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重新回到林卿脸上,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亮,周野觉得自己像目睹了冰河解冻。周野望着他舒展的眉宇,嘴角不自觉跟着扬起,在心里悄悄许下誓言:从今往后,他会努力变得更好,好到足以站在这个耀眼的人身边,好到配得上“最好的朋友”这个珍贵的称呼。即便这条路布满荆棘,他也甘之如饴。
“周末来我家写作业吧,我给你补习。”
周野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受宠若惊的雀跃,又怯生生地垂下眼帘:“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叔叔阿姨……”他想起周继业常骂的“别去别人家丢人现眼”,周野既期待又惶恐。
“不会的。”林卿笑着摸了摸他戴着助听器的耳朵:“他们这周末去苏黎世参加峰会。”
林卿的指尖感受到周野细微的战栗。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每次触碰都能让周野从不安中平静下来。
周野在他触碰下轻轻颤了颤,耳尖泛起薄红。
“好……”周野声音软得如同融化了似的。
周野全然沉浸在甜蜜的悸动里,未能瞥见林卿眼中那片山雨欲来的、浓稠的、近乎吞噬一切的暗沉,在他眼底翻滚,又在眨眼间退潮殆尽。当周野再度拾起目光时,林卿已恢复成一贯的温润模样,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完美得无懈可击。
窗外暮色渐浓,飞鸟归巢的剪影掠过窗框。周野看着两人映在玻璃上的倒影,突然希望时光能永远停驻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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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城南别墅。
林卿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手指间的火星在黑暗中一起一伏。若是被学校里的人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周野,一定会难以置信。那个永远阳光和煦、一丝不苟的优等生,他们眼中那个完美无瑕的榜样,此刻卸下了所有伪装。
林卿沉稳侧影在烟雾中竟透出一种冰冷的陌生感,与他平日形象判若两人。手机屏幕亮着宋同舟发来的照片——是厕所里蜷缩在角落,正沉默的承受黄毛混混殴打的周野。
电话接通时,背景里传来酒吧特有的喧闹——模糊的音乐声、玻璃杯的碰撞声、隐约的笑语,“怎么,林少爷失眠了?”
“宋同舟,你今晚过得挺精彩?”林卿的声音裹在烟雾里。
“还行。”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轻响,宋同舟也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懒洋洋地轻哼:“怎么?兴师问罪?你那小宠物咱们这些人都碰不得了?”背景音是威士忌倒入冰球的脆响。
“他不是普通宠物。”玻璃窗映出林卿骤然阴沉的脸色。
“当然不是。”宋同舟轻笑起来,“普通宠物不会让你大半夜和我打电话兴师问罪。”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插手?”
“哟,心疼了?这不是想着帮你调教调教嘛。”宋同舟的笑声透过电流传来,“看样子咱们林少爷是亲自验收成果了?看来我找的人很尽职嘛……”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林卿眉毛微微蹙起。
“东西?”宋同舟意味深长地重复,“那你为什么特意嘱咐我,只能在周三和周五找他麻烦?还精确到不能打脸、不能伤到助听器?”
“我有我的计划”林卿转身走向书桌,皮质本子在温暖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修复一件藏品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我不喜欢有人打乱我的安排。”
“你还真是冷酷的收藏家,”宋沉舟大笑起来,“你该感谢我才是。没有新的裂痕,怎么体现修复的价值?”
“没我的允许、别碰他。”林卿不耐烦地把吸了一半的烟扔到烟灰缸里。
“他明天要代表班级参加数学竞赛。”林卿转身看向书桌,玻璃板下压着周野上次月考的成绩单——进步很大。
“现在说这个?你特意让他挂科,不就为了让他寒假和你单独多补课两周。”宋同舟玩味的笑着,话筒里传来冰块碰撞杯壁的声响。过了片刻,他意味深长地拖长语调:“哦~所以不是心疼,是担心影响你的……养成进度?”
“你得了吧,”电话那头传来宋同舟的叹息:“卿卿,你开始心软了。”
“他是我耗时最长的项目。”林卿用肩夹着电话,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如果你打乱我的记录周期……”
宋同舟打断:“说真的,你给他换的那些进口电池,专门找手语老师自学,还有上个月还安排人去修他家门口一下雨就积水的马路——这些也是实验必要环节?”
