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碧玉的艰难爱情 第8章 艳艳于飞

景庭听到两人回复，一阵心疼，右手握拳，狠狠击了下左掌，恨恨道：“也罢，要是雅儿真的中意许临海，就是见官高家也要许家履行婚约。”

过了几日，谭钧叮嘱妻女要好生照顾自己，不可妄自生事，又和景庭说会写信给几位妻舅，带着高家送的满满一车东西，在妻女的执手相看泪眼中出发了。

每日清晨，晚辈都要去给老夫人请安，这日几位姐妹前去请安时，高老夫人唤大丫鬟杜鹃拿出一套镶嵌鸡血红宝石黄金珍珠首饰，有项链、珠钗、手镯和耳珰，宝石如鸽子血一般红艳，而珍珠光泽夺目，更为稀有的是大小尺寸相同，流光溢彩，做工非凡。

老夫人笑呵呵道：“若丫头，这套试试看，可还喜欢。”

谭若立马明白这是老夫人私库里的珍品，连忙道：“外祖母，这可使不得。”

“给你就拿着，跟外祖母还客气啥，我就喜欢你们姑娘家穿戴得漂漂亮亮的，放在库里也是死物。你平日穿戴太素，接下来出席宴会可不行。”老夫人带着宠溺的眼光看着外孙女道。

谭若还想推辞，她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景雅姐妹。

“你不要看她们俩，她们姐妹我都给过，这本就是预备着给你的。”老夫人笑呵呵道。

高珊对她也点了点头，谭若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后日杜府有个宴会，你们几个到时陪我一起，若丫头就戴上这头面，回头再挑件好看的衣服。”

高老夫人与临安知府杜政母亲杜老夫人年轻时是闺中密友，后来各自成家，联系也就断了。

杜政来临安做知府不过一年有余，高老夫人也不是那种攀炎附势之人，倒是杜老夫人主动联系高家，又叮嘱杜政对高家多加照拂，加上高家一直做药材生意，于医学上也是家学渊源颇深，一直给杜老夫人调理身体，两人断了的联系又给续上了。

杜政夫人生有一子一女，杜家嫡出大小姐单名一个艳字，妾室又生了一子二女。

杜高两家只有两位老夫人交往，晚辈们都没有来往，景雅景敏连杜艳的面都没见过，不知道这次为啥老夫人要带她们三个去，景敏不禁问了出来。

高老夫人说起缘由，“太子要准备选妃了，本朝太子选妃历来都在三品以上官宦之家中的嫡女中产生，这次准备扩大到五品以上，已经让礼部在草拟名单，杜艳就在其中，这是天大的好事，可她却不大愿意，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

“杜老夫人最为疼爱这长孙女，他们来临安日浅，姑娘也没什么闺蜜，这才想着让我把你们三位一起带过去，想着年龄相仿，也可以劝解劝解。”

杜艳？谭若与景敏俩交换了一下眼色，不就是对许临海情有独钟的那位小姐？看来祖母也不知道内情，更不要说景雅了。不过这倒也是好事，最起码杜艳不能成为景雅婚事的阻力了。

也好，去打探打探看看，看看这杜家小姐到底如何。只是景雅可不能去，还得想个法子阻止她。

辞别高老夫人，两人正在想找个啥法子来劝阻景雅，刚好一阵凉风吹来，景雅不禁咳嗽了几声，丁香立马紧张地拍了拍她的背，“姑娘，你可不要着凉了，前一阵子你日夜颠倒绣花，这身子怎么吃得消！”

“我没事，不过嗓子有点痒罢了。”

“真等有事就晚了，要不后日杜府宴会就让两位姑娘去吧！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养养身体，杜府在城西北，这来来回回要一天，可折腾了。”丁香继续使命地劝道。

景敏递了个眼色给谭若，谭若立马会意道：“你不要勉强，我和景敏陪外祖母去就行了，这差也算交代得过去。”

景雅有点犹豫不决，“可祖母和那边都说好了。”

“放心吧！有我们呢！我们去和外祖母说。”

景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

临安富甲天下，知府府邸自然是雕梁画栋，婢仆众多，高老夫人带着两位姑娘赴约，几人走了好久才走到后院，杜老夫人早就设宴招待。

待见到杜艳，果然人如其名，端的是艳丽无比，又有着大家小姐的贵气。

杜老夫人通身富贵，面庞慈祥却又威严。一见到几位姑娘，上下好好打量了下，几位姑娘虽然风貌各不相同，却都俊秀可亲，对着老姐妹笑道：“你这老货忒有福气，两个姑娘一个赛一个俊，也不知道咋养的。”

高老夫人脸上笑得像朵花，嘴上却谦虚道：“我家这几个丫头也就是面上过得去，哪像您家艳丫头，这模样这身段这通身气派，这娘娘都做得。”

杜艳听到这话，紧咬下唇，低头不语。

杜老夫人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笑道：“哪能够啊，她哪有那福分？”

饭桌上杜夫人一起作陪，杜政妾室赵姨娘在一旁侍候，她露出艳羡的神色道：“老夫人和姐姐真有福，大小姐这么美丽，那可是做贵妃的命，到时可不要忘了两个妹妹，想那苏贵妃也是五品官员出身......”

