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他实在太可爱 第4章 程二公子

回程府的路上，程泠想要回想起程言的模样，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

“程言走失的时候只有十岁，如今十三年已经过去了，我只记得他小时候同我打闹的样子了，你说他还会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会埋怨我们把他丢在外面是十多年吗，锦若，你还记得他吗？”

“属下...记不太清了。”“是啊，连你也记不太清了，阿言又怎么会记得呢，他过得好好的，突然遇到一个陌生人说要带他回家，他也会害怕吧。凌和月..多么乖巧的名字，照顾他长大的人，也很爱他吧。”

锦若熟知江湖事，看到少主信中说的风月所，心里已然明白，斟酌着要不要告诉程泠实情。

“大小姐...您不知道风月所是什么吗。”“是什么。”“就是，那个...”程泠一贯不喜欢别人扭扭捏捏，令道：“快说。”

锦若艰难开口，“就是妓馆啊...只是大部分妓馆都是妓女，也有大一些的妓馆里，也有....男娼...供人玩乐，言公子...应该是被拐进这样的地方了。”话一落地，程泠秀眉紧蹙：“男.....男娼？”

程泠眼前一黑，锦若继续道：“这种地方管教人的技法很是残酷，若是妓女的话，也会有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但若是男娼便没有不卖身的，如果不愿意接客，打骂都是最轻的惩罚了，属下也曾听说有些老鸨会用禁药控制那些不听话的，叫他们生不如死，直到摧毁尊严，自愿变成玩物。一旦进了这种地方，便如同进了地狱，想必言公子过得并不好。”

“怎么会这样....”程泠紧皱眉头，手紧紧握住那枚玉佩，光是听锦若的描述都让她觉得恐怖，阿言如果真的进了这种地方，该吃多少苦....心里势必会恨父亲母亲没有早点带他回家吧。

程泠突然头痛如刀绞，若是当年程言没有走失，而是安然在府里长大，他现在也应该和阿彦一样过着安逸的日子。

她不敢再深想，只吩咐了锦若明日便启程前往东洲，尽快把程言带回来。

程彦在门口等程泠，等到夕阳落山才看见程泠回来，忙跑过来牵着程泠回家，程泠有气无力地任由程彦拽着，一言不发。

程彦往往能感受到程泠的情绪变化，他回头看着程泠，疑惑道：“姐姐，你怎么了。”程泠疲惫着看着比她还高半个头的程彦，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程尧被害，程言被拐到妓馆的事情，或许不知道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没事，我累了。”程泠想起了什么，反拉着程彦去相反的方向，“去看看姨娘吧，我有事要告诉她。”

程家女眷不多，大夫人病逝后，府里就只有虞嫱这一个二夫人，程尧和程泠都是先夫人的孩子，只有程言是二夫人所出。

程言走失后，虞嫱就日日以泪洗面，魂不守舍，早些年人还好，随着程言走失的日子越来越长，现在虞嫱神志不清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便看见虞嫱抱着小狐狸布偶哄睡，程泠知道，她这是把布偶当程言了，心里叹了一口气，近前去看她。

虞嫱很美，即使岁月和苦难摧毁了她，也无法遮盖她曾经的美丽，程泠听说当年虞嫱便因为美貌而名动京城，求娶者无数，直到嫁给父亲。

“姨娘...”虞嫱闻言回头，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微笑着看程泠，“小泠啊，怎么过来了?”

程泠见她神志清醒终于放心，小心翼翼说道：“姨娘，我寻到阿言踪迹了，明天我就去东洲接他回来，你再等等，我一定把他安全带回来。”

这话一出震惊的不是虞嫱，反而是程彦，他犹如被一盆冰水淋头，震惊地看着程泠，“姐姐...你....”

虞嫱听完这话却没有很惊讶也没有很开心，她只是茫然地转头看着程彦，“阿言不是在这里吗？你为什么还要接阿言回来。过来。”虞嫱伸手去抚摸程彦的脸，“阿言，怎么不开心？”

程彦扭头去看程泠，心里不是滋味，程泠看虞嫱这个模样就知道她越来越糊涂了，看来只能快点把程言带回来了。

“阿言怎么哭了....”虞嫱呆呆地看着程彦，把他揽到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娘在。”

程彦双目通红，止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掉，眸中隐隐似有恨意，看得程泠惊了一下，“阿彦，你怎么了？”程彦挣脱出虞嫱的怀抱，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姐姐，你不要阿彦了吗？”

程泠疑惑不解，“阿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要接程言回来，那我呢，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等程言回来，我就会变成多余的，你也不会再当我是你的弟弟，毕竟程言才是你的亲弟弟。”

程彦捏住程泠的肩膀，抽泣的幅度更大，程泠失笑，伸手替他擦去眼泪：“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啊，为什么要逼我选一个呢，他回来也是多一个人关爱你啊，你这么聪明善良，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程彦不想听这些，他紧紧地把程泠抱在怀里，哀求道:“不要去...姐姐，求求你。”“阿彦。”程泠挣开他的钳制，拒绝道：“不要胡闹，十多年全家一直在找他，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该高兴才对。”

“阿言？阿彦？”虞嫱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捂住头惨叫，“阿言...丢了。”回忆涌入脑海把虞嫱的神智撕得粉碎。

