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中,翎便迫不及待地邀功:“我帮你赢回了鹿子,应该有赏银吧?”
他在马上坐久了,惬意地跺跺脚缓解腿麻。
银色的耀眼光芒出现在季嫄舒手心,那是整整五两银子,半年的工钱。太多了,他使劲眨眼,确认着它的分量。
“想要?”季嫄舒将它抛起又接住。
翎的视线跟着忽上忽下,他一个劲地点头,两手伸出去,等她递到手里。
她冷哼了一声,道:“我扔出去,你自己捡。”
“也行,也行的。”
翎眼巴巴地等着。
在他眼里,那只抛着银子的手忽的顿住,两指夹住银两,手腕一抖,猛地掷出去。
“砰!”
银两飞射出去,砸中茶案上的瓷杯,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他拾起银子,发现碎的不止是瓷杯,底下的托盘与桌面也一同被砸出了坑。
他不明白季嫄舒因何发怒。
“五两是有点多,”他好商好量地对她说道,“我只要三两……不,二两也行。”
季嫄舒静了片刻,开口说道:“我二姐的腕力不比我差,你背过去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你说我是你的人,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翎局促地握着那枚小银锭,“没什么事啊。”
“衣服脱了。”
季嫄舒见他只顾掂量银锭,语气深了几分,“别让我动手。”
他松了腰带,衣襟敞开,被季嫄舒扯下肩头,风拂过肌肤,激起些微凉意。右侧肩胛已经红肿不堪,她的指尖在背部绕着圈,冷不丁按上去,痛得翎“嘶嘶”吸气。
这是他射出第三支箭时被季嫄卓投石所砸。
“不碍事的。”他立即说道。
“很碍事。”
季嫄舒收回手,“出门前给你的金疮药应该还有剩余,你在伤好之前不准上我床。”
“可是……”
翎欲言又止。他怕说了季嫄舒更加生气,气急了把他交出去要他小命。
季嫄舒料想他翻不出什么花来:“说。”
“剩下的金疮药,我托一个侍从出府卖掉了。”
他耷拉着脑袋,不敢转过身去看她。身后的人沉默极了,翎希望季嫄舒惩戒他一下,或者骂他一通也好,无边的寂静最是可怖,犹如不知何时落下的箭雨。
季嫄舒的手指扣住他的颈项,脆弱的血脉在掌心鼓动,一如他忐忑不安的心绪。她欺身将人笼住,钳着他的下颌迫使他转过来,红润的唇近在咫尺。
“你如此缺钱么?”她问道。
饱含熏香的吐息扑在面上,翎张了张嘴,一个气音也发不出,他的喉咙被捏得难受,季嫄舒甚至用拇指抵住了脆弱的喉结,吞咽都被阻止。
“……嗯。”
“我给你的东西,一件都不准出手,”季嫄舒似是在威胁,语气却不重,“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折了你的手脚关起来。”
“我我我不会了……不会了……”
“不过,想要钱也可以,”季嫄舒话锋一转,“榻上令我满意一回,我就赏你一锭银子。”
“是五两的那种吗?”
“看你表现。”
若不是眼下受制于人,翎几乎要欢呼雀跃了。他经得住季嫄舒折腾,只要晚上撑过去就可以得银锭,说不定一晚能得好几锭……可惜这几天不行,需得先养好伤。
“这瓶药拿好了。”
冰凉的瓷瓶被放在凹陷的肩窝里,稳稳当当,翎欲伸手将它拿下来,脸却被扳过去,下唇被含住咬了一口。并不痛,在榻上季嫄舒也爱咬,每每弄得破了皮,她还像野兽那般吮血。
“自己能上药吗?”
“我……”翎尝试了下,他看不见伤的具体位置,涂起来歪歪扭扭。
“坐下。”
季嫄舒看他笨拙的模样,一把拿过瓷瓶,蘸了指尖,在红肿的伤处涂抹。她长这么大,只有别人伺候她的份儿,帮人涂药倒是头一遭。
她不自觉放轻动作。
翎反而不配合,挺起胸膛避开她的指尖,导致她好几次涂歪了地方。季嫄舒的火气蹭地上来:“你躲什么?”
“我……”翎轻轻喘息几声,委屈道,“你摸得我痒,感觉好奇怪。”
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衣摆就被掀开,季嫄舒点了点鼓起的的衣料,引得他呜咽一声,不受控制地往她手中送。
翎的脑袋晕得发胀。从进了帐篷,季嫄舒说起投石、看他伤处开始,他就晕得厉害,可是不难受,像飘在云端里一样舒服。也许是因为那锭银子……他以前从没得到过。
“都有点水痕了,”季嫄舒道,“我眼光果然很准,你这个小浪/货。”
她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翎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伤处肿胀得难受。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因为这地方季嫄舒比他了解,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眼里蓄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你怎么这么笨啊,”季嫄舒握他的手腕,牵着他去触碰那片衣料,“自渎都不会?”
