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日,崔家家主于下月初六迎娶张家小姐一事在蒲州不胫而走。
宣布这件事的时候,仅有屋里几人在场,如今闹得天下皆知,谁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崔胤究竟要做什么,谁也不知。
柳芳菲坐在清榕苑里,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榕榕,发愁得很。
“善德院那方属下已经替她请了假,这些天榕榕不必去念书。”
司徒一愁眉紧锁,声音也冷得发凉,“小皇妃,不若属下现在就去偏院杀了那个女人。”
一了百了。
“她死不足惜,可人人都知她身在崔府,若是出了事,崔家难辞其咎。更何况,小一,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爷可没教过你滥杀无辜。”
司徒妄踏着骄阳而来,习惯性地扫视屋内所有人,最后目光在自家姑娘上顿停。
冷峻瞬间变得柔和。
“小皇爷,您分明知晓那女人不是好人。”
“不管她是不是好人,人家有了身孕,那孩子委实无辜。”
他反唇相讥,看向屋里愁眉苦脸的几人嗤笑解惑,“在你们心里崔胤就是这么个昏庸无能之人?”
“难道不是?”
司徒一反问。
“难不成你们就一点儿都没怀疑过他为什么要成亲为什么故意将消息传出去?”
司徒妄睨了他一眼冷声提示,“少看些《人刀合一诀》,对你有帮助。”
“阿妄的意思是,舅舅故意而为之?”
柳芳菲狐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丝毫不顾楚楚心中所想?”
“只怕他就是想要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传到楚文灵耳里最是如意。”
他嗤笑一声,方才前往武馆,代沿霖这个嘴巴没把门儿的小子说了不少事儿。
据说楚文灵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要求与崔胤做风月好友。估摸是她那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害怕不已,才故意将张玲珑接到崔府传出与其大婚消息,想要刺激人家。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真算得上是瞻前不顾后,破釜沉舟。
长叹口气后,揉了揉崔晏榕的头发,“小丫头别哭,你爹爹不会娶那个女人的,他不过是走投无路才不得已妄图想要用一条烂鱼饵娶钓一条大鱼。”
话落,柳芳菲似是想到什么,瞪大嘴巴惊诧不已。
“舅舅何时变得这样阴险了?”
“阴险?”
司徒妄嘴角一撇划过不屑,“就怕阴沟翻船,适得其反。”
不过,事情倒是没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崔胤接回张玲珑并且要与她成婚一事接二连三传到楚府时,楚文灵正在堂屋与父亲母亲吃饭。
二老担心她心里受不住,特意让她这些天少出门晃悠,思忖着要不要带她去宫里待一阵。
甚至连温沅也都闻讯赶来安慰她了。
结果人家好得很,笑意盈盈地去仓库拿了不少宝贝差人送到崔府去。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得大家瞠目结舌。
“楚楚,你是不是……”
受什么刺激,或者被什么附身了?
“且不说崔家与楚家的交情,崔胤好歹做了我两年师父,如今他要成亲,我势必得送点儿什么东西的。”
楚文灵眉眼里都是笑,一点儿也看不出做作假装的样子。
吓得沈玟毓张唇颤抖,连连说“中邪了中邪了”。
甚至环顾堂屋,想着要不然喊个大师来唱唱跳跳?
“母亲,您宁可相信你女儿中邪也不愿意相信是我想开了?”
“就你对她那个疯魔样,我宁可相信你是鬼上身!”
“……”
沉默半晌,她无奈解释:“我是真放下了,张玲珑有了身孕,给她个名分是应该的。”
言毕,在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下回了屋子。
甫一迈进,未及抬头,便感受到屋内凉意侵骨,那股熟悉的冷肃绝非盆中冰块能释放出来。
她将木门合上,面无表情地往里走。
果不其然看到正在喝茶,泰然自若的崔胤。听见声响,他并不转头,一副清冷克欲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个模样,让她多看一眼,腿间莫名的算账便多生一分。
“崔家主不在府上陪未婚妻子,还惦记着我这儿?”
