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er以审视的目光盯着白,白的神情略有些复杂,不再像原先那样单纯无害。
“说吧,谁派你来的?”
白沉默了一会儿,“是安德鲁·沃森先生。”
Silver眯了眯眼,这个名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安德鲁先生现在恐怕是自身难保吧?”
在女议员那桩丑闻被曝出来后,安德鲁就被暂时停职了,他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Silver,安德鲁是你在大选中最大的竞争对手。但如果你和他合作,他会保证不参加大选。”
Silver将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不置可否,“仅此而已?在这次丑闻的影响下,我不认为他能赢过我。更何况,那桩丑闻,属于他和那个议员的私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你我都很清楚,这次的丑闻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将军可以让你坐上总统的位置,但相应地,你也必须付出自由的代价,受他摆布。你……难道从来没有想到要反抗吗?”
反抗么……反抗的代价,在几天前,他不是刚刚尝过么?那甚至算不上反抗,只是小小的忤逆而已。
“瓦格纳将军乃至整个莱茵家族的势力深不可测,盘根错节。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尚且没有完全摸清,你们又是哪里来的把握,能够扳倒他?失败的代价,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不相信,你会甘心就这这样做将军的提线木偶,你本该……”
Silver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本该,我本该什么?如果不是以将军养子的身份,我又怎么能达到如今的地位,或许我还在贫民区,为了一块面包而发愁。起码将军能给我我想要的地位,你们又能给我什么?”
白小声却又坚定地说道,“给你选择自己命运的自由。”
Silver怔住了一瞬,随后面色又复归平静,“你该知道,没有权力和地位,所谓的自由就是垃圾。”
“不借助将军的力量,你一样可以获得权力和地位,它们本就该属于你。但如果是将军将你推上总统的位置,你就很难再摆脱他的掌控了。”
“你一定不会甘心这样下去。”
Silver沉默片刻,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或许吧,”白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汪月牙,“虽然你肯定不相信,但我是你忠实的支持者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安德鲁背后是德拉克家族,你们不过想借我的手削弱莱茵家的势力而已。”
联邦的政斗,表面上是两个党派之间的斗争,实则是莱茵家族和德拉克家族之间的斗争。两大家族相互倾轧,相互依存,此消彼长。而安德鲁的背后,正是有着德拉克家族的支持。
“我支持你,和家族有什么关系,”白撇了撇嘴,“要不我把你上任议员时的演讲词背一遍,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你背背看?”
Silver只是随口一说,白就真的托着腮,望着天花板开始背,“让联邦没有一个失去梦想的孩子,没有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没有一个丧失希望的病人,没有一个无助彷徨的穷人……”
这些傻叉到不行的话忽然被另外一个人背出来,Silver尴尬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白清亮的声音像是与过去的某个声音重叠,在某个潮湿的午夜,他和另一个孩子蹲在朦胧的月光下,描绘着那个理想中的世界。在那个孩子说完后,他沉默了,因为他觉得一切都离他那么远。
可他还是记住了那些傻话,在很多年以后,这些话又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这个人一会儿说要当他的狗,一会儿说自己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这个人……即便以一个间谍的标准来说,也多半是脑子有病。
“别背了,”他闭上眼,有些头疼,“那些都是逢场作戏的套话,唬唬人而已。”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了,”白说,“这种理想对于我来说太崇高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么,Silver想,范围未免也太大了些。在他成为将军的养子之前,大概也能算在普通人的范围里吧。那个时候他过得一点也不好,所以他绝对不要做普通人,他要不惜一切地往上爬。但在将军的膝下,他好像快要爬到头了。
所以……Silver看向眼前的人,他真的能相信他么?
白像是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他走到Silver身侧蹲下,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或许你觉得将军在联邦的权力太大,反抗是徒劳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联合起来,才能将他一举扳倒。”
“扳倒他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德拉克家族掌权,会善待我这个莱茵家的养子么?”