赵姨娘正在滔滔不绝，却被杜夫人立马喝住，“休得胡言，贵妃娘娘也是你能说得的。”

赵姨娘被吓得立即闭了口，却又露出几丝不甘心，讨好地对着老夫人道：“老祖宗，你心疼大小姐，可也要心疼几个小的，虽说不是嫡出，可也是杜家的姑娘！”

“谁说我不管，这朝廷王法说太子选妃只能正五品以上官家嫡出小姐参加，这还是皇恩浩荡，体贴下官，艳儿才有福参选，二丫头和三丫头难道还能换个肚子出来。”老夫人绷起脸来。

杜夫人见她在外人面前讲些不三不四的话，面孔顿时冷了下来，赵姨娘见两位生气，一脸没趣，再不敢多说，退了下去。

见杜老夫人面色也有点难看，高老夫人立马打着圆场，“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听说相貌极好，能进天家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杜老夫人和杜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若能被选中伴侍太子，那是家族的无上荣光，杜家也可一步登天。

杜老夫人也抬举道：“天家的事哪说得准，有没有那造化还说不定，倒是你家景雅这亲事结得好，临安城不知有多少人家羡慕来着。”

高老夫人也觉得倍有面子，脸上笑得褶子都一道一道的，嘴上还是谦辞，“许家那小子现在还是白丁，哪就像您说得那般好，过得去，过得去！”

“现在还是白丁，再过几个月就不是了，若是明年更了不得。”杜夫人接着婆婆的话，她长相端庄，讲话不紧不慢，官家夫人的气派倒是十足。

高老夫人这下笑得更欢了，好像看到未来的孙女婿金榜题名，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路旁围着看热闹又艳羡的人群。

杜艳却一直心不在焉，也不大说话，只是偶尔问到她了，答个一言半语。有时瞄瞄两位姑娘，似是想从两人脸上发现出什么。

谭若与景敏却不时盯着杜艳看，一旦被她发现，就立马移开目光，状若无事。

主宾相融，笑着说了不少家长里短，一顿饭吃得却是各怀心思。

饭后，老夫人让姑娘们去后花园逛逛，自己和高老夫人再多说会话。

*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竟然让你们来开解我。”杜艳有点抱歉。

景敏直直地看着她，非常坦然道：“无妨，我们也想过来看看你。”

杜艳见二人神色，轻笑一声，带着几丝苦涩，“你们今日是来指责我的吗？”

她容颜美丽，光彩照人，对着如斯美人，纵然对她再不满，二人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难怪今日景雅没有过来，她是在厌恨我？抑或是害怕见到我？”杜艳脸上露出不知名的表情，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笑意，不知是感慨，还是在确认，或者是在疑问。

景敏却看不过她自艾自怜中的一丝自得，冷冷道：“你想多了，景雅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点意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轻轻呢喃道：“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感叹她的好命呢！还是感叹她的天真呢！”

景敏这下真的怒了，“许临海已经与景雅有婚约，你还纠缠他，难道当真没有一丝愧疚？当真不在乎名声？”

谭若也被激怒了，“你仗着自己出身好长得美，去引诱人家的未婚夫，难道就没有一丝羞耻？”

杜艳轻笑出声，顾盼神飞，带着几丝嘲讽，“看来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话怎讲？”景敏愣住了。

“你家长辈和大哥不是知道吗！怎么，他们没和你们讲？”

“你什么意思？”

“临安城又岂止我一人对他有意，你说我们这些人难道都这么蠢，在明知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飞蛾扑火，不计名分？”

景敏被这话一下给击中了，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似乎在消化这句话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看着像木头一般的景敏，杜艳却没有露出自得神色，自嘲道：“你们也不用恨我，我就要入宫参选，未来在何处都不知道。”

“他不属于我，可我努力过了。我知道他喜欢怀素的狂草，打听到湖州有一户人家有，那人家不愿意卖，我就偷拿家中一幅李乔的画去换。他喜欢宝芝斋的端砚，我就拿银子去买，银子不够就典当首饰，真像着魔一样。”

“父亲骂我不顾千金小姐体面。可我这么喜欢他，总得去争取争取，我不想像普通姑娘那样，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面都没见过就嫁人了。”

“也是报应，我被拒绝了，可我不恨他，他从来都没说喜欢我，怀素的狂草和端砚都被退回，我写的信他连打开都没打开。都是我一人在单相思，一味地讨他喜欢，只不过他不稀罕罢了。”杜艳抬头看向远处，慢慢说着往事，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追忆。

说完她慢慢收回目光，最后冷冷道:“你们如果觉得合适的话，代我向景雅道歉吧！若是方便，我也可以亲自向她道歉。”

她仍然不失大小姐的气派，说完也不理二人，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微微低下头去，勾起嘴角，似在自言自语，“我向你道歉有什么用呢，你也得不到他。”

阳光像细碎的金子一般洒落到她的身上，她如此美丽明艳，此刻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感。

两位姑娘呆呆地看着她，没有言语，只有清风吹拂的声音，裹着花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