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折腰记 第39章 第 39 章

林千礼笑着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向似锦的肩上。

向似锦：“我不……”

冷字还没说出口，林千礼就接道：“穿上吧，前一秒还说有点冷，下一秒就满嘴跑火车，说你不冷。”

“从小到大，从你嘴里跑出去的火车要是有计数，得绕喜马拉雅山一圈咯。”

向似锦眉头一挑，嘴硬道：“谁说我不冷啦？我是说我不要这么穿。”

说着，她大大方方地将两只胳膊塞进了他宽大的外套中，刹那间，衣服上残留的温度与气味都将她包围。

她看向林千礼，轻声道：“你不冷吗？”

林千礼摇了摇头，“不冷。”

沉重的话题随着喷嚏声戛然而止，两人耳畔只剩下了又一次澎湃的广场舞曲。

林千礼的外套宽大，长长的袖子将向似锦的手掌全部盖住后，甚至还能留出一长段。

她举起两只手，腾空地甩了两下袖子。

“怎么？你也想跳舞？”

林千礼看着她完全没有踩在节拍上的动作，笑了。

“嗯呐。”向似锦继续舞，“你不觉得我其实也蛮适合跳舞的吗？”

“嗯，适合。”

“得了吧……”

她动作没停，还抽空瞥了林千礼一眼，“我连唱歌都跑调，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有点数的。”

林千礼没回答，只是一味地乐。

见他情绪有所好转，向似锦才轻声道：“那之后呢？”

“嗯？”林千礼奇怪地回过头，刚好撞进了向似锦的眼底。

她的眼中倒映出了远方的光点，也倒映出了眼前的他——

林千礼垂眸，苦涩地笑了笑，“我应该还是会继续按照我妈给我定好的路走吧。这条路，不管是她还是我，都付出了太多。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会埋怨她的各种条条框框束缚住了我的手脚，可是当我跳脱出这一切时，却发现其实我的前路也很虚无……”

那幼年时，落笔在作文纸上的每一个“我想”，最终都被涂抹成了“我不能”。

而现在，没有未来的“我想”，同样没有必要出现。

“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条路吗……”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喜不喜欢的重要吗？”

林千礼回过头，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静静地看向似锦。

好像说的是他的未来，又好像不是。

扑通、扑通。

向似锦听见了她渐起的心跳声。

她有些愣神地眨了眨眼，说：“当然重要。”

“我也觉得很重要。”

林千礼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但刚揉了两下，就被向似锦一巴掌拍开了。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回事？老是用这种哄小孩的把戏对我？”

“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向似锦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林千礼惊呼出声，“嗷——！”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踩我踩得这么狠，我还不能叫啦？！”

“你低头看看。”她无语地指了指两人的脚，“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踩你的脚？”

“嘿嘿。”林千礼挠了挠头，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他侧过脸，眼眸低垂，但嘴角却一直扬着。

许久，林千礼才重新开口，将话题引回了最开始——

“现在要走的这条路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但其实有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点分不清了，我不喜欢的究竟是唱跳，还是这条已经被人安排好的路。”

他耸了耸肩，“但是既然现在我都没有机会去找那条我喜欢的路，不如就试着再往下走一走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像妈妈一样真正爱上这个舞台，真正享受站在五光十色聚光灯下的表演……”

尾音越来越弱，他置于木椅上的指尖正不自觉地颤抖。

向似锦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她温柔的声音融在风中，“也有可能……你因为实在无法喜欢上这条路，而逐渐崩溃……”

林千礼笑了，“是有这个可能，这个可能性还很大。”

可是我反抗不了，我也不能反抗。

那沐浴在血泊之中的诞生，是母亲泣血的愿望。

“林千礼。”

林千礼回过头，发现向似锦正嘴角含着笑，拍了拍她的肩。

“来吧，我的肩膀给你靠。”

“你……”林千礼一怔，“你确定？”

“当然！”向似锦点了点头，“你不觉得我的肩膀非常的宽阔，非常的有安全感吗？”

