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但捡到长发男 第4章 第 4 章

几年不见，穆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酒吧都开了连锁，现在招人的是城西新区的一家“穆色”，离苏明峻的出租屋十万八千里。苏明峻地铁倒公交折腾了仨小时，抽空在路边吃了个晚饭，到酒吧门口正好八点。

穆色晚上八点半开门营业，穆远坐镇新店，亲自出门接苏明峻。

穆远自己也生了一副好样貌，据说最开始盘下穆色时候是靠自己这张脸和无底洞似的酒量拉客，后来生意好了，他才下了一线，只有逢年过节和重要客户来的时候出来露个脸。

苏明峻正有些受宠若惊，又听穆远说话，才想起来今晚上是平安夜，正是十二月除了三十一号之外生意最好的两天。

只怪他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连坐地铁公交时看到圣诞节的广告都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穆远，穆远也打量着他，片刻咧嘴一笑，“行啊明子，工作了几年不仅没秃头，人还是这么帅气依旧，我的新店就靠你打招牌了。”

苏明峻听他胡咧咧，跟着吹水几句，就被正缺人手的经理拉去换了衣服。

长得好看的帅哥做看台，好处是客人的确源源不断，其中不乏出手大方者，只是苏明峻不是真来做皮肉生意的，光是记新酒单上花里胡哨的明目就够他喝一壶，还要调动心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地提供情绪价值，免不了再陪着喝几杯酒，他多年不做这行，撑到凌晨四五点客人散尽，他换着衣服都快一头栽下去睡着。

穆远估计是知道他缺钱，临走给他兜里塞了个大红包，把一晚上提成没分成全给他了。

苏明峻也不同他客气，摸着红包厚度道了句谢，路上拦辆出租车，说了位置，往座位上一扎，摇摇晃晃昏睡过去了。

四轮车进不去苏明峻那个老巷子的深窄路，苏明峻迷迷糊糊醒过来，强瞪开眼皮着往里走，幸好碰上出来晨练的热心老爷子，“护送”他一路到家。

他脑袋正昏沉，还在浑身上下摸钥匙，忽然见家门从里面开了，露出一双绿幽幽的眸子。

伏爻便眼睁睁看着苏明峻瞪着双眼失焦的眼睛向自己笑笑，然后径直走向洗漱间，水声响了一阵，从洗漱间出来，或许是觉着他的卧室比客厅冷，又走出到客厅一头栽下沙发上似乎又睡了。

苏明峻原本还困得厉害，下了车在大冷天走一段路也祛了睡意，这一会便没能睡多久，只半梦半醒眯着，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苏明峻定了定神，睁开眼睛。

果然见伏爻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盯着他。

苏明峻头一次被这么盯着，霎时头皮发麻，“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伏爻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一整夜没回来？”

苏明峻大感稀奇，眼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正愣在那里，又见伏爻皱着眉头，“夜里危机四伏，我现在灵力尚未恢复，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无法救你。”

苏明峻听见又觉得好笑，那点不适感全被憋笑的痛苦盖过去，见伏爻表情愈加不满，才堪堪停住笑容，耐心同他解释“现代法治社会的安全指数”。

这事比起家电的用法来更难解释，伏爻认真听了又问，总算大概明白苏明峻即便是一夜未归，大概率是不会出什么安全问题。

苏明峻打了个哈欠，他推伏爻，“你换个地方坐去，我晚上还要再去上班，现在再睡会。”

伏爻说，“我也要睡。”

苏明峻说：“你睡了一晚上还不够？魔尊这么缺觉？”

伏爻冷哼：“你少聒噪。若不是怕你有事，在你出门前留了一丝灵力在你身上，时时盯着，本尊怎么会累。”

说着也不理他，从他身下抢了自己的毯子，又向着另一头睡了。

苏明峻早听伏爻说自己的的灵力耗尽，这又硬生生逼出一丝放到自己身上，一时无话，只能不和他抢沙发，回到自己卧室开着小太阳补觉去了。

这回补觉前苏明峻订了个吃中饭的闹钟，铃声响了便爬起来，正想问问伏爻吃什么，发现伏爻没在家，透过窗户往下一看，发现伏爻这回坐在楼下老大爷下棋的马扎上，又坐在一块地方听老头老太们聊天。

苏明峻心头一动。

总让伏爻待在家里没事情做也不是个办法。

要么给伏爻找些事情做，至少先了解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

苏明峻心里有了主意，推开窗户喊伏爻上楼，顺便给他“展示”了一下外卖的用法。

谁料这件事伏爻接受的很快，他甚至理所当然：“本尊要什么东西自然是其他小魔跑腿送来。”

苏明峻：……

他想起正事，问伏爻识不识字。

他已经准备给伏爻去买点二手小学教材，伏爻却说，“你们这里的字与我们六界中的用字有相似之处，我这些天看了些字，能认得差不多。”

