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负韶华 第5章 第 5 章

老板可能看他是一个大小伙子，泡馍给的很多，一盘还要冒尖，靳焉专心地吃着，眼看着终于还剩最后一块，他盯了足足五秒钟，最后还是夹起来塞进了嘴里。

好不容易吃完，餐厅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那个少年和狼尾也早就走了，最后少年面前那碗面好像也没吃，狼尾拿过来呼噜几口吃完，然后狼尾亲昵地搭着少年的肩膀一起走了。

靳焉无聊地看着窗外，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路过。

耳边传来行酒令的声音，酒蒙子们的夜场时间到了。

靳焉收拾东西站起，慢慢悠悠朝着门口走出去。

身后传来老板的声音：“小伙子吃饱了没啊，觉着好吃下次再来啊，下次再给你多盛点，那么高的个子就吃那么点，哪来的力气啊。”

靳焉顿了一下，回头礼貌地点头微笑，转身加快了速度。

餐饮街上活动的人流明显少了很多，大部分坐在外摆上喝着酒，唱着歌，玩着游戏，五迷三道，脸红脖子粗地喊着干干干，谁不干谁就是孙子。

他们都三五成群，显得靳焉一个人寂寞得彻底。

乌云早就散去，天空水洗一般干净，月亮明晃晃地，灯光再亮也夺不了它的光辉，星星就惨了，努力闪烁半天也找不到它的身影，只极个别的偶尔能露头一下。

地面也跟水洗了一般，比天空洗得更彻底，一低头能找到十几个月亮的分身。

靳焉又看了一眼手机，近十点了，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已经六个小时了，人也没找着，肚子倒是吃得很饱。

路过一处树篱，灯光昏暗，靳焉以为没人，树篱背后突然出现的娇腻腻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亲，我漂亮吗~~~”

“亲，你最美~~”

“我美还是你们家那个美~~~”

“那当然是你……”

靳焉猛地咳嗽起来，树篱背后声音一停，半天不再敢发出任何响动，靳焉边走边咳，大长腿却迈得慢，晃晃悠悠走过。

路过一桌，人很多，像是毕业班的聚会，而且看样子是都喝到位了，小心试探的真心话大冒险也没人做了，都明晃晃地一对一聊着，有哭的有笑的，有表白的有分手的，有释放的有喝闷酒的。

有人喊：“终于毕业啦！去他妈的高考，去他妈的学习，不管考成什么样，老子再也不想上高三了！”

有人回怼：“喊什么喊什么，你不考试去干嘛？搬砖吗？搬砖的都看不上你那小鸡仔样的小身板！步入社会提高身份阶级的最快路径是考试！是高考！！”

有人哭泣：“哥，我暗恋你好久了，哥，毕业了我才敢跟你说说，哥，诶诶诶，你怎么吐了……慢点吐吐慢点……”

所有人都青春，都鲜活，还有着没有步入社会的清澈……

靳焉扒拉扒拉头发，加快了速度。

身后有脚步声突然快速靠近，靳焉警觉地肩膀一塌接着向一旁一躲，果然一只爪子在他的右侧肩膀处落空。

靳焉转身，一个人笑嘻嘻地走过来，一个爪子落空，另一个爪子抬起还想搭在他的肩膀上。

此人不太高，估计1.77-1.79米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长得老还是真的老，虽说是从刚刚那桌毕业班上下来的人，眉眼之中却像是有沧桑，眼里的情绪有笑，但是少了些许那些人的清澈愚蠢。

他穿着花衬衫，头顶烫着卷发，两鬓和后脑勺却剃得很干净，像是一个冬瓜上面顶了片云，云层正忽扇忽扇地向他靠近。

“帅哥，你是一个人吗？过来一起喝一杯啊！”另一只爪子也落空，冬瓜云没有任何窘迫，依旧热情地跟靳焉打招呼，好像他们是多年好友一样。

靳焉垂头看着他，两秒后淡淡一笑，轻巧地回：“你们喝吧，我还有事。”

他没有表现出来被陌生人打扰的不快，也没有那种被醉酒者骚扰的不爽，淡淡的回答像是好友一样也给足了对方面子，只是不愿停留，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啧啧”声，像是遗憾，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意思，靳焉像是没听到，越走越远。

餐饮街很快走到了尽头，对面是酒吧街，此时餐饮街的生命好像也走到了后半程，它的生命生机都涌向了酒吧街，而酒吧街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灯光闪烁，热闹非常。

鬼使神差地，靳焉走过马路，走进了酒吧街。

酒吧街更加喧闹，这种喧闹像是能驱赶一切，令大脑无暇他顾，靳焉竟觉得很舒服，低着头缓慢走着。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夜深了，还是酒精上脑，还是靳焉秀色实在太美，原本只敢远观的女孩子们竟开始蠢蠢欲动。