·

舞曲又换了一首。

那朗朗上口的曲调，非但没能让林千礼笑出声，反而让他的耳根更红了。

他正“大鸟依人”地靠在向似锦的肩头。

少女发丝间那淡淡的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加快了他的心跳。

向似锦的个子在女生群体中算高挑的了，但是比起林千礼一米八几的个子，还是要矮上一些。

因此他为了可以自然一点地靠在她的肩头，他愣是将屁股往椅子旁挪了好些，后背抵着木椅，整个人略微蜷缩着才在她的肩上靠好。

他的碎发反复刺挠着向似锦的脖颈。

向似锦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拍了一下他，“你再动我的肩膀就不给你靠了。”

“噢……”林千礼乖乖地停了下来。

但他的的心跳声高居不下。

他偷偷摸摸地想要去看她，却发现在这个角度，连向似锦的耳朵都看不见。

犹豫了许久，林千礼重新开口：“阿锦。”

“嗯？”

“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吗？”

向似锦脱口而出，“不知道啊。”

她的回答太果断了，果断到林千礼从她的肩上弹起，寻找着她的眼睛。

向似锦看着他一脸错愕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怎么啦？我不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

林千礼眨了眨眼，没吭声。

“好吧。”她耸了耸肩，“看在你今天和我交换秘密的份上，我也和你交换一个秘密吧。”

“我哥文理分科之后，他说自己想学医那天，我就开始思考了……”

她轻声道：“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不知道未来该在哪里上学，不知道未来该从事什么职业，也不知道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大人。”

“你想成为大侠。”

凝滞的冷空气，被向似锦的爆笑打散，连带着她刚刚萌生的低落都被打散了。

她笑着应道：“是啊，我想当大侠。我想当一个在别人遇见困难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的大侠……”

“要是能早出生那么几百年，说不定我还能当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每天忙着行走江湖就好啦。可惜咯，我出生在21世纪，已经没有大侠这个职业了。”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身下的木椅，说：“我哥一直都想学医，现在也在学医，以后会成为一个医生；念真呢，她喜欢文学、喜欢文科，之前和她聊起来这次话剧的排练，好像剧本编写给了她一点灵感，她对于自己未来选择什么专业和大学都有方向了……”

“大家好像都对自己的未来很清晰，想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想进入什么样的领域……”

话音未落，就看见林千礼伸出了一根食指，直挺挺地指着自己。

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眨了又眨，就好像再说——还有我呢。

向似锦笑了，“就剩咱俩难姐难弟了。”

“……”林千礼白了向似锦一眼。

“我有的时候其实很迷茫，学文科也是因为总是有人拿我和我哥比，我就想着，既然他们那么爱比，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我干脆去文科好啦，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读了文科。”

她叹了口气，“好在我运气不错，学文科也挺拿手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上什么我觉得迈不过去的坎……”

“你做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

林千礼轻声道：“只要你想要做的事情，你都能做到一百分，甚至更高。”

“我也这么觉得，我真棒。”向似锦一脸臭屁地应道。

“是啊……所以你这么优秀，你只要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好。”

林千礼顿了顿，补充道：“所以你不用着急。”

“人生这么长，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发现你想要做的事情，阿锦。”

他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随后轻轻地将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我会陪你的。”

“陪你找到你想要为之努力的事业，陪你成为你想成为的大人。”

心跳声逐渐覆盖双耳，掌心因为忐忑微微出汗。

闪躲的目光，伴随着鼓足勇气的一瞬间，与她四目相对。

他听见了来自她的回应——

“好啊。”

向似锦没有抽出手，“那我也陪你，陪你到真正喜欢上舞台的那一天，或者陪你找到自己真正的热爱那一天。”

少年人之间的心事总是隐晦的、青涩的、懵懂的。

他们借着彼此的真诚，无声无息地在对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周而复始。

“对了，林千礼。”

结伴回程的路上，向似锦突然喊住了他，“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和我妈好像啊。”

林千礼：“……？”

林千礼：“向阿姨？”

“对啊。”

她一脸真诚地点了点头，说：“刚才你说会陪我的那段话，我妈之前也和我说过。”

她仍在喋喋不休，“之前我和我妈说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妈也说会陪我，让我不要着急，慢慢来……”

向似锦走在前头，还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但林千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方才因为“告白”而雀跃的心跳，随着她的叽叽喳喳消失殆尽。

最后，他感觉眼前出现了幻觉，他发现，向似锦的脑袋上赫然围着几个字，在来回地打圈。

那字上写着——

我是根大木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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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