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师在混乱年代如何生存 第8章 第 8 章

绘羽双手握紧刀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松阳。

是的，没错，松阳。

当初拿到这个分配的时候她满脸空白。

谁？

我？

我打松阳？

她转头看着已经打起来的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还有桂小太郎和藤原小雪。

她回头看着眉眼弯弯看着她的吉田松阳。

啊？我打松阳？

“这，这对吗？”绘羽满脸怀疑人生。

不应该是银时和松阳打，高杉和假发打，她和小雪打吗？

“嗯？怎么了吗？绘羽。”松阳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一手持剑而立，看上去丝毫没有什么不对，游刃有余的样子。

“哪有让还没出新手村的勇者上来就挑战大BOSS的啊！这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正着看倒着看怎么都不对吧！话说我人都来了还要怎样啊摔！”

绘羽怒而奋起小发雷霆轻轻把刀放在地上。

“草薙绘羽。”

松阳语调低沉，并且叫了全名，激得草薙绘羽浑身一僵。

“把刀拿起来，绘羽。”吉田松阳少见的面上没有带上笑容，与绘羽相同色系的绿眸暗沉下来，严肃的面容让人心里发怵。

“如果有一天，你面对要致你于死地的敌人，你也要像这样放下刀吗？”

“——甚至连摔东西反抗都不敢？”

——不是的，这不一样……

绘羽嘴巴张合，僵硬着，沉默着，还是没有说出话。

“……”松阳轻叹一口气，把手上的木刀放好，转身离开。

道场内的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来，看向这边。绘羽能感觉到他们或担心或好奇的目光。

……明明没有恶意，却刺得让人难受。

她低下头避开众人的目光，捡起地上的刀，同样放好，转身快步往道场外面走去。

“绘羽！”小雪握紧刀，转身要追上去。

绘羽伸出一只手，制止她跟上来。

“绘羽……？”藤原小雪缓缓停下，绘羽不用抬头也能知道，她肯定是不赞同的，略带谴责的目光。

不想面对。

“抱歉，小雪。”绘羽抬起头，瞟一眼小雪的眼睛又很快挪开，咬唇逼着自己直视她的脸，勉强扯起一个笑，“我想先一个人待一会儿。”

“……”

小雪还想上前，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

——是坂田银时。

·

草薙绘羽是一个懒惰、懦弱、怕事的人。

从小就是。

“绘羽，你怎么干什么都那么磨蹭啊？”老师说，“大家都在等你啊。”

她能感到全班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像是灼热的火舔上她的脸。

“马上就来……对不起。”

绘羽不再顾及怎么才能把包中的东西理整齐，胡乱塞一通跟上大家。

明明只是放学，为什么非得排队走呢，为什么非得等我呢……

“这次测验的第一名……绘羽。”

她惊喜的抬头，起身走上讲台去领卷子。

——太好了！之前那么努力都没有白费！

“这次你能拿第一名只是偶然，像班长那样的才是真正的优秀，大家要向班长看齐。”

她呼吸一顿，指尖发麻，低下头快速上前，拿回卷子，又快速的回到座位坐下，死死低着头。

明明我也是通过努力才得到的，为什么我没有被认同呢……

……不对，怎么想起这些来了。

绘羽回过神，才发现莫名其妙的走到自己的秘密基地。于是她再一次爬上刚好能够看见道场的树。

那些早就过去了。

她才爬上树，就想起没拿上画本，犹豫一下，索性靠上树干，放空大脑继续发呆。

后来，绘羽长大了一些。

她为了能够有体面的工作，开始认真学习，努力学习。

早上睁眼去学校，放学去补课班，晚上写作业到凌晨，周而复始，她开始在课上打瞌睡。

好像是周末，又好像是周中。

现在的绘羽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好累好累，不想去上课，于是她第一次，翘了课。

父亲发现了，他很生气。训斥的声音像是闷雷一样在耳边炸响。绘羽把书桌上的纸笔书本一股脑扫到地上，声嘶力竭宣泄着疲惫与焦虑。

然后她被一脚踹跪在地上，眼前是父亲气到颤抖的指尖。

我只是想要休息，我只是想要睡觉……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呢？会有这样的事。

为什么呢？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呢？就算发生了这些事，我的幸运也超过了世界上的大多数人。

