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和他 第3章 第3章

回到干货店，店里没顾客，只有严远在整理货架。他提着东西进来的时候，严远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身继续忙。舒洛两手提着东西，不方便扯袋子装东西，只好说道：“老板，我买东西。”

严远这才走过来，“买什么？”

舒洛目标明确，“一斤鱿鱼丝，要细的，还要一斤果脯。”

严远没用塑料袋，拿了两个密封袋，按他的要求装好后才装进塑料袋，“80。”

舒洛把手上所有袋子腾到一只手，掏出手机付款，付完钱，他接过严远手里的袋子后，赶紧把另一只手的袋子分几个过来，苹果和柚子比较重，全用一只手提太沉了，勒得手指头痛。在分袋子过另一只手的时候，装着柚子的袋子突然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舒洛：......

他正想弯腰去捡，一只大手把袋子捡了起来，扣进他张开的手指里。舒洛的手指碰到了严远的手，和他冰冷的手不一样，严远的手指很热。严远不但手热，他靠过来的时候，舒洛感觉他整个人都很热，像个移动的火炉，怪不得穿那么薄的外套。

舒洛：“谢谢。”

严远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没说话。

又有顾客来了，一个阿姨进门就喊：“小严，帮我称半斤东北木耳，还有半斤香菇。”

舒洛看有顾客来了，拎着东西出了干货店。

回到家，舒洛把菜放冰箱，把水果和零食放茶几，这些存货，起码够他吃一个星期了。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他突然就理解了之前看年代剧的时候，剧里一个人物说的“家有存粮，心不慌”。

转眼，离舒洛回到临原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半个月里，白天，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他一直知道叶清颖指望不上，未来的路只能靠自己，这次的事，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个认知。学习之余，他每天都会抽两个小时去爬山。磨刀不误砍柴功，只有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才能有更好的学习状态。

临原市中心有一座山，距离清风街不远，市政沿着山，修了环山路，路上有凉亭，山顶有一座庙，还有健身广场，舒洛每天都会去那边锻炼。爬到山顶，找个人少的凉亭玩会游戏，放空脑袋，然后下山回家。那天他和于柏阳说的话是真的，他在临原真的挺好的，这里是没有羊城繁华，但他在这里自由自在，不用看刘权和刘川父子俩那讨厌的嘴脸。

这天，舒洛爬完山回来，想着家里的鱿鱼丝吃完了，就又去了一趟干货店，一进门就听到梁心乐的声音，他下意识把已经迈进干货店大门的一只脚撤了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梁心乐已经看到他了。

梁心乐飞跑过来，拽住他，“啊，舒洛，终于再见到你了。”

梁心乐是受她哥之托，过来给严远送土鸡的，她还记着舒洛，一进门就问严远：“远哥，舒洛住哪呀？”

严远用眼神问她要干什么？

梁心乐：“那天没经他同意就拿他做挡箭牌，感觉怪对不起他的，想和他好好道个歉，可惜那天忘了问他要联系方式了。你告诉我他住哪呗？”

严远：“忘了。”

梁心乐：“忘了？你去过他家修水龙头，这才几天，你怎么可能忘了。”

舒洛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再次看到他，梁心乐很开心，拉着他，笑道：“舒洛，我正问远哥你家地址，准备去找你呢。”

舒洛就是怕她这股自来熟的热情劲，所以才避着她，现在避不过去了，只好笑道：“你找我？”

梁心乐：“对啊，来来，我们先加个微信，免得下次又找不到你。”

舒洛：“你找我什么事，又假扮你男朋友？”

梁心乐：“哈哈哈哈，不是啦，马勇那天被吴思正他们收拾了，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我了。我就是觉得和你很合眼缘，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她已经打开微信了，舒洛只好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过去。

梁心乐扫完问他：“你是哪个luo啊？”

舒洛：“洛阳的洛。”

梁心乐：“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舒洛：“我买东西。”

梁心乐：“你买什么？我帮你装。”

舒洛：“鱿鱼丝。”

梁心乐：“你要多少？”

舒洛：“3斤。”

在收银台算账的严远听到这个数量，扫了一眼过来。

梁心乐惊喊：“3斤？你当饭吃啊。”

舒洛爱吃零食，特别是鱿鱼丝和一些果脯，学习间隙或者看网课的时候，时不时捻一些放嘴里，上次买的鱿鱼丝和果脯很快就吃完了，这次打算买多些，但他没有解释，心想反正这么近，吃完可以再下来买，改口道：“那要一斤吧。”

