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白司卫的衣服比他想像的难脱,隔着皮质的软甲,依然能触及他的体温。
他摸索了半天无果,只好先从自己的衣服开始,脱掉一层又一层,只剩最后一层,他的手缓缓停下,犹豫一下后还是扯开了衣带,就在衣服退至肩膀时,白司卫突然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可以了。
没有了丝帕和衣物的遮挡,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淡红的雷击伤痕从颈部蔓延到腹部。
白司卫的那个眼神又出现了,那个难解的眼神,他的目光扫过所及之处的每一寸肌肤,顺着伤痕,眼神如刀深刻。
萧若无暇细想,只愣了一瞬,便继续与白司卫的软甲纠葛,就在“战况”焦灼之时,白司卫修长的手指攀上他的手,帮他移动到软甲的纽扣上,一步一步的教他去解,就像拆开一个复杂的机巧。
当他看到层层包裹下的皮肤,那一刻,他的目光渐渐烧灼,死死钉在对方身上,心脏狠烈的骤缩起来,上面爬满的红色雷击树纹伤痕比他的还要深,还要多,还要狰狞。
他的手指有些无措,隔着空气划过伤痕,同样的伤痕,那样的剧痛,不,白司卫身上所承受的应该比他更痛,那份痛爬过身体,也爬过心上。
分布在他们身上如同镜像般的伤痕,就像冲破人灵规则与界限的勋章。
而这些被命运打上的烙印,同时,也是他们对立身份的证明,落在彼此眼中,仿佛时刻在提醒着他们的截然不同。
萧若虔诚的俯下身,轻吻伤痕,不带一丝**,也不是做给书生看的假戏,只是单纯的用他笨拙的方式安慰那份疼痛。
他一路啄吻。
细碎,认真,深情,完全忘记了这场假戏。
“好了,够了。”白宿的声音轻叹。
萧若回过神来,“他走了吗?”
“嗯。”
其实,早在他让小家伙自己来的时候,书生就已经走了。
“他没有看出什么吧?”
“没有,你演得很好。”
“谢谢。”萧若道。
他将萧若的衣服系好,然后从身上搬了下来,让其窝在被子里,他知道这样能让小家伙感到舒服和安全。
“为什么?”萧若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为什么帮我挡下那些天雷?”
“因为他们违规。” 白宿整理好衣服躺在一边,没有看他,“灵笼观测的极限是七道,而他们为了逼出你身上的另一个灵体,下了十六道,违反了灵笼的使用规定。”
又是规定,白司卫的心中只有准则与规定。
“我的存在,并不在你们的准则里,如果我没逃跑,你们会把我怎么样?”萧若问到。
“终于想起来问这个了吗?”
萧若察觉白司卫的语气分明在说他笨。
“会把你关起来做研究,灵体共生,是异灵中极其罕见的一种,九司阴行会通过各种尝试,观察这种共生的来源,灵体在肉身之中的平衡会不会被打破,必要的时候,会尝试消灭其中的一个。”白宿回到。
“消灭?”萧若不明白如何消灭,但被消灭的只能是他这个残香灵。
“另一个灵体是白泽,我有他的一部分记忆,但他从没出现过。”萧若说到,他第一次谈起白泽。
白宿:“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体里的?”
萧若:“十年前,白泽的灵识碎散,缺失。”
白宿:“所以,你顶替了他的灵识。”
“嗯。”萧若乖乖承认。
白司卫的思考总是那么快,萧若根本来不及想好该怎么应对。
白宿:“据我判断,你原本应该不是人灵。”
萧若点了点头。
没错,他不是人,不是动物,也不算是植物,只是一缕风吹就散的残香,他的存在全靠人的信仰和所求,想到这里,萧若有些伤感,神庙被推倒埋藏,人们正在失去信仰,也不会再对旧神有所求,他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人会记得自己。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说到:“或许,你们对我的保护,是出于白泽本身,但仍然很感谢你,感谢岚哥哥,还有所有人对我好的人,如果有一天,完成了要做的事,我可以把肉身还给白泽。”
“你甘愿就这样消失掉?”白宿问到。
“嗯。”
“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将你留下了吗?”白宿又问到。
萧若看了看白宿,缓缓答到:“没有。”
如果说有,也只能是眼前这个人。
但他现在已经清楚明白,白司卫不能爱他的原因,那将破坏他坚不可摧的准则。
在看到那些伤疤的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懂了,也懂了白司卫的师兄和师父,两个相爱的人也要分开的道理。
不过,至少在到达神弃山之前,他还可以这样安静的待在他身边,如果他真的是小陪葬品,那他的强大也足以抵抗这个世界,就更加不需要自己的陪伴。
白宿突然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问出了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不想养孩子了吗?”
