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后下了一场雨,雨后过了两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播种,她们家少,一个晌午就种完了。
把自家地里弄完后的两三天里,她每天除了训练,还会在上午抽出一些时间,去帮王月红和王月溪她们两家,搭把手干点活。等到她们两家也把地种完,王月英发现早上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跑步,村里的年轻女子们都起来跑步了。
她现在日常是,鸡鸣之前,跑到王溪家和王红家,叫上两个姐姐,一起去跑上十圈。回来后吃饭,吃完饭擦洗一遍,换身衣服,让张文清帮她换个发型。然后去挑水,挑完水,上午的活就算是干完了,接下来就是和王月溪王月红一起,在王英的指导下,练习箭术。
到了中午,她们会一起去王溪家吃饭,吃过饭,三姐妹会回到王英家,先是在王英和王红的监督下,完整的打一套拳法。然后在她俩的指导下,做针对性训练,一直到王子期喊她们吃晚饭。一天的训练就结束了。
不做饭不是因为懒,而是王英和王红她们也在训练,腾不出手去做饭,三家人就又凑到一起去吃饭了。
重阳节后的那个雨天,王英带着村西头的几个猎户,和村长以及村东头的几个人,吃了一回饭,谈论了好长时间,确定了秋猎的时间是十月初六。
确定了秋猎时间,村长就去官府上报了时间,王英她们也就开始训练了。不过相比于王月英她们在家里练,王英她们则是去附近的山上,一边打猎,一边看哪里适合王月英她们练手。
一时间最清闲的要数张文清了,他每天只需要洗洗衣服,照顾好小白,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日常就是搬个凳子,坐在院里,一边撸狗,一边看她们训练。
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有七八日。王月英她们的训练就有了些许变化。
首先,早上不再只是围着村子跑十圈,而是围着村子跑五圈,然后去附近一个植被不那么茂密的小山上,来回爬几趟,熟悉一下山路。其次,箭术和练拳都放到了上午。
最后也是最大的变化,她们下午不在家里训练,而是开始在山林里进行打猎。
她现在每天跟着王英学习一种动物的习性和打猎方法,每天除了带着打猎的工具,还会随身带着一把斧子。
这些天,王溪催了她两三次,问她要做什么。她找时间对家里缺的东西做了个统计,给了王溪一个答复,现在就缺原材料——木头了,所以她跟着王英学完打猎的知识,闲暇之余,还会砍砍树。
这样的日子让张文清更放松了。他每天都有一下午的时间独处,虽然大门是被锁着的,但他一个人更开心。没有人看着,他终于可以说话了。
憋了那么久,他差点都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哑巴,还好,还好,他还会说话,发声也正常。
每天她们走时,锁落在门上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美妙,他比她们还要期待这一时刻。只要她们走了,整个院子都是他的世界。他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想说谁的坏话,就说谁的坏话。不过他的这些话,只有小白一个听众。
像往常一样,在她们走后,张文清先是使劲的摇了摇大门,确定外面没有人。抱着汪汪叫的小白,往屋里走。
经过凳子时,张文清坐了下来,小白在他脚边躺着,一人一狗享受着太阳的光辉,小狗晒得正舒服,被他一把抱起,压低声音,悄悄地和它说:“小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杀过人。”
“汪汪汪”
“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汪汪汪”
“你还叫,你不信我是不是?”
把想要乱跑的小白抱在怀里,一边抚摸它,一边说:“好了,你不信算了,不要叫了。”
小白停了叫声,躺着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抚摸。
“我娘说坏人是要下地狱的,那杀了坏人的人也要下地狱吗?”
“你说坏人是不是都该死。”张文清把小狗提起来看着他,听到小白汪了一声。
“看来你也很赞同,坏人就是该死,那杀了坏人的人是什么人?好人?坏人?”
张文清把小狗放到地上,摇着小狗,要它回答。
“你快说啊?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狗冲他汪汪叫,不耐烦的要跑掉,被他摁住。自言自语道:“好人又怎样?坏人又怎样?人死了不都要下地狱。”
“小白,你说既然人死后都会下地狱,那下到第几层有什么区别呢?”
见小白不回答,他自己答道:“明明没有区别,是人都会死,死了都会下地狱,你不叫就是认同我。”
“小白,还是你好,你从来不会凶我。不像王英,她真的好凶,每次都会趁王月英不在,说我不干活吃白饭,凶我。不过王月英倒是挺好的,她从来没有凶过我。”
“小白,你说我娘怎么还没找到我啊?她知不知道我在哪里啊?还有王月英,我到底能不能信她啊?”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她我会说话?要?还是不要?”