梁心乐经常和她哥过来干货店，顾客多时会帮忙，装袋什么的很熟练，很快就装好了一斤，“好了。”

舒洛扫码后看向严远。

严远还在按计算器，头也没抬，“30。”

舒洛扫码付钱，梁心乐冲他笑：“远哥给你优惠了哦，原本应该是40。”

舒洛意外地看向严远，严远还是冷冷的，一点也不像给了他优惠的样子，舒洛：“谢谢。”

梁心乐又凑过来问他，“舒洛，你住哪啊？”

舒洛：“呃...就这附近。”

梁心乐：“那你有事来找远哥，远哥可厉害了。”

舒洛做不到像她这么自来熟，岔开话题道：“刚才爬山出了汗，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梁心乐：“拜拜。”

舒洛回到家，第一时间去浴室打开热水器的开关烧水，他稍微有点洁癖，每次出汗后都会洗澡换掉衣服。和租房里别的家电一样，热水器也是用了很多年的旧款，舒洛怕漏电，每次都是等水的温度上去后，断掉电再洗澡，这样比较麻烦，但他现在一个人住，如果不注意安全，出事了，估计等到上社会新闻，才会有人发现他。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舒洛看到手机上有于柏阳的三个未接来电，他回拨过去，于柏阳秒接，“舒洛，我知道那天是谁偷听我们聊天了，是钟志明那王八蛋，艹，开学了，我揍死他。”

舒洛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一边，拆开鱿鱼丝的袋子，拿了几条鱿鱼丝放嘴里，“你揍他干嘛，小心被开除学籍。”

于柏阳：“不揍他我解不了气，如果不是他多嘴，你怎么会被迫转学到十八线小城吃苦受罪。”

舒洛原本在羊城读高二，和于柏阳是同班同学。于柏阳高一一开学，就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孩，暗戳戳暗恋了一年半，放寒假前一个星期，于柏阳决定表白，结果被拒了。

表白失败后，于柏阳逃课躲到宿舍痛哭。身为他从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舒洛翘了一节课回宿舍安慰他，“林沁说的是高考后才考虑谈恋爱，又不是说以后都不考虑你，你现在是不是哭早了？”

于柏阳抽了一张纸擦眼泪，“你不懂，她就是彻底拒绝我了，如果她也喜欢我，她会让我和她考同一间大学，但是她说她的志愿是A大，谁都知道孟新越的志愿是A大，她喜欢的是孟新越。”

孟新越和林沁一个班，和舒洛一起，被大家称为高二的两大级草。

舒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全年级，起码有四分之一的人都想去A大，林沁想去A大，就是喜欢孟新越？你这什么逻辑。”

于柏阳：“我和她表白完，孟新越刚好路过，你都不知道她看孟新越的眼神有多温柔，最气人的是，孟新越好像还看出了我表白失败，路过的时候，还对我笑了一下，笑得可贱，可嚣张了。”

舒洛和孟新越在校园活动中见过几次，他觉得孟新越不像是那种会拿别人的痛苦嘲笑人的人，但于柏阳现在伤心中，这话不能说，“是吗？下次我帮你嘲回去。”

于柏阳：“唉，我一年半的暗恋就这么夭折了。”

舒洛：“知道你难受，赶紧去洗把脸，和我回教室，不然一会老班打电话给你爸说你翘课，让你爸知道了，你会更难受。”

于柏阳却不动，“舒洛，以你的gay达，你觉得孟新越是不是gay，如果他和你一样，性取向也是男就好了，这样的话，林沁喜欢他也没用。”于柏阳是唯一一个知道舒洛性向的人。

“我是gay,又不是雷达，看不出来他是不是gay。”舒洛不想再看他一个人窝在宿舍痛哭，想他回人多热闹的教室换一下心情，干脆道，“你不走，我走啦。”

于柏阳这才往卫生间走，“别啊，等等我，我洗把脸，很快。”

当时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但不知道怎么的，当天下午就开始有流言蜚语，说舒洛是同性恋，暗恋孟新越，但却在上课期间和某个男同学在宿舍乱搞，把宿舍当酒店。后来，流言越传越夸张，还传到了班主任耳里，最后请了家长。