……萧若想起他当初对白司卫说的想进阴行司的理由,他竟还记得。
“那很难。”萧若说到,确切来说,已经不是养孩子了,应该是养男人才对,养一个鬼监大人,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他给不了他什么。
“看来,你是个很容易放弃的人。”白宿很想笑。
“有时候,放弃,并不比坚持容易。”萧若反驳到。
“嗯,说的没错。”白宿平静的说到:“快睡吧,明天书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我分开。”
“那要怎么办?”萧若空有灵墟,却没有半点功力,阴行司里也就只学了一些修理古籍的小法术,他完全对付不了那邪祟。
“将计就计,放心,我会在你身边的。”白宿说完便翻身睡去。
今夜,萧若实难入睡,进入人间第一次失眠,人一旦有了心事,便没法像往日那般酣睡。
他有些遗憾还来不及细看这人间,不过,也没人知道这九城的人间还能坚持多久,他和白司卫就像两个漂泊的枯蝶,短暂的飘飞之后,也不过是落入万千枯叶之中。
萧若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还有书生轻轻的呼声。
他满身困意的爬起,白司卫竟然还在睡,在他的印象了,白宿这个人像似不需要睡眠一样,总是醒在他前面的。
萧若轻推白宿,唤了两声,白宿也没有醒。
他只能穿好衣服,越过白宿爬下床去,一番折腾下,白司卫终于动了,却是向里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是说会在我身边,萧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书生站在门外,笑意盈盈的问早,完全看不出什么,就同一个正常人无异,萧若险些忘记他在梦蜃幻境中的样子。
“早,发生什么事了吗?”萧若问到。
“那倒没有,小公子不用担心,天亮了,街上的鬼怪就不会出来了。”书生说着,看了看房内,随即问到:“另一位公子,还在睡着?”
“嗯。”萧若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多希望白司卫醒过来,此刻就能出现在他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骨后面。
书生若有深意的笑了笑道:“想是昨夜累到了。”
萧若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那没办法了,只能劳烦小公子陪我走一趟,去后山挖一些吃食回来,我一个人拿不了多少。”书生说到。
萧若却有些担心,他想起白宿说过,书生定会想办法将他们分开,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白司卫也说要将计就计的,可将什么计就什么计,也轮不到他来“将就”吧!
这时,书生又开口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就在庄子后面,不远的。”
萧若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又怕被看出什么,只能镇定的应下。
“好吧!我加个衣服。”萧若说着转身向屋内走去,他不紧不慢的将斗篷和帽子穿戴好,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白宿,还是没醒。
他只好将铜钱伞带上防身。
书生一直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连忙将手中的篮子塞到他的手中,拉着他向庄子后山而去。
萧若胆战心惊的被其拉着走。
“我叫琴郎,小公子怎么称呼?”那书生在一旁说到。
“萧子焉。”萧若回答。
琴郎继续询问:“萧公子,和另一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若是开始,两人应该算是裁决者和他的犯人。后来,两人变成了阴行司的同僚,鬼监大人和小校郎。现在呢......逃犯与帮凶?这实在算不上一种正常关系,又不能让他知晓白宿阴行司的身份。
“不可说的危险关系?”琴郎见萧若面露难色,假意玩笑到。
“主仆。”萧若胡乱编了一个,“他是犬仆,我的仆人。”
“哦!”琴郎轻笑两声:“那你们主仆关系很好啊,还会睡在一张床上。”
“嗯。”萧若并未听出什么,他觉的这没什么不正常。
琴郎:“是私奔出来的?”
萧若愣了一下,“嗯,算是吧~”
这么说道也没错,毕竟是他把白司卫从寒渊拐带出来,要去神弃山的,也算是私奔的一种吧!不管怎么说,也要先保住白宿的身份。
萧若心不在焉的跟着,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周围,希望在某个角落发现白司卫的身影,就连枯藤下,马厩里,他都细细看去,可即便他一路上频频回望,也没有看到白宿跟来。
只是寂静的小路上,偶尔有几声细碎的响动。
琴郎见其神情紧张,解释着是这里的一些老鼠,引来镇子上的那些野猫儿,正追逃着。
他自顾自地讲,有一次上山回来的晚了,夜里凄惨的猫叫将他吓的半死,春天的猫叫更加骇人,那是它们本能的**,得不到就会夜夜嚎叫,得到了也会发出惨叫,被**支配的动物尚且如此,人虽然不会嚎叫,但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萧若并没注意听,此时此刻,在他心里,还有什么会比眼前假装良善的人更加可怕呢?
白司卫你还没到得到呢,这就要不靠谱了吗???竟然还在睡觉,像极了身边那些叫不醒的犬男人,对不对......真想一巴掌将其扇醒哈哈~但是咱们紫烟宝宝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他只会想白司卫怎么就这么困呢?困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hin~~~
我可能有点疯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再次感谢[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宝子的鼓励,作者疯狂BS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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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