靳焉在酒吧街走了还没有百米，已经有三个人跑过来三脸娇羞地问他索要微信，还有一个直接勇敢地塞给了他一张小纸条，上面飞舞着电话号码旁边还印了一个大红唇印。

靳焉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扔进了路旁垃圾桶。

但是，酒吧街上的女孩子们却好像更激动了，她们好似受到了那几个人的激励，一个个明目张胆地蠢蠢欲动。

靳焉抬眼看了一圈，在下一个妹子扑上来之前，身体一转，转身进了右侧的酒吧。

临到进去时，眼角余光扫到酒吧的名字——“深藏不露”。

酒吧很热闹，几乎坐满了人，大家都各自聊着天喝着酒，他的进来并没有吸引多少注意力。

靳焉找了一圈，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一个空桌，他走过去，坐下之前却顿了一下，刚刚在餐厅看到的那个黄毛此时就坐在邻桌，他倒是没有看到靳焉，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正跟他身旁的人口若悬河地聊着。

酒吧装修很简单，完全突出老房子的历史感，木质框架横梁都裸露着，搭配木桌木椅，木制的烛熏烛台。

横梁上没有其他酒吧常见的那些个多彩的串串灯，只用长线垂着一些小球灯，线的长度不一，小球灯的大小不同，像是垂落的小星星。

灯光氤氲，有点暗，有点历史感，还有点小浪漫。

不知为何，靳焉想起了晚上路过的那个小旅店，看起来倒像是一脉相承的氛围。

酒吧不算很吵，整体氛围算是路过几个酒吧里偏安静的，大家都只在自己的位子里口若悬河。

靳焉点了半打朝日辛口，没点任何小菜，安静地一口一口喝着。

靳焉本来是个大个子，长得好看存在感极强，此时这个角落却像是有什么魔法，没有人看到他，没有人打扰他，只有他一个人隐匿在这里，安静地喝着酒。

不知过了多久，辛口已经被喝掉了四瓶，酒吧里突然传来喧哗声，大家的热情好像被什么点燃了，甚至有口哨声传来。

靳焉像是听不见，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瓶，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的晃动而动，靳焉仰头又喝了一口，紧接着出现的声音让他差点呛住。

麦克风的空拍声传来，接着是清脆的、软糯的声音：“大家一起干一杯。”

跟在餐厅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有了麦克风的放大，甚至显得更加软糯，猫儿一样让人心痒痒。

狼尾那臭屁又懒懒的声音接着传来：“来，干一杯助助兴！”

欢呼声传来，一旁的黄毛像是兴奋了，嗷嗷直叫，酒吧里的氛围被彻底点燃，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山呼一般一起喊：“干杯！”

靳焉放下酒瓶，抬眼看向舞台，刚刚他还奇怪，别的酒吧都有人在表演，这个酒吧明明就有那么大一个舞台，怎么会这么安静，原来是还未开始。

不过，他所在的这个位置真是好极了，正前方一个柱子，刚刚好挡住了舞台的主要方向。

怪不得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只有这里还有一个空位，现在靳焉懂了。

此时舞台上灯光闪烁，除了他以为的那个身影，舞台上还站了几个人，那个狼尾站在右侧，左侧是键盘手，柱子将正中间的主唱和后面的架子鼓手挡住了。

靳焉又喝了一口酒，心想：这么软糯的声音，唱谁的歌？王心凌？邓丽君？她们的歌用得上架子鼓吗？

正想着，音乐声响起，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激越的鼓声响起，劲力勃发，场面一下子被点燃，根本就不是什么软糯的情歌，那是《IT IS MY LIFE》，经典摇滚歌曲。

主唱的声音响起，是厚重的男声，虽然没有原唱那么撩人性感带劲儿，在这里也足够点燃所有人的情绪。

鼓点带劲儿，整个酒吧群情激动，都跟着律动合唱。

这个声音绝不可能是那个少年的声音，那个软糯声音的少年竟不是主唱？所以，那只能是……

靳焉终于好奇了，他咽下口中的啤酒，侧着身子探头看过去，柱子右移挡住狼尾，他看到了主唱，接着，他身后的架子鼓手出现了。

灰色短袖T恤，头戴深灰色棒球帽，帽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干净清爽的下颌，还有两只圆鼓鼓的耳朵。

他的节奏感极好，如果刚开始只是投入的话，曲子过半现在就是完全沉浸，手中鼓槌随着节奏快速摆动，身体跟着轻微摇摆，灯光虽然在前面的主唱身上，但是他却像是在发光。

靳焉挑眉。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现场氛围的影响，亦或者是这个少年带来的冲击力，他此时心情竟然好了很多，之前郁结在胸的烦闷暂时消散。

靳焉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音乐来到**，密集的鼓点之后紧接着收尾，酒还未咽下去，只见舞台上的灰衣青年敲下最后一棒，激昂之下抬手摘了帽子，脑袋晃动，卷发瀑布般垂落，她额头有汗珠，双眼晶亮像是玻璃球，双唇张着，那是轻松驾驭一切的笑。

靳焉侧着身子，目瞪口呆，口中的酒强忍着才没有喷出来。

他低头一阵咳嗽。

这哪是什么软糯少年，这根本就是一个窈窕少女！

不是，这也不是什么窈窕少女，这根本就是能够掌控一切的酷帅御姐！！！

场面气氛再次被点燃，满场欢呼鼓掌。

咳嗽终于停了，靳焉突然想起进来时看到的酒吧名字。

怪不得！

——叫“深藏不露”！

靳焉：“人不可貌相。”

喻施：“彼此彼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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