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 第101章 第 101 章

闫春夺缄默不语，孔祯直接了断道：“太太已经死了，你跟闫家又没有关系，他们害你还不够吗？把中天道交给闫昌鼎，闫秋礼，封麟，哪一个不行？为什么非要你带在身边。”

“祯祯。”

“把他送走。”孔祯攥着他的手，说：“等你的眼睛治好了，我们就把他送回去给闫家人。”孔祯说这些话时斩钉截铁，彷佛忘了一刻钟前自己还在叮嘱闫春夺不要说丢孩子那种玩笑话。闫春夺叹了口气，并没有反驳孔祯，却也没有说好。

又过一日，雨初歇。孔祯打算到神医谷去找辛槐园，中天道除了黏闫春夺外，也有些黏孔祯，多半是出于好奇，他对孔祯表现的异常友好，孔祯却一反常态，对他理也不理。孔薇只当孔祯尚处于阴晴不定的阶段，不想孔祯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闫春夺。

孔祯的冷淡并没有让中天道感到灰心，他悄悄问闫春夺，祯祯为什么那个样子？因为脸花了不开心吗？闫春夺信口拈来道，祯祯有点假孕，心情不好，顺着就是。

中天道直呼惊奇，不解道，男人也能怀孕吗？

闫春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说，都跟你说了是假孕，你生来就有神力，我半道来到此地，难道就很正常吗？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大人说什么听着就是。

中天道将嘴巴闭上，躲在闫春夺身后偷偷看孔祯，孔祯不知他舅甥讲了什么，总之他不会给中天道好脸色就是。

大雨使通往神医谷的道路变得泥泞，闫春夺被孔祯牵着，余下中天道手脚灵活，孔薇说要牵他，他仍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道路的青草吸饱雨水后格外猖獗，盎然绿意，连着山谷有几分苍青水碧。河岸涨高了，上面荡着几艘船。

孔祯只来过神医谷一次，孔薇反倒是常客。他和闫春夺都是被辛槐园拒绝过的人，是以刚进门，就被在院中晾晒草药的辛槐园看见。辛槐园摆摆手，送客道：“你我不治。”

“不是治我。您看看我……家里人的眼睛。”孔祯示意辛槐园此次前来求医的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闫春夺。

辛槐园鬓边已有白发，不胖不瘦的身形，叉起腰来颇为泼辣。她道：“你俩我都不治。”

孔祯见她如此笃定，不由得放低姿态，温声道：“只要您能治好他的眼睛，无论您要什么，我都答应。”

闫春夺闻言碰了孔祯的腰，他一双眼看不到，孔祯离他远上一些，便只能凭感觉摸索。

辛槐园冷笑一声，道：“我什么都不缺，你开的条件一点也不诱人，请回吧。”

孔薇连着求她数日，不免急躁，像要先礼后兵似的，直道：“医者仁心，您连最基本的操守都没有，又何必自称神医。”

“那又如何？你大可以不找我，我求你来了？”辛槐园听了孔薇的话，全无愠色，而是义正言辞道：“医术是我自幼学来的，我凭本事傍身，想治就治，不想治就不治，何错之有？上天规定我逢人就治吗？如果老天爷有这条规定，那么我不遵守，怎么不见它一道雷劈死我？”

孔薇你了两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毕竟不如辛槐园老辣，嘴皮子上占不到便宜。辛槐园不以为意的进屋，徒留他四人僵在原地。

“我们先回去。”

三人转身，只有中天道一人涨红脸，憋的脸腮鼓胀，站着不说走。孔薇唤他道：“还不走，做什么呢？”

中天道失望的看了眼雨后碧空如洗的天穹，老气横秋道：“我想捏个雷字诀，问雷公借雷。”但见风和日丽，便知没有成功，孔薇被他逗笑，乐道：“不得了，你好厉害。”

中天道看了眼闫春夺，小声道：“那是因为我没有用舅舅的血，要不是为了吓唬神医，我用舅舅的血，一定能召到雷。”

孔薇正要说他小小年纪大言不惭，孔祯反倒率先开口，不咸不淡道：“真有本事又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血。”

中天道愣住，闫春夺拽了孔祯的手，先把人拉走了。他茫然的望着大人的背影，内心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孔薇蹲下拍拍他的肩膀，说：“兄长逗你玩儿，走吧，我带你去镇上买好吃的。”

他们出门时正赶上另外的人上门求医，那人头戴斗笠，该是刚才渡河而来的。孔祯只匆匆瞥了眼，暗道不知这人是幸运还是不幸，辛槐园会不会救他。

孔祯和闫春夺一路沿着河岸往回走，孔薇带着中天道走了相反的方向。几声雀啼，风卷起水腥气，闫春夺开口道：“你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端的是和事佬的姿态，尽管往日他对中天道不管不问，实际不过刀子嘴豆腐心。

“他是小孩子吗？我看他思维敏捷，行事不输成人，动辄也要学他的奶奶，来吸人血吗？”孔祯极是不快，即便清晰的知道他是在与一个小孩子为难，也要为了闫春夺，当定这个恶人了。他道：“早些时候我们是身不由己，叫他们取血，难道你就要一直受着吗？”

孔祯轻抚闫春夺侧脸，低声道：“你总苍白缺血，不是他们害的吗？怎么不见有人送上来热血叫你饮。哥哥，你不要习以为常，也不要叫中天道习以为常，好像你生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取血用的。从今往后，我不许你再给他血，也不愿听见他再向你讨血。不如明天就托人，把他送去京城封麟处，横竖太太也不在了，你我颠沛流离这么久……”孔祯顿住，喉头哽咽，品出苦意，鼻头酸楚，不甘道：“别人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谁管过我们。”

闫春夺几乎不曾听孔祯说过这般怨气冲天的话，他知道这不是孔祯的本意，孔祯没有变，孔祯只是心疼他。他捏捏孔祯的手，宽慰道：“稍安勿躁，好祯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要想想。”

孔祯道：“有什么可想的，你舍不得他吗？”

闫春夺笑道：“没那么简单。你想先前天道都没有放人，怎么这次我和中天道就能成功脱逃。我总觉得这一切背后都是天道的意思，你不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吗？”

“不想。”孔祯执拗道：“我只关心你，别的我都不管。”

闫春夺笑意更盛，打趣道：“小施主，你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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