这倒是方便许多，苏明峻松了口气，才说，“那下午你和我一起出趟门，我送你去图书馆，你可以看看书，一则了解一下这里，二则可以找找有没有你们那什么六界的线索。”

“图书馆？”伏爻想了想，“藏经阁？”

“可以这么说，”苏明峻笑笑，从另一个外卖袋子里掏出一副美瞳，“但是要出门，你最好给自己眼睛换个颜色。”

伏爻一顿，“换成你们这样的颜色？”

“对。”苏明峻准备先自己给伏爻示意一下美瞳怎么戴，就见到伏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眼眸就变成了与自己无差的黑褐色。

苏明峻震惊，“你怎么做到的？”

“大惊小怪，化形是魔族的基本能力。”伏爻对他的惊讶有些不屑，又有些受用，“若不是此地灵力受限，以本面目示人最为省事，本尊甚至可以化作一缕风。”

苏明峻讷讷：“……见着真孙悟空了。”

“什么空？”

这要解释清楚就更难了，苏明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吃饱没？”

伏爻不满道：“我又不是饭桶。”

“饭桶”这么老派的“新词”，大概是伏爻从楼下爷爷奶奶们口中学来的。

苏明峻乐道：“我关心你还不行了？”

除了第一餐的泡面，伏爻的饭量比他起码小了一半，和苏明峻以前认识的减肥的小姑娘的饭量差不多。伏爻说自己是“吸收能量”不是吃饭，“吸收”多了反而增加身体负担。苏明峻听不明白区别，就是常常觉得他会饿着自己。

既然伏爻说不用再吃了，苏明峻就把垃圾收拾了，又换了另一套衣服，带着伏爻出门。

出门前又想起什么，跑回脏衣篓里抓出厚外套翻兜，伏爻在门口等他，没一会便见苏明峻笑着从小阳台上快步走过来，手上还举着根……发簪？

伏爻接过苏明峻塞到手里的发簪，入手冰凉凉的，墨绿色。

“昨天路上看到有人摆摊卖发饰，我觉得你应该更习惯用这个。”苏明峻说，“正好你的橡皮筋昨天也被我弄丢了……不过你能化形，也可以变成短发吧——”

他话音未落，伏爻把发簪夹在指尖，也不知手上怎么动作，几下便已经将那头黑发挽成一个髻簪上了。

苏明峻不懂发型，但伏爻这手确实厉害，挽了发髻不显得像女生也罢了，竟还显得他多了几分潇洒。

把那根几块钱的塑料发簪都衬得贵了几倍。

苏明峻忍不住多向他头上看了几眼，伏爻自然注意到他的目光，有点得意，又撇撇嘴：“你们这些凡人，也太看重皮囊了。”

苏明峻说，“我是看我买的簪子，又没看你。”

一句话叫魔尊大人下了面子，一路上便不理他了，只抻着脖子到处看景色。

苏明峻为了让他多见见城市景色，带他坐的公交，下午这个点人还不多，二人坐在窗户旁的空位上晃晃悠悠到了图书馆，苏明峻先给他指了回家去哪里坐同一趟公交，再说晚上不用等他下班自己去睡觉，又叮嘱他在其他人面前千万别一口一个“本尊”——最好别说话最安全，见伏爻从认真听讲到逐渐无语，才刷自己的身份证把他送进去。

图书馆的确是给伏爻的好去处，此后一连许多天，他二人的作息都稳定了下来：苏明峻整夜上班，白天补觉，快到下午吃完饭就和伏爻一起出门，送他到图书馆后再开始上这天的班。

他补觉的时候伏爻就下楼听楼下爷爷奶奶们聊天，偶尔走远一些听听其他人，回来顺便把外卖或者快递带回来。

苏明峻给伏爻买了张床。

小出租屋的沙发太小，平时眯一会就算了，要彻夜睡觉就太难受了。

被压缩后的沙发床重得要命，没有电梯搬上楼还要给快递小哥加搬运费，苏明峻穷人思维作祟，想着反正魔尊大人力气大，不用白不用。

伏爻听说自己的劳动力值四十块钱，眉头跳了跳，敢怒不敢言。

唯一表达“愤怒”的方式就是拒绝再和苏明峻一起出门去图书馆——他要留在家里，把旧沙发卸了，等苏明峻叫的回收来收，还要把新的沙发床装好。

终于有一天魔尊大人的绿眼睛里也能有活了。

苏明峻十分欣慰。

生出一种养儿子的父爱。

当然这话没敢让魔尊大人知道，只是走出房门才乐了半天。

今天是跨年夜，穆远自然早早来了“穆色”坐镇，见苏明峻来，笑道：“今天心情这么好？”

苏明峻笑着同他寒暄两句，又见穆远冲他挤眉弄眼，说今天来一贵客。

怎么个“贵法”？

是当年就在大学城店冲着他几乎天天来消费的一个，知道他苏明峻又回“穆色”新店上班了，现在当了大老板还特地跑来支持他生意，学长辛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