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回到美甲屋时,已经夜里两点多,累得几乎睁不开眼。
顾不上洗澡,他们直接倒在门口给客人做美甲的沙发上,一人一张,蜷着身子睡了过去。
阿森叔从不给他们发工资,他们也没开口要过。
几个人当然知道这里是鬼屋,是用来闯关的,不能用外面的标准衡量。
只是阿森叔提供的伙食实在太差。
在这个人均月工资才几百的地方,贴钱找人免费上门做美甲本就艰难。
加上没有交通工具,用脚追踪调查对体力也是另一种消耗。
这阿森叔自己在厂里当车间主任,对美甲屋的事,除了九点过来收钱、看人做美甲,以及随机上门突击检查,其他一概不管。
他通常早上出门前煮一锅白粥,中午过来再做两顿白饭,早中晚的伙食就这样对付过去,连一个咸菜都没有。
几个年轻人根本吃不饱。
周笔灰把赚的钱悉数交给了黄羽翎保管,但她没用,反而拿出自己仅剩的80块补贴伙食。
鬼屋附近的小吃又多又便宜,30块钱就够几个人吃一天。
钱花得快,行动上却没什么突破。
翌日早上,朱志明在小摊前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笑着说:“我能再吃一碗吗?”
叶温缇瞪他:“我们在闯鬼屋,你像是来旅行的,你心真大!”
也不反驳,朱志明只是哼哼一笑,又问:“回去要不要给龙琴书带碗馄饨?”
黄羽翎想了想:“弄点汤汁少的方便一些,别让阿森叔发现。”
顾辉和郑琳达不在,龙琴书坐在小板凳上,吃着大家给她带的肠粉,边吃边交代昨晚的事情。
她说阿玲的两个同事,只有一个来了,并且在阿森叔没发现之前,她就抢着把那副纯色美甲给女孩贴上去了。
“当时,阿森叔脸都气红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当时吓坏了。”龙琴书绘声绘色地描绘,脸上重现当时的惊恐。
黄羽翎看着叶温缇,想了想说:“你说的对,今天晚上恐怕没那么轻松了。”
龙琴书笑笑,这次她也明白了黄羽翎和叶温缇的意思。
“那肯定,说好了,今天不准我一个人守店。再这么玩,阿森叔怕是要把我做成指甲片。”
黄羽翎嘟着嘴,脸上带着思索,她向龙琴书确认:“今天我们都在,阿玲的另一个同事确定今天会来吗?”
龙琴书摊手,“应该是吧,不能确定。”
黄羽翎看向叶温缇,“今天直接把那个女生赶出去,给她一百,让她别来了。我们今天主要对付那个男的。”
“什么男的?”龙琴书不解,追问黄羽翎详情。
听完,龙琴书凝着一双眸子,用狠狠地口气道:“这种渣男,交给我,整得他服服帖帖的。”
因为男生组不是负责赚钱就是在外面找线索,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只有几个女生在店里。
眼看着快九点了。
阿玲的同事中另一个说要来做美甲的没来,黄羽翎、叶温缇、龙琴书三个女生心里觉得那个女孩肯定不会来了,暗自庆幸着这样最好。并且期待周笔灰昨天找来的那位长发男人快快来,不要迟到。
快要九点整的时候,长发男子和阿森叔几乎同时在美甲屋门口现身。
阿森叔的目光扫过刚洗完手、正坐在沙发上等待服务的长发男人,眼神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东西,像是失望又像是别的什么,快得难以捕捉。
他迅速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翻开预约单,看到名字确实是个男性。
他没说什么,只是又不经意地打量了那男人一眼,喉结不明显地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阿玲的两个同事赶着时间快步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预约了今天要来的女生,另一个则是昨天已经来过、做了没有危险的纯色指甲的女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门口,黄羽翎的表情不禁僵住。
女孩们霎时失望,而阿森叔脸上却瞬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欣喜。他的嘴角几乎要扬起来,但被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眼底的亮光。
两个女孩看见她们的车间主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局促,低声喊了声“主任”,随即收敛表情,有些拘谨地坐在了沙发最边缘的位置。
阿森叔无视长发男子先来的事实,直接让黄羽翎她们先给那个还没做美甲的女生服务。
说完,他用眼睛瞟了瞟那个昨天已经做了纯色美甲的女孩子,说:“把她手上的也卸了,重新做。不收钱。”
三个女生闻言,身体瞬间绷紧,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这鬼主一直没有显露什么像样的灵力。但不用,不代表他没有。退一万步,就算他只是个普通男人,这里又是他的地盘,他若随手掏出把刀或别的武器,她们三个女生也未必能敌。
龙琴书在郑琳达的教导下已经学会了一些美甲技术,此刻正端着脸盆,沉默地给其中一个女孩洗手。
叶温缇见状,也默默过去帮忙。心里极不情愿,但在鬼主的眼皮底下又能怎样?
几个女孩穿着粉色的美甲屋围裙,以美甲师的身份工作,动作却拖拖延延,磨磨唧唧。
长发男子瞥见,觉得再轮到自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心里不爽,猛地拍了下沙发站起来,看向阿森叔:“你是老板吧?”
他抬了抬下巴,“你们这儿不讲究先来后到吗?”
阿森叔一顿,拿出预约单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们是前天预约的,你是昨天预约的。”
长发男子仍不罢休:“预约归预约,但今天是我先到的,总该有个先来后到的理吧?”