叶清颖知道舒洛性向后，没有太大的反应，无措多过愤怒，她是个没主意的，找刘权商量，刘权是舒洛的后爸。刘权本来就各种看舒洛不顺眼，怒道：“我说那小王八蛋看刘川的眼神怎么那么古怪，敢情他是个同性恋，在打刘川的主意啊，叶清颖，我告诉你，要么我搬出去，要么让他搬出去，没得商量。”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舒洛爸爸在他小学的时候买的，舒爸爸出生临原，后来到羊城打拼，买房后把舒洛接到了羊城读书，但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只过了六年，舒洛初一的时候，舒爸爸出车祸去世。第二年，叶清颖认识了刘权，两个月后，刘权带着比舒洛大一岁的儿子刘川，住到了舒家。从那以后，舒洛从家里的主人变为了家里格格不入的人。

为了把舒洛赶出去，刘权暗地里让人在小区里散播谣言，说舒洛是同性恋，在学校和男同学乱搞，被学校开除，还说他之前曾试图侵犯刘川，一时之间小区里谣言四起。舒洛在学校被指指点点，回家也被指指点点。

不知道刘权怎么给叶清颖洗脑的，最后叶清颖给舒洛办了转学，怯怯道：“小洛，你班主任已经查清你没有和男同学在宿舍那个了，但是现在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你的性向，同学们议论纷纷，这种情况最好是给你转校，但是妈妈没能力，羊城别的学校帮你转不进去，再说，小区里的人也在议论纷纷，戳妈妈脊梁骨，我都不敢出门，你暂时离开一下，我给你转回临原一中，你看行吗？”

都已经办好转学手续了，才和他说，舒洛沉默地看着叶清颖，叶清颖不敢和他对视。

舒洛看向刘权，轻蔑一笑，他性格温和，但不代表他是个软柿子，“刘权，同性恋也是有审美，也是会分辨好坏的，不是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就你儿子那五短身材，一脸猥琐的挫样，多看一眼都污染我眼睛。”

刘权被气得跳脚，舒洛回房间，甩上门，懒得理他。舒洛知道叶清颖恋爱脑，离不开刘权的甜言蜜语，他心里深深地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第二天，他就回了临原，因为需要家长办手续，叶清颖跟着他回了临原，办完手续，再用两个小时帮他租好房子，叶清颖就匆匆忙忙回了羊城。

她离开前，舒洛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你现在住的房子是爸爸用血汗钱买的，你如果头脑发昏，把房子过户给刘权，以后流落街头，我是绝对不会管你的。”

于柏阳在电话那头喊，“哎，舒洛，你还在听吗？”

不知道严远的鱿鱼丝是在哪里进货的，比他之前吃过的都好吃，舒洛又拿了几条放嘴里嚼，含糊道：“在。”

于柏阳听出他在吃东西，“靠，你被钟志明那贱人害得背井离乡，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还有心情吃东西。”

舒洛：“我没有背井离乡，我这是回乡。”

临原是舒洛老家，他6岁前都和爷爷奶奶在临原生活，上小学才被他爸接去羊城，可惜的是他爸爸车祸去世后，他奶奶思儿成疾，不久就去世了，他爷爷两年前也离世了。他现在在临原没亲人，但临原的确是他家乡。

于柏阳：“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们要教训钟志明，让他知道嘴贱的后果。”

钟志明是很可恨，但他会转学的最终原因不在钟志明身上，“你别冲动，小心被记过。”

于柏阳听他劝了一会，没再坚持马上武力解决，转口和他聊起了别的事，又聊了十来分钟才挂电话。

埋头专心学习，时间是过得很快的，转眼到了小年夜。这种节日，一般都是家庭团聚日，舒洛一个人在出租屋，没有过节的氛围，但他给自己放了半天假。一个下午都在看电影，把之前就想看的两部电影看完了。

看完电影，他站到窗前拉伸，放松在沙发窝了半天的身体。晚饭他本来打算出去吃的，结果在窗前看到很多店都关门了，老板们都回家过节去了，美食街那边应该也是这样。于是，他放弃了出去吃的念头，继续吃挂面。

打开冰箱，拿了一小把青菜，一个鸡蛋，之前吃剩下的一小块卤牛肉。青菜洗好了，卤牛肉切好了，但是烧水的时候，燃气灶打不着了。舒洛试了好一会，都打不着，没办法，只好又给叶大爷打电话，“叶爷爷，燃气灶坏了。”

叶大爷的声音还是那么大，“燃气灶坏了？别急，我过来给你看看。”

舒洛打完电话，抓起装鱿鱼丝的袋子，开始吃鱿鱼丝，他饿了。叶爷爷来得挺快的，不一会，他就听到了敲门声，他快走过去开门，“叶爷......”

门外的是不是叶爷爷，而是严远，舒洛把嘴里最后一个爷字咽了回去，“呃，我以为是叶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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