了规则,:“王上玄公子!要当心了!”
话音刚落,豪干云身下的白虎就奔腾起来,与此同时,豪干云从快速从场地上取到弓箭,咻的一声,长剑破空而来。
玄白方要躲避,仓冶已闪身避开,长箭触到地面,炸开黄色的烟雾,软软的羽毛飘落。
一击失手,豪干云道:“再来!”
白虎再度狂奔,绕着演武场的最外围,豪干云在场地边缘的木架上再取一箭,拉开长弓,瞄着他们。
玄白抓着仓冶脖颈的毛发,伏在他后背,温暖触感从指间延伸出来。
仓冶突然发足狂奔,玄白伏在他背上,在他经过场上第三个木架时,抄起一把长弓,在下一个架子上取到两只长箭,一支拉满,一支咬在嘴里。
“咻——”长剑射出,擦过豪干云肩头的盔甲,插入地面,绽开一朵蓝色的烟花。
“玄公子!好剑法!”豪干云说完就松开弓弦。
长箭再次袭来,仓冶斜撇一眼,没有躲避,只将身子压低。
玄白抱住仓冶的脖子,朝前俯身,长箭从后颈飞过,钉到木架上,再次化作了羽毛,黄色的烟雾花炸开,消散到空气中。
豪干云满脸失望:“就差一点!老白,取箭。”白虎稍微放慢了速度,豪干云将身上的箭筒一扔,朝右前方随手一抄,新的箭筒已然背负在后,取出三支箭,全部拉满。
他只剩下一次的出手机会了!
玄白将口中长箭取下,拉弓瞄准豪干云,但他不着急射。
豪干云身向后仰,三支箭对准了他们,仓冶加速奔跑。
“咻——”三支长箭同时袭来,一支射向仓冶,一支射向玄白,还有一支位置更高。
仓冶忽地住脚,狼爪在地面留下几道深痕,一朵黄色的烟雾正正在他前爪边炸开。
同时,玄白脚尖轻点仓冶脊背,后仰腾空而起,一支箭从腰下方急速划过,却正对上另一支迎面袭来。
玄白面色不改,翻身朝着箭矢的方向,开弓放弦。
咔嚓一声,射来的箭裂成两半。
玄白望着箭射出的方向,嘴角漏出笑意。
却不料方才这番动作,脚下已失了倚仗,没了借力之处,就要坠落。
仓冶极速从下方扑上来,四爪将玄白抱个满怀。
落地,仓冶化成人身,两人滚了一圈,玄白被他压在身下,后脑压着他的胳膊,被他护在怀中。
锣声在赛场上响起:“王上玄公子胜!”
豪干云嘴角飘着一片蓝色的羽毛,铠甲上湮开一朵蓝色,怨怼地看着赛场终于的两人。
“阿冶,我们赢了!”玄白笑的灿烂又明媚,双眸像晨初的露水,清澈,明亮,看着自己。
仓冶的心被这样的目光攥的紧紧的,揉的痒痒的,他很欢喜,因眼前之人的欢喜而欢喜,难道真如豪干云所云:他真的喜欢他?
赛场上的欢呼声如尘嚣般远去,仓冶的世界只剩下怀中这一瓣白梅,他发丝微乱,眉目含笑,双唇殷红饱满,还能看到小巧的舌尖,喉结微微颤着,细腻的脖颈上有层薄汗,因为体温升高,泛着粉。
仓冶喉结滚动,越靠越近。
“当——”
“下一场团练,四对四,一刻钟后开始!”
锣声将仓冶拉回现实,远处豪干云同白彪并肩走来,仓冶立马放开玄白,将他拉起。
白彪身型威猛,行了个礼,赞道:“玄公子看着文文弱弱,竟有这样好的箭法。”
“白将军谬赞。”
“不谬赞不谬赞,大家有目共睹!是吧,王上?豪将军?”
仓冶心中舒畅,他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
豪干云也心服口服,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射箭超过自己的人。
白彪憨厚耿直,道:“这样厉害的人竟是人族,人族也不全是草包嘛!”
仓冶咳了一声,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却又不知如何找补回来,脸涨得通红,磕绊道:“我是说玄公子不像人族其它人……他,他很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玄白轻笑一声,并不介意。
“真的,听豪将军说做饭也好吃,尤其是包子,而且,人也很好,很好看,”他越说脸越红,也越紧张,不知该如何收场,越夸越走偏:“人族叫,叫玉什么树,什么风流汤……我忘了,总之,总之就是很好。”
豪干云越听越瘆得慌,瞥了眼仓冶,见他脸上的笑容果然渐渐消失,胳膊肘碰了白彪一下,心道:“有些人连包子都不肯分一个,你还敢盯着他嘴里的肉。”
白彪此时也觉气氛似乎不对,立马住嘴。
玄白也有些尴尬,想调和一下气氛,道:“那改日做包子给白将军。”他笑了笑,又道:“那日在界河见白将军,似乎比刚才高大不少,好像比阿冶站着还高?”
玄公子,你故意的吧?豪干云闭了眼睛。
白彪立马接道:“上战场要化高一些,今日是我原本的大小,那日是我的中极形态。”说完立马化作一头硕大的猛虎,比界河那是更为壮硕。
豪干云发现仓冶眸中已无半点喜色,但玄公子却好像来了兴致。
他道:“道声万物,果然神奇。”不禁抬手轻轻抚着白虎的毛发,白虎晃晃脑袋,十分温顺地甩甩尾巴,玄白顺手便捋了过去。
“!”
白虎整身的毛一霎炸起来,尾巴僵直。
同时炸毛的还有仓冶,他一把将玄白拉开,这人怎的谁的尾巴都摸?
白虎不可置信地缓缓回头看着玄白。
玄白却对仓冶和白彪的反应一头雾水“怎么了阿冶?”他看见白虎一身炸毛,道:“白将军这是怎么了?”说着又要去捋顺那毛。
仓冶将玄白拉到自已身后,道:“不能摸。”又冷声唤道:“白彪将军!”
豪干云差点当成厥过去,他扯着白彪身上的毛,心道:“完了,完了,兄弟,你完了。”
白彪听着王上语气不对立马化成人形,豪干云赶紧上前搂着他的肩膀,嘿嘿笑道:“王上,我先跟白将军沐浴去了。”
白彪还想说什么,豪干云拉着人拔腿就跑。白彪边跑边回头看玄白,一张脸红煞个人,豪干云直接搂住他的脑袋:“别看了!再看王上吃了你!”
“为何?”
“别问了。”
玄白见两人逃命似的跑了,这才反应过来,这白虎不是普通的动物,是可以化作人形的!且人族有言“老虎的尾巴摸不得。”玄白悔恨方才这举动过于失礼,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方才,我不该那样无礼。”
“你既知……”
“虽是兽族,毕竟不是人族养的猫猫狗狗,不能随便摸的。且我与白将军并不熟识,太失礼了。”
仓冶严肃道:“他人的自然不能如此。”原来他还不知道兽族的尾巴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像摸小动物一样摸白彪。
那之前摸自己也是如此喽?是当作小狗吗?仓冶心中有些忿忿,却怎样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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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