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王英怎么骂完她还给了她一次进城的机会,但这进城的机会来之不易,她果断答应下来。
并在第二天进了城,可土地庙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她开始怀疑张文清的话,这真的是他和他娘的联系方式吗?这真的有效吗?
从她们成亲到今天,已经三个月多了,他嘴里的家西平县虽然在另一个州,但这么长时间,也该找过来了。
而且她一直在思考,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会刺绣又读过书的男子。
据她所知,刺绣并非人人都能学的,也不是每个男子都会的。王子期会刺绣是和她死去的爹王氏学的,而她爹会刺绣则是因为她外婆家曾经是富商,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商,但在她爹十六岁以前,她外婆家能给他请得起刺绣的老师,能请得起刺绣老师,在王家村里已经是不得了了。
不过是后来她外婆家里落魄,又恰逢瘟疫,一家十几口人,只有她外婆和她爹活了下来,两个人从隔壁县逃难到王家村,并在这里暂时居住下来。在这里她爹遇到了她娘,两人在她爹十八岁时成婚,一直到她爹二十六岁生下她。这些都是她从王英口里得知的。
并且从村子里会刺绣的男人只有两三个人,也可以看出来刺绣并不是普通百姓能给自家男孩的教育。尤其是他的刺绣比王子期的要好很多。
她曾和村里的男人们唠过闲磕,他们都说王子期在刺绣上要比她爹还要好上一些,也向她娘求证过,她爹也认为王子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张文清的刺绣还要在其上,并且绣法多样,看起来教他的不止一个刺绣的老师。
虽然她不想打探他家的情况,因为这样会显得她别有用心,但他日常相处中流露出来的气质,以及教她认字时,对文章的见解和他的用词,都显露出他的不一般,他家里对他的教育,并不是简单的识字,更像是家里有一位见多识广的学者,而他在无形之间,受到了熏陶。
她不明白,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们家搬家,并且是孩子丢了都不会停留的搬家。
这让她无法相信,她不相信能够培养出张文清的家庭,会在他离家出走后,还能继续搬家。就好像不搬家就会死一样。她每次进城后回家,他都会问她土地庙有没有变化,他急切又诚恳,显得这件事情又那么真。
还有夜深人静时,他无意识的梦语都在说明他很想家,他很想他娘。她也想早日帮他找到家,早日帮他找到他娘,可这个方法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荒诞,越来越觉得离谱。
但现在是十二月份,是冬天,她要带着张文清去西平县找他娘,王英一定不会同意。
等过完年,开春了,她找个时间,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总要去西平县看一看,她对这个办法一点底都没有。目前这个阶段,还是先讨她娘的欢心,把随意进城的权力拿回来。
从这天之后,王月英每日跟着王英进山砍柴。王月英发挥自己好女儿的本性,早起问好,午饭端上。对王英是有问必答,有理必听,完全拿捏住王英。就这么过了三四日,王英归还了她随意去大王镇的权力,并且把上午的时光交给她自己安排,只要下午跟着她进山砍柴就好了。
王月英得到这一好消息,并没有很开心,因为没有人陪她玩。
最近月红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有些日子没有见她了,每次去她家找她,红姨就说她不在,去她几个哥哥家里了。
月溪姐呢,她又不好去找她。一来她姐夫宋氏怀孕了,时不时要回娘家,月溪姐自然也要跟着去。二来最近溪姨的木匠生意挺不错的,也不知道都入冬了,还会有那么多家需要做东西,溪姨每天比她都忙,她去接张文清回家,每次都能遇到溪姨刚进门,就又被别人请走了。
月溪姐只要不陪姐夫回家,就是在帮溪姨干活,根本抽不出时间陪她玩。其他几个和她交好的姐姐妹妹们,也都在忙,比起去她们家找她们,还不如跟她娘进山,到山里碰面的概率可比去她们家找她们的概率大多了。所以她现在上午的时光基本上都是和张文清一起度过,他比她还要重视她的学习,只要她不去镇上帮他接活送活,就要在家里跟着他认字。
今天是去大王镇送绣活的日子,王月英早早的就起了床,坐最早的一趟车去了镇上,买了个饼当早饭,吃完早饭就去送绣活,然后把新的绣活以及上一个绣活的钱放到自己的背囊里,也不买什么其他的,从王叔那出来,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扣扣嗖嗖的,只因为囊中羞涩。