“两大家族已经争斗了很久,但近几年莱茵家逐渐压制了德拉克家族的势力。一家独大,对联邦绝对不是件好事。更何况,瓦格纳将军没有兄弟姐妹,你也清楚,现在的莱茵家完全就是他的一言堂。假如联邦的权力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会变成什么样?”
Silver沉默不语,白继续道:“他借着恐怖组织横行的名义,已经连着几年向国会提交了大幅度增加军事支出的提案,但都被否决了。而且,有消息说他很有可能在培养自己的私人军队。”
“他是一个好战的野心家,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会发动战争的。现在的联邦内部并不安定,到那个时候……”
Silver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和你们合作。”
“我不是代表安德鲁来和你谈合作的,我只代表我自己。我是属于你的,我能帮你,我想帮你。”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倒戈得太快了,很可疑,我想不出你会帮我的理由。”
“我从来没有倒戈过,难道你以为我会管安德鲁叫主人么?”白抬起头,他的眸光那么亮,像是有点点碎星落在他的眼底,“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够帮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主人,我能帮你叼回王子之眼,当然也能帮你叼来更多东西。”
“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
Silver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但他和白的关系似乎走向了奇怪的境地。
硬要说的话,白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毫不掩饰对他的依赖和亲昵,但他们发生关系的次数却莫名其妙地变多了,玩得也越来越花。有时候甚至整个下午都在床/上厮混,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消受不住。
Silver并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他以往对这种事并不沉迷,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发泄。但最近,他却常常觉得烦躁不安,以至于不得不需要靠这种事来纾解。
他看不透白这个人。如果白对他的依恋全都是假的,那他反而能够坦然,可他偏偏看不出一丝伪装的痕迹,这让他在潜意识里感到不安。
所以他变本加厉地索取,一遍遍把白折磨到眼神失/焦,逼他袒露自己最脆弱真实的一面。可他想看的虚情假意全都没有看见,他反而看见了毫无防备的信任和依赖。
有一次,他甚至在冲动下掐住了白的脖子,力度大得真能把他给掐死。他看着白逐渐窒息,脸色涨红,双眼翻白,连身体都开始抽搐。可是他甚至没有挣扎,一下也没有。
他难道真的觉得我不会掐死他么?还是觉得被我掐死也无所谓?
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重重压了下来,他惶然地松开手。房间里一片死寂,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那十秒钟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尔后他听到了极低的吸气声。
我在做什么啊,我。
那一瞬间他的第一感觉竟然是绝望,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东西。那一瞬间他不是不能掐死白,而是无法。
冷静下来后,他丝毫没有产生那种主宰他人生命的快意,反而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杀人狂。
过了快一分钟,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慢慢地睁开眼睛。
“我刚刚……晕过去了么?”
“感觉怎么样?”Silver佯装平静,问道。
“以前知道有窒息这种方法,但还没有试过,”白又温存地贴上来,“好像确实有不一样的感觉,那一瞬间没法呼吸了,很难受,但是又……”
Silver盯着白脖子上的指痕,心想你他妈不知道自己刚刚快死了,还以为是情趣呢。
大脑缺氧会导致智力下降吧,蠢到被掐死都不知道挣扎。以后还是别掐了。
乱来了许久,大概他也到贤者时间了,所以思绪忍不住开始乱飘。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呢。
包/养关系么?显然他们之间已经不是这种单纯的金钱关系了。政治伙伴么?他并不是没有和政治伙伴发生过关系,比如奥尼尔少爷。但那些都点到即止,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天到晚乱搞在一起的,也没有哪个政治伙伴会任由他掐自己的脖子。
于是那种烦躁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来得更加凶狠。
没被人爱过的小孩是这样的……他无法理解感情这种东西,所以当他感受到的时候只会觉得恐惧,再加上长期缺乏安全感,所以会下意识地想要消灭不安定的因素。小白是让他不停左右脑互搏的存在。
当然,之所以会出现掐脖子这种情节,主要还是因为作者比较变态……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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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