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 第11章 第 11 章

“再一会儿。”闫春夺道。

孔祯双唇翕张，惦记着地上的护身符，抱的有些心不在焉。自他从庙里求回来护身符闫春夺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后，他便开始信了。以至于他认为太太为闫春夺吃斋念佛这件事是对的，太太应该…不会不疼自己的孩子吧。

他真是天真，他甚至不懂此刻他正抱着的闫春夺是为什么而栽倒。

闫春夺只是想试试他对这具身体的支配度，哪料除了那双胳膊，他连爬都爬不动，这真是糟糕透了。赶上孔祯回来，他默不作声的将护身符碰掉，好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孔祯给他抱了一会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料是有下人回来了，扭捏的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闫春夺噙着笑躺下，看孔祯宝贝似的将护身符捡起来，拍拍，又吹了吹，塞到自己枕头底下，念叨着：“放好。”

闫昌鼎回来了。

府上各房都派了新鲜玩意儿，分到闫春夺这里的是檀木箱装的两箱瓷器，若干茶叶。闫府管家当着闫春夺的面点了一遍，末了奉上笔，叫他签字。闫春夺签好字，管家带着人又朝闫秋礼的院子去了。

孔祯蹲在箱子旁，东摸摸西看看，只觉精美绝伦，定能卖个好价钱。他心里盘着，值几根金条了。闫春夺看他一副看直了眼儿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钱呢。

他觉得孔祯的孔应该是铜钱孔那个孔才对。

孔祯不会品茶，闫春夺叫他带回去给孔宗明，他想了想有道理，反正孔宗明只要见着东西就够了。

闫昌鼎归家那晚，先是府上吃了个团圆饭，因着闫春夺身体不适，不便出席，孔祯理当去的，后面不知道怎么说的，太太没有传他来。他跟闫春夺在屋子里吃的。闫家太大了，孔祯连人都认不全，尤是这几年，闫家势头旺的，连捐几个牌坊了，加上老爷没少收偏房，他稀里糊涂的，更别提闫春夺初来乍到，还没他知道的多。

本以为闫昌鼎不会过来了，孔祯刚照料闫春夺躺下，一行人乌泱泱的鱼贯而入，挤得他们这屋子都变小了。

闫昌鼎人魁梧，孔祯乍一见他，还以为见着武官了。公公第一次见新媳，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孔祯被看的低了头，双手缩在袖管里，莫名的露怯。闫昌鼎旁若无人的拉过孔祯的手，赏他了一枚扳指。孔祯听见太太冷哼一声，畏缩的正要说他不敢收，就被太太拽着胳膊甩到身后去了。

闫春夺皱眉，视线投向闫昌鼎，闫昌鼎见着他，豪迈的坐下，说道：“气色好多了。”

他叫不出爹，闫昌鼎粗眉大眼，精明劲儿在眼底沉着，不细看看不出来。他打量闫昌鼎的同时，闫昌鼎也在打量他。他真是变了，闫昌鼎把这归结为新儿媳的功劳。想到这里，闫昌鼎又去看了眼立在太太身后的孔祯。

“老爷，不早了，老二该休息了，你舟车劳顿，也乏了吧？有什么明儿再说吧。”太太将孔祯挡住，劝闫昌鼎先回去。

闫昌鼎拍了拍闫春夺的肩，起身说走便带着这一众人走了。

孔祯将扳指攥出温度，等人都走了，他慢吞吞到闫春夺跟前，伸出手，把扳指交出来。

“做什么？给你的你就收着。”闫春夺没接。

孔祯嘟囔了一句该值不少钱吧。闫春夺想的却是闫昌鼎看向孔祯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是夜太太果然在灯下朝闫昌鼎发脾气，说你敢扒灰，我就吊死！闫昌鼎揽着她说花言巧语，实际认为女人惯常用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无趣。

闫春夺叮嘱孔祯这几日不要出院子，孔祯问他为何，他道：“别让我看不见你。”

孔祯又要问，登时对上他黢黑的眼眸，心底那些问题都如投石般咚的一声没影儿了。孔祯不问了。

天又要热，最怕溽暑，孔祯怕他再得褥疮，先给他摇上了蒲扇。他最近总想坐起来，背着孔祯尝试几次未果后，开始当着孔祯的面儿，要孔祯把他拉起来。

孔祯说他躺的好好的，怎么要坐？他道躺的骨头都酥了，想动动。

孔祯搁下蒲扇，弯腰拉他。他一双手握着孔祯手肘，没被孔祯带起来，反而将孔祯给坠了下去。比孔祯先触碰到他脸庞的是孔祯那头青丝，瀑布似的泻在他耳侧，遮住天光，就像日头一下落到西边。他望孔祯因为充/血而红润的脸，兜着水儿的眼睛，鸦黑睫毛抖开都出一团影儿，真灵。难怪闫昌鼎移不开眼。

“你变沉了。”孔祯说他。

他笑，“是吗。”

孔祯说是，爬起来又要拉他，这下他意图明显的将孔祯拽到他身上，孔祯觉察出来，说：“你怎么这样？”

“离老爷远点。”闫春夺声音落在孔祯耳畔，孔祯打了个激灵，不知是为他那道令人耳热的声音，还是为他话里的内容。

孔祯回道：“好。”

闫春夺松开他，一改沉重的口吻，轻飘飘道：“扶我起来。”

孔祯再三确认他不会再捉弄自己，才将他拉起，他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坐住，孔祯迟疑的将他抱紧。他有些想笑，没有提醒孔祯是可以让他倚着坐榻的。

“要坐多久？”孔祯问。

他故作沉思道：“半个时辰。”

孔祯很小声道：“我热，等下身上滚汗了怎么办？”

闫春夺一本正经道：“脱掉就好了。”

孔祯闻言睁大眼睛，质疑道：“青天白日就这样？”

“那我等夜间再坐好了。”闫春夺佯装体贴，要倒回去，被孔祯死死抱住，制止道：“也不对…你…”孔祯憋了半天，憋出句：“你不要脸。”

闫春夺好笑道：“我怎么不要脸？说出这种话来，不要脸的分明另有其人。”

孔祯脸轰地烧起来，连脖子也变了色，闫春夺看在眼里，非是要撂出一句：“想什么呢？想男人了？”

孔祯不管不顾地将他推开，他一把摔倒在床，孔祯急得眼睛水汪汪的，一跺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