“你管的太宽了点。”林卿合上笔记本的力道让电话那头的宋同舟都听的清楚,“适可而止。”
“OK,OK……”宋同舟无奈对着话筒轻笑,“不过说真的,看他今天被打时还死死护着你刚修的烂助听器……那画面确实相当动人。”
“宋沉舟。”林卿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管好你的人。”
电话挂断后,卧室陷入死寂。指尖划过周野今天新拍的证件照,少年耳后的助听器边缘还贴着创可贴。白天在医务室,他故意用碘伏棉签重重擦过那道伤口,就为了看周野疼得发抖却仍对他微笑的模样。
“真是……”他对着照片轻笑,“耐玩。”
林卿的目光落在笔记本夹层里的照片上。偷拍的周野正在图书馆睡着,脸颊压着摊开的《小王子》,页角那行字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他拿起钢笔,在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日期。笔迹未干时,手机屏幕亮起——周野发来一张夜空照片:“看见一颗特别亮的星星。”
林卿走到窗边抬头,果然看见天幕上孤独的星子。他保存照片,在记录页写下:“耐受度提升,仍需强化依赖。”
林卿解锁手机,删除了宋同舟发来的照片,却在相册回收站停留了许久。最终他关掉台灯,在黑暗里轻声自语:
“只是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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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结束铃响时,周野正把铅笔盒里那对写著“开心一点”的电池取出来贴身放好。
寒假要来了,这意味着要在漏风的阁楼忍受父亲更多的酒气,还有王腾和其他人随时可能找上门的风险。
“猜猜我是谁?”有人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笑着问道。
那人温热的掌心透过皮肤传来热度,让周野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微颤了一下——若是别人,他此刻已惊惶躲开。可这触碰太过熟悉,他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林卿。”
“寒假有什么安排?”林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羊绒大衣,领口露出半截灰色围巾——那是上周周野在手工课上织坏的失败品。
周野笑容淡了下去,他局促地擦掉掌心的汗:“要……要在家照顾我爸。”
“正巧,”林卿从书包里抽出份文件,“猜猜谁帮你申请到市图书馆的勤工俭学?”纸张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我帮你报了名,就说要参加社会实践。”
“这样你可以来我家住,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实在太冷清了。”林卿接过他破旧的书包时时轻声说,“就当陪陪我,好吗?”
周野怔怔地看着那张盖着红章的申请表,手指在“每日补贴200元”的字样上反复摩挲。“可是我爸……”他想起酒瓶碎裂的声音,胃部开始抽搐。
“只有我们。”林卿低声说,眼底漾着罕见的恳求,“别墅,太空了……我晚上总是睡不着。”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刺进周野最柔软的肋骨。
周野看着对方指尖在衣摆上无意滑动,那句“我付不起房租”卡在喉咙里。
“可是、”周野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声音细若蚊蚋:“我睡相不好……还会说梦话……”
“小野。”
林卿突然打断,眼底闪过他读不懂的暗流,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伤心,“我以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原来你也在意这些。”
“不是的!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周野慌乱起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去就是了——”
最终答应的瞬间,他看见林卿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这让他自己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他跑回老旧居民楼,那是周野第一次对父亲撒这么大的谎。他攥着皱巴巴的报名表站在弥漫酒气的客厅里,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学校强制要求的……有学分。”
说服周继业的过程意外顺利,周继业不耐烦地甩开那张申请表,对自己亲生儿子毫不在意,“正好省一个月饭钱,去给你那该死的助听器攒电池钱吧!”
以往周野肯定会失望难过,而此时只感到隐秘的雀跃。他低头盯着证明上“封闭式管理”的签字,突然对林卿生出近乎罪恶的感激。
成行那日,周野拖着裂开的行李箱站在公交站。
“小野——”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老小区楼下时,邻居的议论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林卿下车时围巾在寒风里扬起,他的目光掠过那个轮子卡顿的行李箱,却什么也没说。
林卿伸手接过他吱呀作响的行李箱。轮子在刚修过得沥青路上刮出刺耳声响,周野窘迫得几乎要缩起来。帆布表面还印着五年前超市促销的字样,“我、我自己来放就行.......”
“没事,又不沉。”林卿自然地接过箱子放在真皮的后备箱里,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物件。
周野的旧行李箱在后备箱里发出磕碰的闷响。
轮子早在三年前就掉了,他用生锈的铁丝胡乱缠了几圈。
卿卿真的很冷血哈,俩人都分别追妻火葬场了,都不服输是吧
卿卿:我太可怜了,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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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没人能对我林卿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