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宋竹尘:“阿云好了没有啊?”
暮云清将酒壶密封,“可以了,埋在外面那棵海棠树下就好了。到时候,就直接挖出来。”
沈知淮见他俩都在,问:“你们干嘛?”宋竹尘:“小颜儿过几日就回来了,她爱酒,我就想着让阿云酿桂花酒给她。”
沈知淮点了点头,这时许相宜向他们作揖道:“草民参见陛下,参见丞相。”
宋竹尘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想必你也猜出来朕要用你了,既是自己人,便不用拘礼了。”
许相宜:“是。”
暮云清:“你俩溜进来的吧,都没人来通报。”
沈知淮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的”说罢便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暮云清:“人口失踪案?”
许相宜:“不,尚未立案。”
宋竹尘皱眉:“此事蹊跷。”
沈知淮:“嗯,我想亲自去看一看,查一查”
暮云清:“你若直接去,必会引起怀疑。”
宋竹尘想了想,问:“阿淮,你有心悦之人吗?”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望着沈知淮,他无奈道:“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许相宜扶额:“当然有,陛下的意思是借你大婚后,与夫人恩爱有加、形影不离,然后带夫人去游山玩水,去清州查明原委。况且,你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不知怎的沈知淮总觉得许相宜这话酸酸的。
宋竹尘:“对啊,相宜都想到了,你怎么没想到呢。”
沈知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暮云清:“若你想隐秘行事,现今这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宋竹尘点了点头,道:“就是,今日那些大臣还让我给你赐婚呢,说是当赏赐。”
沈知淮:“没有,没有心仪的人。不过。”他看向许相宜,“要是成家的话,不如就借此事让许阁主有个光明正大出现的身伤?”
暮云清与宋竹尘面露惊讶,眼神在二人间游走,宋竹尘:“你的意思是?”
沈知淮轻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暮云清:“那许阁主愿意吗?”
许相宜开口淹没了狂跳的心脏声,他尽量平静地道:“愿听差谴。”他怎会不愿,只是不敢想而已。
宋竹尘:“好,那我明日便传旨意。对了相宜,你是千影阁阁主这事有谁知道?”
许相宜:“回陛下,千影阁上下除了几个心腹,没人知道我的真容,亦无人知晓我是魏师父的徒弟,世人只道我阁主,并不知我姓甚名谁。”宋竹尘点了点头。
出了宫门后,沈知淮问:“你真的愿意配合?”
许相宜刚平复的心跳又被勾了起来,红着耳根说:“我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沈将军请放心。”
“那此事结束后,便和离,不会耽误你寻心悦之人的。”沈知淮又道。
许相宜这次没有再应他,心里想:拥有过其实也是圆满了吧,活在当下就好,为什么要去想分离呢?
而沈知淮风眼微眯,心道: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相宜哥哥。
第二日,圣旨下,群臣诧异。
朝堂上,众人议论不断皆道“沈将军是断袖!”“那岂不是要绝后。”“沈将军心悦之人竟是男的!”云云。
宋竹尘一走出来,议论声戛然而止,因为众人知道是这位年轻的帝王下的旨。
此时,工部尚书南宫秋雨道:“陛下,听闻沈将军将要迎娶一名男子为妻?”
宋竹尘:“朕下的旨意还能有假?”
礼部尚书彭焱:“陛下,陛下三思啊!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这是让将军不孝啊!况且那个男子没有家世门第,与沈将军也门不当户不对啊!”
宋竹尘睨了他一眼道:“赐婚是你们提出来的,朕去问了沈将军,他心悦的确是这个男子,并且一生只愿娶他。至于门当户对,要说地位、家世,他乃是开国大国师魏临渊之徒,这个身份试问哪个世家贵族比得上他?”
整个朝堂上鸦鹊无声。大国师是谁啊?先帝的左膀右臂,开国大功臣,他的徒弟怎会差,况且宋朝本就开放婚嫁已定,谁还敢说一句不好?
宅院里,燕南归知道这件事后从树上摔了下来,他急冲冲地去问许相宜:“子,你,你你你要成亲?还是和那个沈将军,你不会是被逼迫的吧?”
许相宜轻笑:“我甘之如饴。”
这时敲门声从外面传来,燕南归:“公子,我去开门。”
许相宜点了点头。燕南归一开门就见到了白云飞,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又将人请了进去。
白云飞:“许公子,我家主子请你过去一趟。”
许相宜:“走吧。”
燕南归也想跟上去,许相宜又转头对他道:“你留在这里,不用担心。”
燕南归只好收了迈出去的脚,低头道:“是,公子。”
将军府上,许相宜:“将军请我所为何事?”
