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科 第5章 第 5 章

酒吧的灯光昏暗而暧昧，玻璃酒杯偶尔碰撞，在背景音乐中显得格外清脆。

角落的台座上，吴竞和周明对面而坐，面前都放着一杯酒，周明握着酒杯轻轻转动，背影凝重，半天也没动一下，吴竞则是不停叹气，叹口气，仰头灌下一口，放下杯子再叹一口，又喝一口，

“你总惦记有夫之妇的也不是办法，”被他弄出的动静吵到，周明回过神，抬起头说。

“说什么呢！”吴竞把杯子重重一墩，似乎生了气：“什么有夫之妇，合着我这说了半天你全没听见，什么朋友！”

“啊？”周明反应迟钝，

吴竞又说了起来，

周明勉强回神，心不在焉听着，杯子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他目光穿过玻璃杯，落在远处某个模糊的点上，断断续续，终于听了个大概。

" 哦，李妍，vip病房的家属，我以为是她家长。”

“是小姨！”吴竞郑重纠正，人家名牌大学，大厂精英，未婚未育！”

“那不挺好的吗，”周明淡淡的说，见吴竞不满，又补上一句：“人长的挺漂亮。”

“岂只漂亮！”吴竞来了精神：“主要是气质，气场，真的有光采逼人这一说啊，你说说，是不是见到她就感觉不一样？”

周明仔细回想了一下，vip病房那个家属韩妍确定高挑靓丽，但也没有吴竞形容的那么夸张，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林小满那种淡淡的感觉，但吴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周明不好扫兴，只得应付地点点头。

吴竞愈加兴奋：“是吧！”

周明：“不好追吧。”

吴竞翻了个白眼："听好了，再说一遍，她追我——，正式，严肃，郑重表白。"

周明倒是诧异：“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竞却又泄了气，举了举杯子，摇头不说。

周明也没说话，举杯跟他碰了一下。

“听说过A城普家吗？”过了一会儿吴竞才问。

周明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普馨财团？有背景的那个？”

"嗯，"吴竞无精打采垂眼：“他们家的二女儿。”

“二……”周明略一顿便明白，普家的女儿姓李不姓普，一定是随了母姓，这在那些大家族里并不希罕，只不明白吴竞发什么愁。

吴竞叹了口气：“你说咱们儿科医生，说好听是社会精英，其实就是个脏忙累，收入不高不低，养家有余，可人家是豪门，不管小姐多大，倒插门咱可干不了。”

周明想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人家让你去倒插门？””

“人……”吴竞愣住。

周明：“她说了？”

吴竞：“那倒……”

周明：“好好谈恋爱，成了是两人的好日子，不成咱对得起人家真心。”

吴竞低头片刻，突然一拍桌子：“谈，谁不谈谁是王八蛋！”

周明抿嘴：“难得啊，你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好了说说你吧，”吴竞打断他：“你和林小满怎么样了？”

周明觉得有点热，低头整理袖口："胡说什么，我们就是普通同事。"

"得了吧，"吴竞嗤笑一声，"每次林小满进办公室，你的眼睛就跟粘在她身上似的。而且你帮她挡了多少次张主任的刁难？全科室都看在眼里。"

周明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有那么明显吗？"

"明显得就像急诊室的红色指示灯。"吴竞咧嘴笑了，"所以呢？为什么不表白？"

周明的手指在杯壁上划着圈："我...不确定。我们是工作搭档，还在一起共事..."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

吴竞盯着好友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老天，我们俩今晚真是绝配。"他举起酒杯，"来，为两个怂包干杯！"

周明苦笑着举起水杯和他碰了一下。

几杯酒下肚，吴竞的情绪明显高涨起来："听我说，兄弟。人生苦短，我们每天在医院看那么多生离死别，难道还要在自己身上重演吗？喜欢就去追，被拒绝了大不了醉一场！"

周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酒精的作用下，紧绷的情绪也有所放松："说得也对.……。"

"这才像话！"吴竞拍着他的肩膀，"周一上班就去表白，怎么样？我赌你成功！"