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轻得诚如盆中冰块儿散发的凉雾。
“你不是说了要与我做风月好友,不提爱情?方才一问,你越界了。”
崔胤将茶盏随手一放,茶水晃荡出汤。
扭头与她视线猝然相撞,眼底掠过一丝打量。
楚文灵微微点头,目光轻挪,脸上堆起浮于表面的笑意:“你说得对,我自是不该管。不过崔家主府上有人,再往我这儿跑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
看着她依旧挂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崔胤冷冷驳斥,“既然是风月好友,那便无关我是否娶妻,府上是否有人,身体契合就已足够。”
他看着她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滞,脸上闪过一丝侥幸。负于身后的手紧攥成拳,暗自期待。期待着她生气、胡闹、甚至打他骂他都行。
然,片刻寂然后,楚文灵那张张扬的脸上却是扯出一道明媚的笑容。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开心,亦是真的释然无谓。
“总归是你府上的人,你自己决定便好。”
说着往妆奁台上走去,取下头上繁琐的朱钗,发髻骤然散落下来。
不经意间眼眸轻抬,上勾的眼尾摄人心魄。发丝随意地搭在肩头,看起来慵懒缱绻又缠人。
崔胤大步上前,将她从身后搂起,将妆奁台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而空,将她顺势抱着坐了上去。
“你当真不介意我在府上养着一个,在外头抱着你?”
“凡事总讲究礼尚往来,若是崔家主能接受我在嫁人之后还与你寻欢作乐,那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总归,我也不亏。啊——”
话音未落,一双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毫无征兆地将她往前面一带。
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抵抗的力道。
“楚文灵,你是懂得如何惹怒我的。”
崔胤一字一顿,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意。
身子沉沉地笼罩下来,欺压而去。
亲吻带着惩罚与侵略,不会儿,血腥的味道在唇舌间打转、蔓延。
忽而又蔓延向下,迫使楚文灵不得不仰头迎合,承受着他翻涌的情绪。
纤细的身子被他粗粝的大手死死扣住,纹丝不动。她非但没有挣扎,甚至顺着他的力道,将浑身的重量都依附过去,放松瘫软。
他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在一心一意地做这件事。
做他的风月好友,枕边伴侣。
铜镜里映出一双如黑洞般深邃的眸子,黑沉得晕化不开。他将阖眼的人一把抱起背对于他,宽阔的胸膛稳稳地贴上她单薄的轻纱。
“碍事!”
一声咒骂,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
温热直逼后背,烫得惊人。
自始至终楚文灵双目轻阖,可他近乎粗暴的力度却让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与铜镜中那个茫然失措的字迹四目相对。
云鬓散乱。
眼眶发红。
身后的他衣襟满是唇脂与傅粉。
双手还在作乱。
探寻、惩罚。
“楚楚,若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便满足你。”
“司徒妄说,若是无法得到你的身心,能拥有一样也是极好的。”
“……”
他一边作乱一边说着胡话。
唇、指腹、浑身上下不知疲倦地肆意妄为。
铜镜里,身影重叠。
随着楚文灵难以隐忍的压抑声溢出唇角,崔胤才更加用力,带着混沌的她去了云端。
此番整个过程耗费了她不少力气,在他抽身离开的瞬间,她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幸得崔胤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抱起放在床上。
此时,雪柳已经将热水放在了门口。他依旧用热水替她擦洗,最后又拿过干净的寝衣帮她换上。
同前两日一样,做完这一切后,转身欲走。在脚步迈过门楣的那一刹那,扭头看向屋内,目之所及,尽是方才放肆留下的狼狈。
蹙了蹙眉头后,又大步离开。
下午,楚文灵便收到崔胤差人送来的几笼箱匣,打开一看胭脂水粉,珠钗环佩看得眼花缭乱,除此之外,还有一箱装着满满当当的轻衫小兜,颜色各异。
还未来得及让人收起,便听得屋外响起清越的笑声:“舅舅还真是偏心,这箱子里的首饰可是仓库里的珍藏,无一不是爹爹去黔州带来的宝贝。”
“摔了我那么多东西,难道不该赔?”
楚文灵睨她一眼,随即飘向空无一物的妆奁。
方才种种皆在此完成,以至于现在都无法直视那里。
“不是说做风月好友?倒是不曾见过有谁对风月好友如此大方的。”
柳芳菲看着她瘫软无力地趴在茶案上,偷笑道,“本来是想要和你说说舅舅与那张玲珑的事儿,如今看你并不在意,倒是不晓得该说不该说了。”
她面露尴尬,迟疑许久后还是将张玲珑怀孕蹊跷一事告诉了楚文灵。
最后总结:“楚楚,舅舅与张玲珑兴许是清白的,更何况现在阿妄已经在查这段时日进出张家以及玲珑庄的可疑男人,相信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至于外面传的那些事儿,不过是舅舅想要试探你的小把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