沈知淮:“自是为了十日后的大婚了。”他招了招手让站在身侧的裁缝去量许相宜的衣围,“许公子,就先量一下,做身喜服吧。”
许相宜:“行啊,那不知沈大将军何时备娉礼啊。”许相宜桃花眼轻挑,又笑说:“娶我自是要三媒六娉,沈将军可不能赖账哦。”
沈知淮轻咳:“已经让府上的人备了,过几日就会送过去。对了,你要不要搬过我的宅子里去,在城南,不远离将军府不远,也比较方便,不会有人知道你在京城城里的住址。”
许相宜笑道:“悉听尊便。”
许相宜在将军府上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他在路上想起了沈知淮说的和离心想:和离?小糖葫芦想都不要想。
待许相宜搬到城南的宅子里去后,没几日沈知淮的娉礼就送到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沈将军的心悦之人住在何处了,都想一睹这位公子的真容。
皇宫里,宋竹尘:“小颜儿,外出游历可还算顺心。”
宋钰颜:“嗯。皇兄,我此行收获良多。”
宋竹尘将那壶桂花酒拿给她,道:“知你爱酒,便让阿云酿了一壶桂花酒。”
宋钰颜接过酒,淡笑:“那便谢过皇兄与暮相了。”
宋竹尘:“对了,阿淮三日后便要大婚了。我不便出门,小颜儿你代我去露个面送个礼。”
宋钰颜:“是,皇兄。”
宋竹尘见她还有话要说,便笑道:“小颜儿几年不见生分喽!有话直说就行,你皇兄我又不会打你骂你。”
宋钰颜:“确有一事,待沈将军大婚之后,我再与你说吧。”
宋竹尘:“也好。”
三日后,将军府被披上了红绸,府里上下都在等着这座宅子的另一个主人。
沈知淮一身红色的喜服,骑着俊马,后面是一辆镶着红玉的马车,与吹乐敲鼓的迎亲队。
当他们浩浩荡荡地走到许相宜跟所住之处时,周围已围满了百姓。他们有说有笑。
一位中年男子喊:“沈将军藏人也藏的太紧了吧,我们至今都没有见过将军夫人的容貌,大伙说是不是啊?”
百姓皆笑说:“是啊。”
他的夫人便打了他一下道:“将军夫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将军心悦的就这一个可不得宝贝着。”
他只用手拍拍夫人的背道:“夫人说的是,说的是。”
木门一开,一匹毛发柔亮的黑马走了出来那是沈知淮送给许相宜的娉礼之一,马的后面是披的红盖头的许相宜。
此时的沈知淮已经下了马,见许相宜看不到路又没人扶,便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低声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那个小护卫呢?”
许相宜:“他不是在牵马?难道去拿酒了还没回来?那是谁开的门?”
沈知淮面无表情道 :“马开的。”
许相宜笑:“那它还挺有灵性。那个什么,我能把盖头给掀了吗?怪闷的。”
话音落,沈知淮便替他掀了,道:“既然不舒服就不带了。”
红绸落,佳人现。
许相宜一双桃花眼甚是灵动,唇上未抹唇脂,却色泽红润,脸上未施粉黛,却洁白月。
众人见了皆是一愣,随后是源源不断的赞叹与响彻街道的乐鼓声。
或是因为他的举动,许相宜脸上染上了些许薄红,他指了指黑马:“沈将军我可以骑它们,我不坐马车。”
沈知淮回过神,道:“当然。”
不料,红衣裙的下摆太长,他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往马背摔去。
沈知淮眼疾手快拉他向后倾才没有摔过去。
沈知淮:“衣摆太长了,我给你提着吧。”
许相宜:“多谢。”
没了衣裙拌脚,许相宜熟练地翻身上马,而沈知淮的眼角藏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二人一齐向将军府骑去,许相宜笑问:“不知沈将军的马叫什么名字?”
沈知淮摸了摸马背,道:“追风。你为它起了个什么名?”他指了指那匹黑马。
许相宜:“它啊,叫听雨。”
少顷,将军府就到了。二人下后,沈知淮便向许相宜伸手,许相宜先是错愕,后将手放在比他大一点的手上。
他们携手跨了门槛,拜了高堂。
宾客举杯敬这位新郎,笑说:“沈将军今日可是抱得美人归了,恭喜恭喜啊。”
沈知淮举着酒杯道:“多谢。”
一位雍雅的女子向沈知淮走来,众人见状皆起身作揖道:“参见公主殿下。”
宋钰颜:“不必拘礼。”
众人:“是。”
喧闹声又响了起来,宋钰颜向沈知淮行了一个礼,淡笑道:“沈将军,皇兄命我送礼予你。祝沈将军与夫人白头偕老,永世不离。”
沈知淮向她行礼:“那便多谢了。”
婚宴结束已是子时,沈知淮顶着醉意回了房。
许相宜本坐在床榻上等他,却因困意浅睡了下去。他听到动静,便站了起来,只见沈知淮红着脸,眼角也夹着泪花。
于是许相宜跑过去扶他问:“怎么喝这么多?”