胡乱蹭了几下,翎时而得趣,时而错失,他完全不得章法,低低地唤季嫄舒的名字:“季嫄舒,季嫄舒……”
“自己来,”季嫄舒蘸取药膏涂抹,“这也要我教么。”
翎听着最后一句,耳根烧得通红。
他只好听从她的话,尝试一阵,渐渐有了些要领,可想要满足却远远不够。翎的视线落在季嫄舒放在他腿上的左手,他忽的冒出一个念头,呼吸一霎时加重了几分。
把他的手想象成季嫄舒的手……她在后背搂着他,手指恶劣毫不留情,她盯着他,要他挣扎哀求、要他泣声连连,将他的身心都牢牢攥住。
翎颤栗着,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突然,季嫄舒将他的手捞起,阻止了他:“现在不行。”
“呜……那什么时候可以?”
“我给你涂药时,你可以动;一旦我的手离开你后背的伤口,你就必须停。”
翎急忙点头:“我知道了。”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季嫄舒,因为背对着她,他无法得知她何时开始上药,心口怦怦直跳。
冰凉细腻的药膏涂抹在后背,翎迫不及待地延续方才的举动,可是季嫄舒涂抹时间太短,他才渐入佳境就被迫停下。
翎握了握拳,等着下一次机会。
下一次机会也是稍从即逝,季嫄舒摆明了不想让他得趣,故意吊着他,让他数次在边缘折返,一次又一次累积下来,翎急得无法思考,哀哀地恳求她。
“挡投石这种事,今后不准再犯。卖我给你的东西同样。”
季嫄舒看着他不住点头,晶亮的泪珠扑簌簌掉下来,这才勉为其难抚了那片潮湿衣料几下:“去吧。”
怀里的人脊背绷直了,后仰着无力倒下,他茫然望着帐顶,短促叫着,叫她的名字。
她很满意,赏了他一个缠绵的吻。
“收拾干净,换身衣服跟我走。”
天色渐晚,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此时出门闲逛很是怪异。翎捏了捏发颤的双腿,慢慢地站起来:“你要去哪儿?”
“出围场。”
“有禁军,怎么出去?”
季嫄舒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我有长皇女给的玉令。”
她叫上长月,三人一齐出了围场,有玉令在通行无阻。季嫄舒没打算走多远,她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在围场外的山林里转悠,沿着进山的小径上去,路面尽头是一座破败的草屋。
屋内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芒微弱,似乎随时会被风吹灭。
“少君,这里是……”长月绕着草屋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威胁。
“大概是那对兄妹的家。”
季嫄舒是循着那对兄妹出现的方位和一路上的痕迹来判断的。那个做哥哥的少年应当是买好了棺木,请人抬上山,因此脚印颇多。
屋外空地上有方形压迹,棺木送上山,在屋外放下,人们休息了一会儿,也许是在要工钱。最后,棺木被抬进去。
长月贴在门边侧耳细听。
门内确有一道清浅呼吸。她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正打算破门而入,竟发现这门没锁。
“吱呀——”
草屋的门被轻而易举推开。
季嫄舒让二人候在门外,信步踏了进去。
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两间房,一床一桌一柜,打扫得很干净。其中有桌的那一间正中摆放了棺木,棺盖合拢,死去的妹妹应是躺在里面。
季嫄舒来到另一间房,这间因为摆了小床而格外狭窄,少年形容憔悴地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凉掉的菜羹。
他听见了动静,眼也不抬:“家里没有吃的,钱也没有。”
“我不拿。”她上前一步,想看看他的脸色,一线银光猛然闪过,横在了少年脖颈。
他举刀架在颈项之上:“你若想强占我,我立刻自尽!”
他手抖得厉害,刃口划伤了皮肤,鲜红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
“你把刀放下。”
季嫄舒后退一步,语气尽可能放缓了,“我没想欺负你。”
气氛凝滞,少年虽然不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却还是不可避免放下了一些戒心,眼神落在她脸上。
“是你……”他放下刀,惶恐下跪,“大人,我妹妹冲撞贵人是有罪,可她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小孩子!请大人放过她!”
白日森严的军队吓破了他的胆,他心想那时说了无罪,可现在找上门来,难不成是要他代为受过?还是说,她们想戮尸……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许多,用膝盖走了两步,抓住季嫄舒的一截衣角:“求大人宽恕,我妹妹已经以死谢罪,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季嫄舒弯下腰,扶着他的手臂:“安心,我不是来问罪的。”
少年愕然,仰起满是泪痕的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