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养鬼监大人 第30章 神很温柔，也很啰嗦

“阿庸，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等待黄昏的时候，萧若仿佛还能听到阿庸身体融化的声音。

“死后被这里的地灵占据了身体。”

“地灵？”

“落叶，残花，虫尸…..这些微小的事物落于泥土，化而终焉，残留聚集的灵被称为地灵，它们有时会借助死去的尸体，去寻找灵食，也会引诱活着的人坠崖。”

“阿庸，为什么会死在这？”

“应该与小焉夫人身上的邪煞有关，给萧老爷送葬的人都死在了这里，被邪灵寄生了。”白宿回答。

萧若正奇怪白宿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昨天遇到了他们。”白宿淡淡的说到。

萧若想起昨日看到白宿时，脸上的斑斑血迹，应该就是那些异灵被处决时留下的。

萧若手心微微渗出凉汗。

“异灵都是坏的吗？”萧若想，世间是否也有像自己一样从未作恶的异灵呢。

白宿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无谓好坏，与人有异而已，这世道，人亦如此。”

无谓好坏，人亦如此。萧若在心底逐字沉吟，他明白裁决异灵是白宿的职责，与其是好还是坏无关。

就像他为世人处决那些被寄生的人，即便那些人已经死去，在世人眼中，他亦不算一个好人，否则也不会像岚哥哥所说，有那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了。

不管是灵还是人，孰好孰坏又如何评说呢？对于人世的复杂，萧若算是有了浅浅的领教。

作为一个很爱思考的异灵，在一番推敲之后，小紫烟最后的总结是，即使我努力做一个好的异灵，白宿也不会放过我，那我要不要坏一点儿。

当他回过神抬起头时，黄昏的天光已照在石壁上，昏晓相割间，阴阳交汇，远天变得深蓝，近处石壁被照射的金黄，凹凸的石块，夹缝中的草木，就着光影随之变换。

奇迹般的，在那水面与石壁相接之处，出现一个低矮的洞口。

阴阳之气交替混沌之时，被隐藏的入口暴露了出来。

原本飘散在水面的花瓣，竟也因为某种暗流的缘故而聚集在一起，从洞口蜿蜒到岸边，像一条拥有粉色鳞片的巨蚺。

“风动寻花迹，林深逐水流。”萧若默念出那白胡子老道跟他说的这句话，似乎恰好是此刻的映照与指引。

白宿也听到了萧若的话，果然作为萧家人多少还是会知道些什么的。

只见他手轻轻一挥，一张符咒飞向那洞穴，可符咒刚飞到洞口，就似乎撞到什么东西，化作灰烬掉落到水中，有人设置了屏障，法术无法通行探查，这似乎更说明此处隐藏着什么。

“借一点灵力。”白宿对萧若说到。

萧若一脸迷茫的指了指自己：“问我借？”

白宿点了点头。

借我的灵力，一个异灵的灵力？要怎么借？难不成像阿庸一样吃掉我吗？小紫烟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跟他讨论吃没吃过自己，好不好吃的问题了。

“纸，笔。”白宿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他怎么知道我还带着纸笔，不过好在他需要，我也算帮上忙了，对他来说这算不算有价值了呢？

萧若一边想着一边掏出纸笔。

白宿取出一张放在萧若面前，轻轻放开手，那纸便浮在了空中。

“写一张问路符。”他对萧若说到。

“我不会。”小紫烟歪着头，不好意思的看着纸后面的白宿请求到，“你，可以教我吗？”

白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便来到萧若身后，轻轻抓起他拿着笔的手。

小紫烟只觉的手臂有些发颤，那个他最害怕的阴行司就在身侧，连呼吸都如此靠近，心跳不安的频率让他头重脚轻。

“专心。”白宿冰冷的声音一下将他飘飞的思绪定住。

“哦。”萧若深吸一口气。

那手臂的主人带着他在那纸上不疾不徐的画着，修长的手指在小紫烟的手上，不时的变换着力道引导他折，提，转弯……

“借灵，问路。”白宿的声音响起，带着萧若的手挥向那洞口，只见那符咒化作淡紫色的火焰，飞入低矮的山洞中，这一次并没有被挡住，而是径直飞了进去。

果然如白宿的猜想，那里只有萧家人能进得去。

“我们要进去吗？”萧若也猜到了白宿的想法。

白宿微微点头，看了眼小紫烟有些紧张的神情，随即问到：“你害怕？”

“嗯，我有些怕水。”毕竟他这一缕残香，小庙漏雨的屋顶，几滴雨就能将他熄灭，即使他已经变成了人还是保留了怕水的天性。

那日掉入萧府的湖中，鬼知道吓的半死的他，怎么有力气挣扎着将白宿按到水里又拖上石阶的，大概是因为他实在善良吧！

“可我需要你。”白宿如实说到，“只有你能带我进去。”