沈知淮没有回答他看来是醉了。许相宜将他扶到床榻上去,他倒头就睡了,嘴里还呢喃着:“困。”
许相宜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失笑,又帮他将鞋子脱了,轻轻地为他盖上了被子。许相宜盯着他的睡颜,并在他的唇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甜酒的味道,他想。
翌日清晨,沈知淮从梦乡中醒来,他扶着微疼的脑袋,心道:昨日喝的太多了,他们也太能喝了吧。随后,他的余光瞥到了桌上的解酒汤,他了揉太阳穴,缓缓地走过去拿起解酒汤。
温暖传入他的手心,又流进他的心间,似暖流又似春风。
“吱呀!”房门开了,许相宜一袭蓝衣走进来,他见沈知淮拿着解酒在站着便问:“怎么不喝?凉了吗?”
沈知淮:“没有,热的”话毕,便将它一饮而尽。沈知淮见许相宜还在看他道:“许公子还有什么事?”
许相宜不知想到了什么,戏谑道:“夫君莫不是忘了,今日要进宫,还请快些更衣洗漱,吃完早膳就可以出发了。”
沈知谁的脸上耳根有些红,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许相宜见状也不逗他了,只关上门出去了。
二人坐在一起吃早膳,沈知谁喝了一碗粥便不吃了,照顾他十几年的秦照问:“将军怎不吃多些?”
沈知淮:“秦叔,我吃不下了。”
许相宜皱眉:“应是昨夜喝太多,没有胃口。”
沈知淮没没有说话,等许相宜吃好后,他说:“我叫人备马车,我在外面等你。”
许相宜笑着说:“好。”
待沈知淮走后,许相宜:“秦叔,现在后厨可有糕点。”
秦照:“夫人,有的。您要吃吗?”
许相宜摇了摇头又道:“秦叔可以帮我拿几块吗?包起来给我就好,最好是山楂味的。”
秦照笑了笑:“好的,夫人稍等。”
门外沈知淮见许相宜笑着出来,便道:“走吧。”许相宜点点头。
二人上了马车,往皇宫里去。
宋竹尘的书房里,暮云清、宋竹尘、宋钰颜三人正端坐着。
宋竹尘打破安静道:“皇妹,你先回宫吧。”
宋钰颜向他们行了一个礼,说:“是。”
她前脚刚走,许相宜与沈知淮就来了。
书房里太安静了,沈知淮见他们二人的神情问:“出什么事了?”
许相宜以为他们有要事商谈,便抬脚往外走,宋竹尘见状道:“相宜你不用走,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见多识广,而且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用回避那么多了。”
许相宜听完又站了回去问:“所以,怎么了?”
暮云清:“公主殿下她近些年外出游历,见了一个满腹诗书才华的女子被困在后宅里,每日种花养草,相夫教子,日复一日。她有所感触与惋惜,她说了这样一段话‘为何天下女子的手只能拿绣花针,不可碰长矛大刀,不可坐上那官位,披上那官袍,能凭何女子只能受困于宅院?我想让世人知道朝堂罗裙青衫皆可入,沙场上披着战甲的人也可以是女子’她十七岁便能有些理想感悟,确是不易,可女子为官怎是一朝一夕之事?需从长计议。”
宋竹尘:“小颜儿在治国理事方面的天赋高于我。我,我想教她政权之术,治国之理,安民之道。”
许相宜:“你想让公主继承帝位?”
宋竹尘坦然一笑:“嗯,我志不在此,何必将自己拘在宫里呢?整日受困在高墙里那我得多累啊。小颜儿既想让天下女子有机会入朝为官,那便让她自己去做。”
沈知淮:“那你打算怎么做?”
宋竹尘:“侍大灾过了之后吧,若是时机到我便退位,再待个一两年辅佐她吧。”
沈知淮:“也好。”
他看向暮云清,此时,暮云清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相宜:“我与沈将军何去清州?”
宋竹尘:“过两日吧,我已下旨,你阿淮可以休息一阵子。”
待出了宫后,二人又上了马车。许相宜从袖里拿出几块被包着的山楂糕递给沈知淮道:“你早膳没吃多少,山楂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