张文清捧着小白的狗头来回摇晃,小白烦死了,趁他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桎梏,跑到了一边。
“小白,你不要乱跑。”
张文清一边喊它的名字,一边追逐它。小白以为他在和自己玩,跑的更欢乐了。
就在他一声声的呐喊声中,大门开了,王英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小白摇着尾巴来到王英脚边,欢快的迎接王英回来。
照之前几天的经验,王英按理说这个点应该不会回来。可她们今天一进山,就遇到了两只兔子,王月英着急抓兔子,拿着斧子就冲了过去,兔子虽然抓到了,斧子也因为她的大力,砍到了石头上,有些伤到刃口。
王英今天主要就是带她来认一认,哪些树可以砍,哪些树适合砍,省的她天天在自己屁股后面一直问。
一看砍树的工具都不行了,提议回去换把斧头,随便把两只兔子拿回去,让王溪家里闲坐着的男人们,处理了晚上吃。到了路口,她回来换斧头,王月英去把两只兔子送过去。
在她靠近自己家时,她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可门又锁的好好的,她担心是有人翻进了她们家,对张文清做了不好的事。于是她贴着墙,慢慢的走过去,越靠近门,听的越清。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不断的叫着小白。她反应了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打开门,抓了他一个现行。
“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你这些天在我们家装哑巴,是要干什么?”
王英拎着斧子,一边质问他,一边走向他。
在张文清眼里,王英活脱脱一个索命的恶鬼。他当时就被吓哭了,一边摇头否认,一边后退,生怕她一斧头砍自己身上。
“你哭什么,你骗了我们那么多天,你还哭上了?你一个骗子,你有什么好哭的。”
“你躲什么?我能杀了你不成。”
王英越这么说,他越躲。他越躲,王英越气。
“还躲?”王英上前一步,刚要抓住他。他看准时机,蓄力一冲,跑向了门外。他不跑还好,这一跑直接火上浇油,点燃了王英的怒火。都是王月英把他惯的,他现在简直胆大包天。
王英连忙跟着他跑出去,不过没跑几步,刚出了大门就停了下来。男人正躲在王月英身后,低着头不敢看她。而她女儿王月英,没出息的给人擦着眼泪。
“娘,你这是干什么?你都把他吓哭了。”
王英听她女儿讲话,一整个梗住,合着你就只看到他哭了,你老娘我就没人问是吧。王英把心里话压了又压,不断告诫自己,附近都是人,家丑不可外扬,要给女儿面子。
“你。”王英指着王月英,缓了两口气,才对着她说道:“带着他,给我回家里来。”
王月英不知道什么事,值得她娘发这么大的火。看王英临走都要瞪男人两眼,感觉这事不会小。
想刚才张文清满脸泪水的跑出来,见了她好像见了主心骨,直愣愣的往她怀里扑过来。见了王英跟见到阎王一样,急忙从她怀里起来,躲在她身后,两手紧拉着她的手不放。他能惹什么事,让王英这么生气?
见王英站在门口看她俩,怕在不跟上王英的步伐,王英会更生气。于是先对张文清安抚了一番。
“没事,有我在呢。我娘她就是耍耍口头上的威风。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用害怕。”
“别哭了,你看你哭的,多让人心疼啊?”
“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外面都是人在看呢?”
不知道是她那句话说中了他的心窝。他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跟在她后面进了门。
一进来王英就从里面锁了门。看着进了门还一言不发,躲在身后装可怜的男人,王英上前想把她们俩分开。
“娘,你有事说事,别老这么吓他。”
王月英一边说,一边把张文清护在怀里。
“让我说?”王英被她俩气笑了。
“你光躲她怀里有什么用啊?你怎么不敢跟她说啊?你刚才不还能说话吗?怎么现在不说了。又成哑巴了?”
“你装哑巴骗我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月英也在,你到是说啊?”
王英说着说着,就要上手把张文清从她怀里拉出来。
“娘。”王月英喝止住她的行为。“他会说话这事,我知道。他装哑巴这事,也是我让他干的。”
此言一出,不止王英愣住了,连张文清都楞住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王英不信。“我知道了,你又在骗我。你现在为了他,你撒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我骗你干什么,我真的早就知道了。就新婚那天夜里,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听见他说话了。我看他可怜,我给他出的主意,让他继续装哑巴。不然他肯定早就给你坦白了。”见王英还是不信,她直接举起右手“我现在对天发誓,我刚刚说的要是有一句假话,就”
还没说完,就被怀里人捂住了嘴,不赞同的对她摇了摇头,哭红了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她。
看她着架势,王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她今天铁了心要护着他。别说她是她老娘,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从她嘴里听不到真话。
装哑巴都能把她女儿迷的团团转。
狐狸精,这才是真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