为什么呢？比我不幸的人都能站起来继续向前走，我却在这里停下来了。

绘羽不能理解，她找不到答案。

她只知道，在这个别人都能适应，她无法适应这个世界里，她是不被接受的异类。

这是她的错。

不能反抗，要听话，不能满足于一时的成就，不能因为疲惫逃课，要努力，不能一经受打击就想要逃避，要去面对，要去跨越。

绘羽，做不到。

所以，绘羽变成了家里蹲。

每天都用看番麻痹自己的神经，只要刷手机刷的够快，复杂的事，不想面对的事，想要忘掉的事，都会一同消失。

过马路时，她也拿着手机，然后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来到了这个世界。

·

吉田松阳翻过绘羽的画本，停留在最后一页的全家福上。

他的指尖轻点在众人远远的背后，一个戴着斗笠火柴人身上。

他立马认出来了，这是胧，他的第一个弟子。

还活着啊。

……还，活着啊。

他轻抚着象征着那个组织的斗笠。

在他所有的弟子中，心理上也好，武力上也好，最脆弱的的孩子，就是绘羽。他最放心不下的，也是绘羽。

她是个怕寂寞的孩子，如果他不在了，她肯定会跟着银时一起走……而他也能预见，银时，又或者说他三个让他最自豪的弟子，将来要去走的路，一定不太平。

……太短暂了啊。

松阳眉头蹙着，怎么也看不进书的内容，轻轻合上。

如果时间再多一点，再多一些，他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让绘羽成长起来……而不是像今天一样。

是他急躁了。

有点，后悔了。

·

绘羽呆坐在树上，眼睛泛着红，怔愣的看着远方。

在树下的银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眼睛红红的委屈的表情很可爱，但他不喜欢这样的绘羽。

他轻巧的爬上树，从绘羽身后轻拍她肩膀。

“呜哇！”绘羽被吓了一跳，一个平衡不稳就要摔下去，银时眼疾手快单手攥住她的手腕，把人稳住。

“干嘛啊。”绘羽捂住砰砰跳的心脏，没好气开口，声音还带着闷音，“我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应该也听见了吧。”

坂田银时坐到她身边，单手撑着下巴。

“你还真是喜欢一个人待着啊。”

“甭管，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如果是来劝我谴责我的话就请回吧。”绘羽往旁边挪了挪，和他隔开距离。

脸蛋上贴上一个冰凉的物体，冰的绘羽一激灵。

“草莓牛奶，喝点甜的心情会变好哦。”

她微微侧头，看见银时带着笑意的眼睛，阳光穿过树梢形成光斑，倾洒在他的脸上。

“……”

绘羽什么都没说，草莓牛奶甜蜜柔滑的口感充斥味蕾，轻扫去覆在心头的灰尘。

“真的很不喜欢剑道。”

“嗯。”

“打架好痛。”

“嗯。”

“打打杀杀的，不喜欢。”

“嗯。”

“其实我也知道，松阳是为了我好，我只是生气，我太软弱了。”

“……”

“松阳教给大家的剑，是守护的剑。像我这种从精神到身体都弱的人，连保护自己都困难，更别说保护别人了。”

“在这个世界，光是柔软无法做到任何事。”

“绘羽。”银时严肃起来，喝了一口草莓牛奶。

“……”绘羽转头，看向他。

“到吃饭的时间了。”

“喂！在这种时候怎么想怎么考虑都要说些安慰我的话吧！打开话匣子之后结果就是这样吗！话说你喝的是我的草莓牛奶吧！要有点性别意识啊你个大混蛋！”

银时笑嘻嘻的躲开绘羽抢草莓牛奶的手，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利落的跳下去，转身对绘羽张开双手。

“快点，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往下爬慢的要死，所以直接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银时像是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直直映进绘羽心底，心跳微快。

奇怪，刚刚被银时吓到的心跳，还没平复吗？

“……真的？”

“真的。”

绘羽张开双手，从树上跳下。

银时稳稳地接住了她。

·

绘羽跟着银时回了私塾。

阿米兔看见她之后飞扑过来，后面跟着来回跑的桂小太郎，差点撞翻高杉端着的粥，小雪气鼓鼓的说走廊上不许奔跑，盛粥的吉田松阳转头，灰绿色的眼眸略带歉意，嘴角含笑地看向她。

——想让这样的温暖持续下去。

绘羽脑海中突兀地蹦出。

她的手腕被银时带着薄茧的手攥着，传来阵阵温热。

以前的软弱和懒惰，乱七八糟的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从今天开始，绘羽想要为了身旁温暖的一切而活。

只要她足够努力的话，至少，不会给他们拖后腿吧？

桂小太郎停下追兔子的脚步，转头。

“好像已经没事了，对吧？”

“再好不过了。”高杉也弯起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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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