前些日子打猎的钱,都用来贴补张文清了,她现在还没有砍到足够的柴,把柴堆恢复到原来的高度,也不好意思向王英开口说自己去打猎。毕竟王英知道她有钱,现在天冷王英心疼她不愿意她进山打猎,王英知道她有钱就更不愿意她打猎。但是她的钱马上就要用光了,要不是王英每次在她去镇上时给她钱,她连这次的绣活钱都不能凑齐。没办法只能委屈自己,少吃少买,坐车来,走路回,王月英安慰自己,走路回去还能赶上家里吃午饭。
走到宋家村附近,她只是停下来歇歇脚,就看到一个人从宋家村里走出来,然后走到了山附近,沿着王子期曾经带着她走过的路,走上了山。
她仔细看了看,那个人是王子期,虽然她没见过他穿这身衣服,但她熟悉他的背影,不会错,就是他。
他怎么还敢来宋家村,她不是和月溪姐说了,要好好管管他吗?不行,她要找这个小子问个明白,就算拿她的话当耳旁风,也不是这么当的吧?王月英跑过去,没一会儿就追上了王子期。
“王子期,你给我站着。”
王子期走着走着听到这么一句话,停下来就看到王月英追了上来,此时脑子和他说快跑,腿和他说别动,不等他纠结,王月英来到了他面前。
“王子期,你怎么回事啊?上次你就说是最后一次了,怎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月英姐,上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王子期眼睛滴溜溜的转,在王月英开口之前给自己找到了借口。“月英姐,我没有骗你,我今天是来看我姐夫,不是来找宋宴的。”
“哦”王月英拉着长音,笑着看他。“不信。”
“真的,月英姐,我没有骗你,我真是来看我姐夫的。”
王月英没有理会他的话,拉着他的手腕,往回家的路上走。
“我不会再信你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把你的事和你娘讲,看她信不信?”
说完也不管他如何求饶,王月英都没有放开他的手腕,执意要带他回家。王子期一路上喊了无数遍月英姐都没有用,无论是他求饶,讲好话,还是威胁,王月英都置之不理。眼看着翻过这个山头,就要到王家村了,王子期双手拉住她,用力往下压,这才让王月英停下来。
“站起来,回家。”
王月英伸手要去拉他,王子期蹲到地上不肯起来。
“月英姐,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娘,我求你了。”
王子期一想到他娘知道的后果,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这让王月英慌了,她没想到他会哭,还会哭的这么厉害,眼泪哗哗的从他眼里流出,看的王月英觉得自己要不给他找个东西擦擦眼泪,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别在她腰间的手帕。
按理说用手帕擦眼泪才是正常的操作,但是吧,这个手帕张文清昨天才给她洗过,她舍不得给别人用。看了眼自己的袖子,有了主意。王月英把手缩进袖子里,用衣袖给王子期擦了擦眼泪。
“好了,别哭了,我不跟你娘告状了。”
“真的?”
“真的,起来吧。”
这次王子期拉着了她伸过来的手,并站了起来。
“月英姐,我没有不听你的话。那天和你说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那你今天怎么解释?”
“今天是因为她生病了,我才来看看她。我这次什么都没有给她带,就是单纯的看看她,当然也没有给她干活。”
“我再信你一次,下次要是再见到你去,我”
“不会了,月英姐,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走了,回家。”
“好。”
王子期说的都是实话,不过隐藏了一部分,他没有说的是宋宴为什么生病。其实她不是病了,是别人打了。
活该,拿着他绣的手帕冒充王家公子的手帕,说人家和她有私情,手帕是定情之物。怪不得她当时把手帕描述的那么细致,原来早就计划好了,可她没想到王公子的手帕是买的,不是自己绣的。被王公子家的仆人打了一顿,跑回来养伤,都这样了,还敢和他撒谎,说是在书院受了欺负。
他也不是一直都待在家里不出门的男子,他隔几天都会进一次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她在城里干了什么。骗他就算了,还想骗他的钱。他这次还是在他爹的催促下,才来了这一趟。
他好烦她,可他爹天天说,嫁给她以后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这么先拖着。
等她们俩走后,王素真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她只是来山上打猎,追个兔子都能遇到她们俩偷情。如果说上次下着雨她没有看清,那今天她可是看清了,王月英弯下腰给王子期擦眼泪,她虽然听不太清声音,但动作她可都看清了,怎么每次她俩偷情都让她遇见了,而且王子期竟然会哭,果然是爱情,连他这样的男人都能为之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