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难忆 第86章 第 86 章

回到困鸟居，小夭心中便忐忑起来。

相柳在此，那他们要办的事还能办成吗？

小夭心里没底。

毕竟目前看来涂山璟在鬼方尺涯那里显然只是有来有往的生意关系，但对相柳却要更亲密一些。

涂山璟费尽心机，可能都不及相柳偶然的一句话。

更何况此次他们并未交底，若被发现真相，以鬼方尺涯的性子，搞不好日后就再难接触了。

小夭在房中来回走动着，坐立不安。

苗圃从外面引了送饭菜的人进来，小夭急忙上前问道，“璟回来了吗？”

苗圃摇头，“还未。”

来人将饭菜摆好，便齐齐退了下去。

小夭没有什么胃口，她生怕自己坏了璟的事，影响到玱玹的计划。

可她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纠结，因为相柳并未做出具有针对性的事情。

这天的下午，鬼方尺涯便来到了亭波绿相映。

相柳正卧在池上看着书简，见他进来，便随口问道：“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尺涯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事情倒是没有，就是到你这来躲躲。”

相柳闻言笑道：“这便是你生那么多孩子的代价。”

尺涯无奈道：“为何旁人生多了孩子是热闹，而我却是又热，又闹？”

相柳嗤笑道：“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为何要将每个孩子都放在自己身边？”

尺涯的脸上泛出幸福的光泽，“云清生孩子本就够累，我自然不能让她太过辛苦。”

相柳收起书简，抱胸看着他道：“你家大业大，有那么的侍女仆从，何不让她们照顾？”

尺涯严肃道：“那岂能一样？都是我同云清的孩子，交给别人，我如何能够放心？”

相柳无奈笑道，“实在是自作自受。”

尺涯不服起身道：“你没有家世烦恼，自然不懂其中乐趣。”

相柳歪头看向他道：“你如何知道我没有？”

尺涯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这块不通人情的木头，也会成家？”

相柳又拿起了书简，挡住了脸，没有说话。

尺涯却是不依不饶，又不好直接扑入池中，只能在一旁沿着水池干着急，“你何时成的家？”

说罢又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他焦急问道。

相柳依旧不理他，仍由他在一旁抓耳挠腮。

“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呀。”尺涯叉腰道。

相柳起身，落到岸上道：“于我而言，感情之事，仅限于我和她之间，倒是不必弄得人尽皆知。”

尺涯追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道，“连我都不能说？”

相柳抬腿向着池边的石桌走去，落到石椅上，起手倒了杯茶，“若是适当，我自然会同你说。”

尺涯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晃着手指笑道：“你啊你，没想到也有被女人牵着走的一日。”

相柳倒是毫不在意，“看看你，再想想我自己，倒是更不觉得有什么了。”

尺涯在他对面坐下，“唉，等日子久了，你自然也能体会到其中乐趣了。”

相柳的目光停住了，没有说话。

尺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依旧在说着，“等你和她有了孩子，就知道我为何要将他们带在身边了。”他乐呵呵喝了一杯茶，又斟了一杯。

“若我没有以后，对她来说，这些是否也会成为遗憾？”相柳道。

尺涯闻言也停住了动作，思索道：“这定然一份天大的遗憾。”

相柳执杯的手落下了，茶汤自他喉头流过，酸涩苦楚。

尺涯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性子，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相柳的这些变化，唠唠叨叨地说道：“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相柳回过神来，“说来听听。”

尺涯道：“昨日涂山氏的族长来找我帮忙，说是要我将他引荐给白虎和常曦部的人。”

相柳脸上扬起一抹莫测的微笑来，“哦？”

尺涯慢悠悠喝着茶，“他说他那有一批武器，如今不好出手，想要卖给这两部的人。我倒是觉得，干脆做个空头人情，就说那边的人不肯见他，让他留着那批武器，待他耐不住了，自然就会找到你。”

相柳抬眸看向尺涯，笑道：“你倒是好算计。”

尺涯回道：“这是自然，你虽总也不让我出手帮你，但遇到这种事情，我也总不好视而不见的。”

相柳道：“也许，他的初衷并不仅在于此。”

尺涯疑惑道：“这又是何解？”

相柳却是耸肩，“我又如何知晓？只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一批武器而已，他若真要出，又岂会跑到高辛来出手？又何须找白虎和常曦部的人来买？高辛岂会缺少卖兵器的？”

尺涯闻言顿时豁然开朗，“所以他定然是为了别的事要见这两部的人。可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直接去找白虎或者常曦部的人呢？为何又要来拜托我？”