阿森叔咬肌微动。
三个美甲师虽然动作迟缓,但也确实在工作,他不好发作。只有郑琳达暂时闲着。
他刚想看向郑琳达,她已经主动走了过去。
郑琳达蹲下,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邪魅的笑意。
她没让顾客挑选款式,直接熟练地拿出那盒镇店之宝——凤尾花美甲片。
长发男子接过来端详片刻。他毕竟是学美术的,看到这精美的图案,脸上露出专家的神态:“这画风、笔触……哪位师傅画的?精妙,真是精妙。”
郑琳达敷衍地扯了下嘴角,在递甲片时,手腕被长发男子抓住。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神在那一刻显得有些空洞,又带着点说不出的诡异。
长发男子发现郑琳达手上的美甲就是同款凤尾花,而且已经上了色。
他情不自禁地拉过她的手放在眼睛下面,盯着看:“这颜色填得太好了,你们用的什么颜料?画在指甲上融合度这么高……”
几乎靠近门边站着,黄羽翎她们三人看着这一幕,心里预演着男子之后的惨状。她们藏着自己的心思,却又忍不住用刻意的眼神瞟过去。
黄羽翎盘算:如果男子在阿玲同事面前先出问题,那两个女生自然不敢再做,跑都来不及。
这样一想,黄羽翎便拉了拉龙琴书和叶温缇的袖子。
两人会意,起身去倒刚才给女孩洗手的脏水。
哗啦啦的水龙头下,黄羽翎依然压着嗓子,对叶温缇和龙琴书叮嘱:“慢点再出去,先让郑琳达和那男的把美甲弄完。”
龙琴书提出疑问:“但就算粘上指甲,也不会这么快就变化吧?”
“说你傻,”叶温缇把声音压得更低,“就算他们不会马上虚弱,那指甲根本不用修剪,一放上去就能和指甲融为一体。光这一点,是个人都会觉得古怪。”
“但是上次阿玲就被阿森叔忽悠过去了,她们以为是高科技产品。”
黄羽翎笑了笑:“阿玲他们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但这个男的应该不会,说不定他马上就要尖叫着跑出去了。”
三个女孩子挤在狭小的洗手间里,压着声音笑。
等了许久,外面始终没传来预想中的尖叫。
实在拖不下去了,她们只好走出去。
就在三个女孩子故意在洗手间里拖延时……
美甲屋内。
郑琳达那边,甲片放到长发男子手上后,并未出现以往那种鬼斧神工般的融合效果。
甲片还是甲片,男子的指甲是指甲,彼此分明。
郑琳达只好拿出剪刀和锉刀,一点点修整成男子的指甲形状。
阿森叔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双眼却仍装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郑琳达的操作过程。
这过程耗时长,长发男子酒气上涌,半闭着眼睛在沙发上打起盹来,渐渐睡着了。
黄羽翎、叶温缇缇和龙琴书看到那只伤人、能吸取能量的指甲又变回普通模样,都很纳闷。
见黄羽翎她们总算磨磨蹭蹭地从洗手间出来,阿玲的两个同事的注意力也从观看郑琳达给长发男子做指甲,转回到了正等着她们服务的三个美甲师身上。
三个女孩刚回到工作位置,还未来得及调整呼吸,阿森叔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便钉在了她们身上。
这女子三人组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在阿森叔无声的注视下,几乎无法移动脚步。
除了郑琳达,只有龙琴书的技术相对更熟练些。
而郑琳达还在给长发男子服务。
阿森叔便把震慑的目光锁定在龙琴书身上,驱使她赶快工作。
巨大的压力下,龙琴书竟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她捏着女孩的手,红着眼睛,试图用眼神传递出“你们快走,做这个甲片会死”的讯息。
两个女孩当然接收不到,只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
阿森叔见状,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将被缩回的手腕抓了回来。“给我。”
手腕突然被一个男性抓住,两个女孩顿时慌张,但碍于对方既是领导又是美甲屋老板。
她们僵了一下,随即发现阿森叔主任的动作并无轻薄之意,只是强硬。
两个女孩这才稍稍放松,任由他摆弄。
阿森叔熟练地操作着,一个个甲片迅速贴合在女孩们的指甲上。
女孩们看着自己的指甲和纸箱里的甲片完美融合,大为惊叹。
她们虽然听阿玲描述过这效果,但亲眼所见还是更为兴奋。
对她们而言,这完全是国外进口高科技产品的功劳,丝毫联想不到诡异之处。
几分钟后,美甲完成。
两个女孩看着焕然一新的漂亮指甲,十分满意,很快便匆匆离开,急着要回工厂给小姐妹们看。
阿森叔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满意与控制欲被满足的神情。
另一边,郑琳达已经给睡着的长发男子贴上了无危害版的凤尾花美甲片。
男子醒来后很是欣赏,边走边把手亮在眼前欣赏。
情况完全出乎预料。
该被美甲迫害的长发男没弄成,不该做的女孩,以及昨天好不容易用谋帮助躲过的女孩却做了美甲。
黄羽翎心疼得,眼角几乎要飚出泪来。
她不敢往后想,接下来这几个女孩子会遇到什么。
一天晚上,做了三个人的美甲。
阿森叔满意地走了。
留下女孩子们收拾打扫。
黄羽翎刚把扫把伸到沙发底下,扫出一些灰尘。
此时,门外的夜色被急促的脚步声搅动。
黄羽翎望过去。
两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正是刚离开不久的那两个女孩。
那两个刚离开不久的女孩却突然跑了回来,她们脸上毫无血色,慌张地抓住龙琴书问:“龙技师,你们这儿有电话吗!”
龙琴书不明所以地摇头。
两个女孩更加慌乱,转身就要跑。
黄羽翎连忙拉住她们:“怎么了?”
两个女孩抖着下巴,声音发颤:“阿玲……阿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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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2褪色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