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难忆 第125章 第 125 章

巫王根据小夭的诉说，和玱玹所以自身情况的表述，大概判断是噬心蛊，但具体是以哪一种蛊虫为引，却还要再行判定。

而判定蛊虫的方法并不简单，需要进行复杂的仪式，通过不同的器具回应才能确定蛊虫的种类。

这过程十分复杂，且漫长，且不可中断。

因为噬心蛊是一般是用生性谨慎且胆小的虫类，它们行动缓慢，所以从下蛊到发作有一定的周期。

但由于这种蛊虫生性胆小，在判定过程中若是出现意外，极易被惊动，加快发作速度，所以需要格外小心。

小夭从未经历过这些，心中不免担忧。

蛊王道，“那是因为是你自己中的蛊，且是你自己所养，所以更易判定。但陛下所中蛊虫潜伏时期过长，除非发作，可以详细讲述发作细节，否则根本无从判定。”

小夭觉得巫王说的甚有道理，于巫蛊之术，她实在还有太多不懂的地方，显然并不比医术简单。

再来的路上，巫王曾同小夭说过，十万大山光寨子就有七十六个，各占一席之地。且每个寨子制蛊所用的原虫和豢养方式也各不相同，种类自然也就更为繁杂。好在巫王收集了所有的蛊虫明细，否则还真的爱莫能助。

但蛊虫的豢养方法只有那几种，只要用对了器具，基本也就能确定是什么蛊了。

小夭似懂非懂，她对蛊术研究得并不透彻，之前给涂山老夫人医治也是得益于蛇莓儿，只能说是运气罢了。

玱玹却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有治疗的办法便是好的，至于过程是否痛苦，存不存在风险，他无所谓。

因为他知道，巫王比他自己更担心出错。

第二日一早，巫王便做了好所有准备，玱玹的宫殿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独留下玱玹、巫王、淑惠、小夭和两个侍女。

大殿里，玱玹的榻上用幕帘层层围住，只看得见一个朦胧的人影。巫王则轮换拿着不同的工具，念动不同的咒语，试探蛊虫在玱玹身体里的反应。

直到用到第十二个法器时，玱玹才突然开始大声呻吟。他的身体某处顿时抽动，仿佛有什么觉醒了一般，想要从里面破皮而出。

若非有幕帘围着，定然十分恐怖。

小夭有些害怕，却始终控制着自己，双手攥得青筋都爆了出来。

淑惠也很害怕，她和一旁的侍女抱在了一起，另一个则好似要冲上去，却被淑惠一把拉住了。

小夭有些奇怪，但这种时候，哪里管得了这些。

她的注意力又落到了玱玹身上。

巫王停止了操作法器，玱玹也顿时安静了下来，但疼痛虽然过去，遗留下的伤害却还在，他需要缓一缓才行。

巫王向淑惠行了个礼，小夭当即走了过去，翻译道，“哥哥中的是消骨蚀心的彘蛊，此蛊除非养蛊人亲自来解，否则必死无疑。但一般豢养此蛊者亦不可能为中蛊者解蛊。”

淑惠急忙问道，“这是为何？”

小夭为她转述完后，又替巫王翻译道，“因为解除此蛊，需要以种蛊者的心头肉为引，所以此蛊一般无解。”

小夭说完，握手怒道，“果然是个骗局！”

淑惠却道，“那可还有其他办法？”

看巫王表情，定然是有解的。

巫王淡然道，“办法倒是有，只是并不容易，一切还要看陛下的造化。”

小夭先声问道，“是什么办法？”

巫王道，“只需找个愿意为陛下献身的女子，在她身上种下介子蛊，将陛下彘蛊引到她的身上即可。”

这话听来好像并不难，毕竟玱玹是王，愿意为他献身的女人并不在少数。但将彘蛊引到身上，也便意味着极速的死亡。

这种情况下，又还有谁会愿意呢？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可没一会，便有人打破了这种沉默，先前欲要冲上前去的那个侍女开口道，“我愿意为陛下引蛊。”

她说话的声音让小夭觉得十分熟悉，却又不敢肯定。

这侍女看了淑惠一眼，又转而深深看向小夭，“我愿意的。”她说着，又看向那层层幕帘后的人影，“只要他能活着，我愿意替他接受这份痛苦。”

小夭的思绪顿时清明，“阿念？”她低声问道。

阿念点了点头，这才怯怯地喊了一声，“姐姐。”

小夭又惊又恼，“阿念，你怎么在这里？”

阿念拉住她的手，“姐姐，我担心哥哥，便说服赤水献偷偷将我送了过来。”

小夭不禁摇头，赤水献那个人，看起来冰冰凉凉不通人情，但其实心思柔软细腻，极易被人打动。

小夭回拉住阿念的手道，“阿念，你可要想清楚，这并非儿戏。”

阿念点头道，“我知道的，这蛊会要人命。”