相柳有时候也实在为他这个直肠子感到苦恼，“因为你的背后是穷桑氏，由你出头，他要办的事能更顺利一些。”

尺涯一拍石桌，却又疼得直叫唤，“好一个涂山氏，居然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相柳看着他抱着手叫疼，却又怒气冲冲要找人质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可仔细了那双金贵的手，为了这点事落下了病根可是不值。”

璟回到困鸟居时已是傍晚，显然奔波了一天，看起来十分劳累。

他按着脖子扭动了两下，迈进了院子。

小夭从笼子里钻出来，一下蹦到他面前，“璟，你回来啦。”

璟被她吓了一跳，皱起了眉头，却在看清眼前人时放松了下来。

他边走边说道：“你在等我？”

小夭跟上道：“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璟当即摆手，让侍从留在门外，同小夭一起迈进屋子后道：“你说吧。”

小夭知道他已开了禁制，这才放心地说道：“相柳在这里，他同鬼方认识。”

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了，他看向小夭道，“你见到他了？”

小夭点头，却并未放在心上，直言道：“他猜到我们来找鬼方有事了，你说，我们的事情会不会有影响？”

璟在房中落座，表情严肃，“以他的立场来说，不做些什么，显然也不可能。”

小夭在他对面落座，略显担忧，“那怎么办？”

璟垂下眼眸，“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你我也不知他究竟会怎么做，只能静待其观。”

小夭长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

璟看向小夭，良久之后才道：“你同他谈过了？”

小夭镇定下来，回看他道：“这是自然。”

璟嗤笑道，“你果然对他十分在意，这么多人，连我都要辨认一会，你却能从中找到他。”

小夭眸光清冷，“与其说我认出了他，倒不如说是他认出了我。”

璟没有说话，抬手拎起桌上水壶，“喝吗？”他问小夭道。

小夭拿了个杯子，凑近。

璟给她倒着水道：“所以你才会如此担心。”

小夭将杯子送到嘴边，“他太聪明。”

璟却是笑道：“倒不如说是狡猾。”

小夭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落到茶杯上，“你也不差。”

璟道：“这算是夸奖吗？”

小夭扯了扯唇角，又露出一个坦然的笑来，“算。”

璟又为她斟满了茶水，“你看来，他同鬼方尺涯关系如何？”

小夭严肃道：“很不错，甚至可能十分亲密。”

璟顺势问道：“何以见得？”

小夭道：“鬼方将身边的侍女安排在他身边伺候，他住的院子在池中央，看得出来很合他的喜好。”

小夭一声声的“他”让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能表露，“看来是用了心思的。”

小夭赞同道：“是！所以，你要如何应对？”她问。

璟却是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只能等。”

小夭道：“等什么？”

璟看向不远处，“等鬼方那边的回信。”

小夭焦急问道，“若是他推脱呢？”

璟的眼眸缓缓转到小夭身上，“这便是我带你来的好处。”

小夭顿时了悟，“你想让我去同他谈？”

璟抿着茶杯，眨了下眼，没有说话。

小夭却不自信起来，“你确定我可以？”

璟放下杯子，“有我在你身边，为何不可以？”

小夭没有说话。

璟道：“事情若真的太顺利，我倒要怀疑，他是否真的有替我们去问询了。这样反倒更好一些。”

小夭心存疑虑，“真的？”

璟瞥眼看她，“难道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

小夭不确定。

璟却是郑重道，“于正事上，我从不开玩笑，也从不出错。自然也就没必要安慰你。”

小夭这才定下心来，“既是如此，那我便试试。”

璟淡定地道：“倒也不用急，我们再等等便是了。”

小夭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一副温润的样子了。欲速则不达，只有自己先定下心来，才能掌握好对方的心理。

“我如今才算是看清你。”小夭道。

“哦？”璟似乎突然有了跟她谈话的兴致，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怎么说？”

小夭道：“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迁就我，所以做任何事都有耐有心，从不催促。但如今看来，其实你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存在迁就一说。”

璟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

小夭继续道：“我原来见你，总觉得你好说话，于他们口中说的狡猾的商人形象不符。如今想来，也许是因为你的这副做派，同我所理解的商人有所不同。你从容有度，便让人忽视了你的功利，让人更能耐下心来同你谈事情。”

璟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倒是没有想到，你现在却更注意我了。”

小夭当即否认，“不，只是你现在才让我看见真正的你罢了。”

璟摊掌，指着小夭的杯子道：“喝茶。”

晚上，小夭同璟在一处用膳，二人商量着如何应对鬼方尺涯。

小夭认真地听着璟的告诫和安排，像个诚恳的门徒。

璟则一一向她解释，充分且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