程泠忙叫大夫进来安抚虞嫱，哪知虞嫱看了她反而恨恨地扑了过来：“都是你！都是你把阿言弄丢的！”程彦拦住虞嫱不让她冲过来，大夫迅速进来控制住虞嫱，程泠只能先离开，免得再激怒虞嫱。

出来之后，程彦拉住程泠的袖子，再次恳求：“不要去...”程泠已经被这些事情折磨地疲惫不堪，看都没看程彦一眼便离开了，只留下程彦在原地，无所适从，他看着程泠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意识到有些他勉强维持的幻境要破碎掉了。

东洲位居东南方最热闹的一方地界。

夏末，东洲炎热，暑气蒸人，路上叫卖的人发出的吆喝都有气无力的，蝉鸣一声一声惹人心烦。

可一到夜里便人流交杂，往来经商者无数，风月场所也是独树一帜，但要说冠绝东洲的妓馆，还得是朝溪楼，程泠一路南下，历经好几天终于赶到朝溪楼门前，看着这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楼阁，却让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你确定他就在这里？”程泠问锦若，锦若递出一片面纱交给程泠：“去官府查过名册，凌和月这个名字确实是出现在朝溪楼的名册里。这种地方不适合大小姐来，还是戴上面纱吧。”程泠本欲拒绝，思量片刻还是戴上了面纱。

进入楼宇才发现这里热闹非凡，不仅有男客还有女客，皆是带着面具或面纱，门口小厮拦住两人，询问道：“两位是来消遣还是竞价？”

“竞价？”程泠不懂，小厮见是新人便解释道：“若是消遣便交十两银子，在楼里看上哪位公子便领回厢房自有他们服侍，若是竞价，便领了玉牌一会儿公子出来开价便是，价高者得，自然能见到公子。”

程泠对这些没兴趣，摆手拒绝：“十两银子就能进去了是吧，锦若，给他。”小厮得令收钱，程泠正要走，却听见旁边一个男人领了玉牌对小厮说道：“跟我透个信，这次多少能拿下凌公子。”听到这个名字，程泠脚步一顿，生生愣在原地。

小厮摇摇头：“这可说不准啊，凌公子本身接客就不多，大人们颇为怜爱他，每回都得这个数。”小厮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两啊。怎么还越来越贵了，不过是个鸭子，倒是金贵得很。”小厮抿嘴笑笑：“凌公子可是头牌啊，爷要是想见他，还是多准备点钱财再说。”

那人败兴而归，程泠拉住小厮，问道：“你说的凌公子，叫什么？”小厮一脸懵：“凌和月，凌公子啊。两位竟然不知，刚来东洲吧，不过若是两位也想竞价，只能先抱歉了，我们凌公子不接女客。”

小厮正要赶程泠，锦若便掏出一张银票丢在小厮怀里，熟门熟路道：“别和钱过不去。”小厮看清上面的数字忙点头哈腰请程泠进去，帷幕里是一间单独的楼阁，两人刚找到坐的地方便听见周围人开始交头接耳，抬头便见二楼来了个中年女人。

“想必今日各位爷都是为了和月来的，我就不卖关子了，一会儿和月亲自出来见客，各位爷尽管开价。”闫妈妈笑得花枝乱颤，拉开她身后的帘子。

程泠不由屏住呼吸看向二楼，二楼光线并不明显，在烛火浸润中有种迷离的美感，先出来的是一双玉白修长的手，轻轻碾过栏杆上的金饰，而后才能看见那身白色纱衣裹着的躯体，顺着半透的上身看到那张脸。

程泠一瞬间便确定他就是程言，太像姨娘了，眉如远山，面若秋月，他继承了她母亲的八分美貌，却比他母亲多了几分英气，柔美精致的脸庞上是无害般的乖巧神情，像一株远观可得窥见芳华的价值不菲的兰草，让人想要靠近，仔细欣赏他身上的脉络和枝叶。

程泠望着他，这一眼隔了太久太久的岁月，她想把从前那个爱玩爱闹的程言的身形和眼前的人重合，却发现不一样了，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他长高了，也长开了，像一个遥远的陌生人。

凌和月俯身倚靠在栏杆上，一只手支起下巴，看着楼下的人。

他有一副好皮囊，他的美是旁人所默认的，值得用钱来买的一件商品，白瓷一般莹润的脸庞上，那是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程泠和他对视，发现他在走神，底下的人观察着他，他却趁着换一只手支下巴的空当遮掩住打哈欠的动作。

程泠失笑，他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别人在观赏他，评判他，衡量他的价值，他却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

“和月，我出五百两今夜陪我如何。”“六百两，谁都别和我抢。”底下有人已经出价，和程泠想得不一样，这里的竞价居然是有商有量来的，担心程言答应了谁，她着急低声问锦若带的钱够吗，锦若拍了拍钱袋：“大小姐尽管开价。”

凌和月听从闫妈妈的吩咐，对恩客们微微一笑，引得楼下人一时忘了呼吸，连忙加价，直到有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喊了一声，“一千五百两！”

这个价格可是上一个客人的两倍，这样的阔气的价格让旁人开的价瞬间黯然失色，众人纷纷看去，也引得凌和月收了困意，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闫妈妈见状立马拍手，“成交！请这位小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