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 第63章 第 63 章

池水竟有暖意，孔祯猛然跃出水面，不见闫春夺，遂又潜下去，将水中的闫春夺带出来。他环顾四周，不知此地又是哪里。

这里像没有下过雨，阳光明媚，入眼便是高山，空中里充斥着一股芳香。孔祯抹了把脸，侧目见闫春夺正浮在水面，衣襟湿透，强烈的日光照出他的轮廓，雪白衣衫贴出薄薄一层肌肉，宽阔的肩，潮湿的脸。孔祯直勾勾的望着他，反被他弹了脑瓜，说：“醒醒。”

孔祯疯狂摇头，悻悻地同他上了岸。

他们像是跌进了雀屏山里面，群山近在眼前，庞然大物使人心悸。举目远眺，这里并无人烟，孔祯泄气道：“解娘还能找得到我们吗？”

闫春夺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他们误闯进来的时候，林子里已经是下午了，这会儿日光正盛，令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当务之急是先把湿衣服弄干，孔祯害怕闫春夺着凉生病，叫他脱了外衣铺在石头上晾。泡了水火折子也不能用了，孔祯只得钻木取火。闫春夺看的一怔。

孔祯边忙活边道：“可以生起来火的，我以前被困在山上的时候试过。”

闫春夺：“那你很厉害。”

孔祯冲他咧嘴笑，得意道：“反正亏待不了你。”

闫春夺想孔祯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怎么不算一个乐天派。正当火苗蹿起时，天上游来大片云朵，鱼贯将瓦蓝天空掩映，气象实在是怪，连孔祯也不由得抬头，纳闷的看天。云涌的多了，不知不觉汇成铅色，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天就暗了。太阳被吃掉，天空换了颜色，说黑就黑了。

眼见这等景象，闫春夺眉头紧锁，孔祯抓着他的手说：“怪邪乎的。”

“嗯。我们跌进草原那天，天也像是这样奇怪。”闫春夺坐下，孔祯将拾来的枯枝搭建成一个尖形，火势旺起来。

柴火发出毕剥的声响，橙色火光描红孔祯的脸，孔祯正拨弄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紧闫春夺的手。闫春夺被他攥痛也不说抽手，只道：“抓那么紧做什么？”

“哥哥，你来那天，也很奇怪！”孔祯瞳孔跳动着火光，苦思道：“泼天的雨，电闪雷鸣，你就来了！”

闫春夺笑，回说：“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孔祯越说脸上表情越严肃，“那场雨把你带来的，不会也这样把你带走吧。”

闫春夺笑容凝固，他想起算命先生的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孔祯。孔祯皱巴着脸说：“我不要你走，你走了原来的……闫春夺就要回来了，我不喜欢他。我不要他！我只要你。”

孔祯说的煞有介事，连闫春夺也不得不思索这个问题。

“我害怕。”孔祯言罢钻进他怀里，将他死死抱住，他拍了拍孔祯后背，发出一声喟叹。

“我不会走。”闫春夺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好像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一切都是如此的光怪陆离，只有怀里的孔祯是真的。

孔祯仰头看他，他神色自若，叫孔祯提起的心往回放了放。

夜空星罗棋布，银月高挂，如此静谧，更显得匪夷所思，明明方才还是晴天。孔祯和闫春夺肩并肩坐着，火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外衣还在石头上晾着，只着一层单衣也不嫌冷。孔祯感知到他的温度，逐渐干燥的肌肤微微发紧，他浑身上下都渡上一层暖色。

孔祯看他空荡的前襟，他精壮了些，较常人仍是偏瘦削。他有粗大的骨节，孔祯比不过，这注定了他压下来的身形能降孔祯罩住。

泥地在夜晚变得湿了些，表面有几分软。闫春夺一条胳膊横在孔祯后背，肩胛骨下面，这样推倒孔祯便不会叫他嗑着。“祯祯，在看什么？”

孔祯喉结滚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陌生感使他抓紧闫春夺的衣角，闫春夺的气息扑面而来，被火光燎着，从四面八方将他渗透。孔祯低眉顺眼的回：“你。”

闫春夺又笑，说：“我知道，从水里出来你就一直在看我，你痒了是吗祯祯。”

孔祯脸上呈现一种火光之下也能捕捉到的红晕，他像熟透了，不再在的蜷缩，手腕挡在闫春夺胸前，赧然道：“你很金贵吗，不许人看。谁爱看你，你别压我。”

闫春夺爽利的起身，孔祯愣了愣，彤红的脸霎时变得难看。闫春夺拨着树枝添了柴火，孔祯抱膝坐着，恨不能将自己缩得没有一丝存在感。

“那样缩着，骨头不会痛吗。”

“痛死我好了。”孔祯闷声，“反正不会有人心疼的。”

闫春夺扭头看他，淡淡道：“不要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

孔祯憋屈极了，埋头不肯再说话，他只要闫春夺冲他说句软话，将他哄一哄，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闫春夺都办不到。孔祯又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只觉心口有一团火，烧的他不痛快。闫春夺持续沉默着，孔祯皱着眉毛犟着不抬头。他不过说了一句，闫春夺就不理他了，他在闫春夺跟前哪里端过架子，看也不许，说话也不许。孔祯十足的委屈，暗道闫春夺是一个可恶至极的人，不愿意亲近他，忽冷忽热。

孔祯竖起耳朵，听闫春夺的脚步声，像是要走，忙抬起头问：“你去哪？”

闫春夺：“看下哪里可以睡觉。”

“那我呢？”孔祯语带迟疑，他怕闫春夺将他甩开，又迈不过去刚才那个坎儿。等他意识到这点，心已经拧巴的不像样了。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孔祯下意识咬着嘴唇，目光闪躲，闫春夺讨厌他也是应该的吧。

“什么？”闫春夺被他问的莫名其妙。

孔祯登时红了眼圈，小声道：“我是不是很讨厌？”

闫春夺复又蹲下，回：“你在想什么？”

“你讨厌我。”孔祯泛着泪光的眼睛楚楚可怜。

闫春夺抚他的脸道：“向来只有你讨厌我的份儿吧。”

孔祯泪珠滚下来，扑簌簌的叫睫毛沾成一团，他想放声大哭，又怕惊动四野，抽泣着说：“你都……不要我了。不想跟我一起睡觉了。”孔祯敏感纤细的内心使他痛恨自己，他握闫春夺的手，眼水自闫春夺掌纹滑落，在最低洼的手心汇成一滩晶莹剔透的河。

闫春夺反倒笑了，孔祯透过朦胧泪眼看他的笑模样，泪花使他身上沾染银色的月光，他摇晃在孔祯的泪眼里，可他听上去分明八风不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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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