小夭气恼道，“那你还……”

阿念却依旧执着，“姐姐，你知道我的心意，若哥哥不在了，我又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玱玹，“如今我已知晓，这场战争并非我所想的那样简单，怪不得任何一个人，乃是天下走向。”

小夭知道，定然是高辛王同她说过了些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

但却很不是时候。她宁愿阿念还恨着玱玹，也不要她为了玱玹献出自己的性命。

“阿念，”小夭道，“你是高辛唯一的王姬，轩辕未来的王后，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尊贵的女子，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无法挽回？”

阿念知道小夭在说什么，可她不在乎，她对上小夭的视线，“姐姐，你觉得以哥哥的性子，能接受一个陌生女子对他献身吗？”

小夭没有说话，但她心里却并不认同。

这是形式所迫，玱玹既然可以为了权力势力而献身，又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陌生女子为了救他的命而献身呢？

阿念却道，“哥哥心里一直都对些事情耿耿于怀，所以馨悦才会对你起了杀心，又想一箭双雕，除掉我。”

小夭摇头，阿念从来不笨，她总是能分得清主次的，“阿念……”她无话可说，只能一遍遍去喊她的名字。

阿念垂眸笑道，“哥哥心里，不仅仅有你，也还有我一席之地，所以我才会如此依恋，总也舍不下他。即便他总是对我视而不见，这些年也从未来同我见上一面。但我从馨悦的言语中，却能感觉得出，哥哥还是惦记我的。这比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要更真实可信。”

小夭顿时一惊，没想到馨悦还同阿念说过这些，怪不得能说动她来杀自己。

阿念道，“能做哥哥的妻子，余愿足矣。能为他去死，我也不算是可惜。”

阿念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温柔且神圣，小夭觉得她这样的表情美极了，却并不让人开心。

小夭把阿念带回了清心殿，让她暂时住在这里。

阿念又恢复了她本来的容貌，穿戴着小夭之前为讨好玱玹所准备的衣裳和头饰。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粉粉嫩嫩的糯米团子。

看着阿念站到自己面前，小夭觉得这些东西就好像本就该是阿念的一般，无比贴合。

小夭笑了，原来潜意识里她就一直觉得，玱玹喜欢的是阿念这样乖巧听话的妹妹。

所以那些日子里，在玱玹眼里，她岂不就好似一直都在模仿阿念吗？

玱玹醒了，但他并不知道阿念来了。

小夭觉得还不是时候，她认为自己还能再劝劝阿念，让她放弃献身的念头。

圭突然来访，小夭已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便抬手召见道，“让她进来吧。”

阿念没有见过圭，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男孩子，直到走至近前才发现，原来是个模样清秀，英姿飒爽的少女。

圭还是第一次在小夭这里见到阿念，也是第一次见小夭跟一个人那么亲热。

即便是对她，小夭也是一副随性自然的样子，可她看得出来，小夭对阿念的宠爱。

她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和宠溺。

圭不开心了。

竟还有人能比她更得小夭的欢心。

小夭见到圭，热情介绍道，“圭，来见见我的妹妹阿念。”

这一刻，圭心里的不满却顿时散了。原来那是小夭的妹妹，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讨人喜欢。

圭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原来你是小夭的妹妹。”

小夭疑惑道，“难道你们竟见过吗？”

阿念圆圆的眼睛打量着圭，摇了摇头。

圭坐到小夭身边道，“没见过，但是看着却挺亲切。”

小夭笑道，“你们的确是有些相似的，看着亲切也是自然。”

圭其实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但是可可爱爱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看久了，圭才竟觉得阿念的衣裳、头饰好像都是她曾见过的。

仔细打量她便发现，阿念穿的竟是之前小夭曾穿过的。

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如此。

但阿念穿着同小夭穿着，却完全不同。

阿念穿粉色衣裳的时候可可爱爱，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鲜艳、靓丽，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摘。

但小夭穿着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就好似夏日里盛放的荷花，看着娇艳，内里却是冷冷清清，让人望而却步。

圭忍不住又打量起小夭，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

小夭看着她欲言又止，抬起手臂，用手肘触碰着她道，“怎么了？有事找我？”

圭看了阿念一眼，手足无措。

虽说阿念是小夭的妹妹，但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毕竟这是在宫里。阿念既然是小夭的妹妹，定然也是玱玹的妹妹。她是见识过玱玹的恐怖的，说到相柳，他就好似要吃人一般。

还是不吐骨头的那种。

虽说圭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怕人心狡诈呀。

小夭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打量，顿时垂眸笑了，“你有事便说罢，阿念不会乱说的。”

圭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想说不敢说，要说不能说，说了怕出错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啊。

她道，“大魔头让我告诉你，涂山璟没死，他如今正在某处修养，让你勿要担心。”

小夭闻言，目光缓缓落到圭脸上。

阿念的眼睛眨巴着，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