周明深吸口气，抬头喝干了一杯。

然而周一的门诊比往常更加繁忙。流感季节加上突然降温，儿科门诊排起了长队。周明刚换上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衣领，护士长就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周医生，3号诊室有个高热惊厥的孩子，家长情绪很激动！"

周明立刻抓起听诊器："林医生呢？"

"已经在处理了，但需要您协助……"

没等他说完，周明已经快步走了。

诊室里，林小满正俯身检查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她扎着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因为忙碌而散落在额前。听到门响，她抬头看了周明一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专注和专业。

"体温39.8，刚才抽搐持续了约30秒，现在意识恢复但嗜睡。"林小满简洁地汇报着情况，声音平稳而冷静。

周明点点头，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两人配合默契，很快稳定了孩子的病情。当家长千恩万谢地带着孩子去输液室时，周明才注意到林小满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一支新鲜的向日葵。

"新买的？"周明指了指那朵花。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嗯，早上路过花店，觉得挺精神的。"她顿了顿，"你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

周明的心跳突然加速，看看左右，远处有几个护士在忙碌，隔着一扇屏风，这边只有他们两人，房间里一片安静。

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医生！"一位护士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急诊转来一个疑似阑尾炎的孩子，需要立刻会诊！"

林小满立刻转身："马上来。"她回头看了周明一眼，"你刚才要说什么？"

周明摇摇头："先工作，晚点再说。"

急救灯亮起，“周大夫，”护士急急跑来：“三床呼吸困难，”

周明摘下听诊器，对她点点头：“准备手术。”

中午休息时间，两人并肩坐在医生休息室吃盒饭。林小满的筷子在饭盒里拨弄着，突然开口："今天真是够忙的。"

"是啊，"周明咽下嘴里的饭菜，"流感季节总是这样。"

林小满侧头看他："你早上好像要跟我说什么？"

周明的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广播突然响起："请在班的医生立即到3号抢救室，重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放下饭盒冲了出去。

下午四点，门诊终于告一段落。周明瘫坐在办公椅上，疲惫地揉着眼睛。林小满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给你。"她递给周明一杯，"今天辛苦了。"

周明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了林小满的手背一下。林小满抬头，难得对他笑了笑。

周明怔住，林小满已经转身，他看着她背影呆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轻轻走过去："林……，小满，我..."

"周医生！"住院医师小李慌张地闯进来，"7床那个肺炎患儿血氧突然下降！"

周明猛地站起来，咖啡洒在了白大褂上。林小满已经转身往外跑："我去准备气管插管！"

直到晚上九点，重症肺炎的小患者情况才稳定下来。周明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观察着监护仪上的数字。林小满走到他身边，同样疲惫但专注。

"今晚应该没事了。"周明说，"你先回去。"

这就是说他要留下值班。

林小满摇头："你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这边有我，你先回去休息。"

周明还想坚持，但看到林小满坚定的眼神，犹豫片刻："好吧，那我两点来接替你。有任何变化立刻叫我。"

林小满点点头："放心。"

周明回到值班室，和衣躺下，却一直睡不沉。

凌晨一点四十五，周明惊醒，值班室有洗漱间，他随便擦了把脸，来到病房。推门进去时，林小满正俯身在患儿床边调整输液速度，台灯光线柔和。

"怎么这么早？"林小满注意到他，轻声问道。

周明走到她身边查看监护仪："睡不着。情况怎么样？"

"稳定。体温下来了，血氧维持在95以上。"林小满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两人站在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站了一会儿，周明终于说。

林小满点点头，收拾好病历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转身："对了，你今天好像好几次想跟我说什么？"

周明肩膀一颤，刚张了张嘴，却听到患儿咳嗽起来。两人立刻回到床边，一番检查确认无碍后，天已经亮了，外面传来走动声。

"明天见。"她疲惫地笑了笑，推门离开。

周明看着关闭的门，等脚步声消失，转身继续查看。

中午十二点，林小满又回来了。两人互相交代了一下情况，简单交接。窗外的天色时明时暗，午休时间，医院走廊里还很安静。

"好了，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林小满翻看着记录本说道。

周明点点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向门口。他的手搭在门把上，突然停住。

四周很安静，没有紧急呼叫，没有突发状况，只有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条纹，和林小满静静的背影。

周明放下手，慢慢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