虽然他曾诓他上“贼船”出了眷烟阁，绑他回了阴行驿观灵，还诱他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但知他害怕，便不想骗他，也不想强迫他。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尽力不让你沾到水，若不愿，也可另做打算，还有其他办法。”

尽管目前来说，穿过这水道是最快的办法，也可能是唯一的办法，白宿还是给出选择。

可萧若的耳朵里，却只听到他说需要自己。

白宿看着总是一副平静淡然之态的萧若忽而露出欣喜之色：“那，我对白九司，可是有价值之人？”

这一下，白宿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已做好萧若拒绝自己的的准备，但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想着对自己有没有价值这件事，这便也证明……他还是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尽管他嘴上跟自己说着岚哥哥说自己是个人，可小家伙自己似乎还没有打心底里认同。

萧若根本不知自己露出的马脚，还是一脸期待的，眼巴巴的等着白宿的回答。

“嗯。”白宿沉默良久，才轻轻回应。

“我愿意。”萧若无比坚定的同意，清澈的眼中难掩开心。

我对他来说有了价值，那就算我被发现是异灵，白九司也不会杀掉我，而是会净化我，这样终还有一线生机的。

萧若糊里糊涂的打着小算盘，哪里知道在这鬼监面前暴露的彻彻底底。

白宿一只手圈着萧若的背，手上捏着避水诀，另一只手臂紧紧圈着萧若的腿，将其抱得很高，就像端一盘菜一样。

这小东西还真是异于常人的轻，白宿抬腿向水中走去。

萧若像一只没被抱惯的猫，手支在白宿肩上，想要身体稍稍的离他远些。

白宿察觉，他冷冷道：“抱紧点。”

“哦。”萧若放弃抵抗的挂在白宿身上。

刚刚还因自己变得有价值而开心的萧若，此刻心跳加速，面色绯红。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更怕水，还是更怕靠近这个阴行司了。

白宿踏着花瓣铺陈的水面，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引路的花瓣围绕在他的身边，靠近洞口时的水已经没过他的腰际。

萧若起初还紧紧的抱着，但慢慢他感觉脸上有些过热，想稍稍让出些空间。

是不是我抱的太用力了，白宿的呼吸也有些纷乱。

萧若从白宿吐在自己颈窝上的气息判断，自己大概要把白宿勒死了。

“别乱动，通过屏障时，我的灵力会隐藏起来，避水诀会暂时失效，我会尽快通过。”白宿将萧若抱的更高一些，也贴的更近了些。

“嗯。”小紫烟的声音从白宿的肩窝处传来，在坚实的怀抱里，他不那么害怕水了，声音也放松些。

他奇怪自己总是因害怕白宿而心中常常动荡不安，但有时，冷冰冰的白九司却也会让他感觉很安心。

“魂织？”萧若发现魂织又回到自己的手腕上。

“只有将你我灵力相连，我才能进去这里。”白宿说话间，已走进洞口，通过屏障时他隐住灵力，没有了避水诀。

冰凉的水一下子浸湿了小紫烟的屁股和小腿。

“啊~好凉~”突如其来的侵袭，让他下意识的向上窜动了一下，唇边擦过白宿的颈侧。

“对不起，还是把你弄湿了。”白宿道歉，他低估了洞口处的水深，好在进入洞口后，水位下降了些，仅到他的腰际。

“没关系。”小紫烟说，“我没那么害怕了，只是，水好凉。”

这样凉的水，白宿抱着自己走了这么久，萧若突然想起，白宿腰上的伤一定还没好。

小紫烟抬起头，偷偷看着白宿的侧脸，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沉静，当初在梦里被自己认作神子时，也是这样的角度看着他，后来发现他是可怕的阴行司，只想离的远远的，怎么越想离远越靠得近了呢？

“在想什么？”白宿感觉到了萧若的目光。

被抓到胡思乱想的小紫烟回过神来，嘴巴却快了一步：“没什么，我，梦到过你。”

白宿脚步顿了顿。

“梦到我什么？”白宿继续向前走着，山洞幽暗，渐渐只能看清眼前，刚刚问路符一直跟在身侧照亮，发出紫色的光，照亮二人的面庞。

“梦里，你像一位神子。”小紫烟说出了那个梦，但没有说是在还没见过白宿的时候，他怕白九司还是怀疑自己，还有那个未卜先知的梦。

白宿停住了脚步，还是那样冰冷的嗓音，“你，见过神吗？”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质疑或者嘲笑，而是及其平静的问到。

“没有。”小紫烟如实说到，他没见过自己侍奉的神子，自存在时便没见过自己小香炉供奉的神，那斑驳掉落的泥塑，实在看不出什么。

“我只是想，应该跟庙里的神像一样，冷冰冰的……”

白宿继续向前走去，口中轻轻念叨着：“不冷，神很温柔，也很啰嗦。”

他这样说，难道他见过神吗？也对，即使见过也不足为奇，像他这样厉害的人。

但他口中温柔又啰嗦的神，引起了小紫烟的好奇，温柔又啰嗦的会是什么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