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难意 第44章 布局

三人正谈论黑衣人的真实身份时，苏茉走了进来，她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边用手扇风边说道：“累死我了。”

“你干嘛去了？”苏子云问道。

“天还没亮，婆婆就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说给我安排任务，让我通知苏家一族的人辰时一刻来这里集合。这不，我现在才挨家挨户通知完，可把我累坏了。”

召集全族可不是一件小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苏子云警觉起来，问道：“婆婆说什么事了吗？”

苏茉摇头，“没有。不过婆婆看起来心情不错，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吧。”

辰时刚过，院子里就来了不少人。

一个长相艳丽，涂着寇色指甲的女子正轻轻抚弄着粉色花瓣，她娇声说道：“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道族长叫我们过来是为什么。”她眼睛往人群里一扫，看到了站在最边上的苏先生和苏茉，于是兴冲冲地走过去，对着苏先生娇嗔道：“先生，这都多久没见了，您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您呢。多亏了您，我们家子端才能这么的知书达礼。”

苏先生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要伸过来的手，淡淡地说：“子端是个好孩子，李夫人言重了。”

“哎呀。”李夫人用手掩住嘴巴，娇声笑了起来，“苏先生就是谦逊，等我们家子端长大了，真希望他能像您一样风流倜傥。”

苏先生只礼貌地点了下头，说道：“我们先走一步。”接着带着苏茉离开了。

李夫人盯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冷下来。她用力扯下一旁开得正盛的花，握在掌心狠狠地揉碎了，她在心里冷笑道：“装什么假正经，男人哪有不沾腥的，你且等着，总归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人群中还有苏子彦的爹娘。苏子彦失踪的事情全族人早已知晓，如今一见面，少不了当面来问候寒暄几句。苏子彦的娘亲脸上带着苦笑，一边谢谢大家的关心，一边眼里含泪，说道：“彦儿那孩子虽然淘气了些，可是最是胆小。这都多少日子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只怕是他凶多吉少。”

众人正宽慰着她，苏婆婆的房门开了。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一向弱风扶柳的李夫人也站直了身子，神情肃穆地低下头。

苏婆婆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站着的族人，说道：“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彦儿失踪一事。彦儿如今下落不明，我每每想起总觉得心焦。今日我特意请来了慧释大师，让他帮忙算一算彦儿的下落。”

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道士从苏婆婆身后走了出来。他手中端着一碗清水，径直朝人群走来，人们自发给他让出一条道路，他走到人群中间，一撩道袍，盘腿坐在了地上，然后把手中的清水置于前方，说道：“哪位是公子的至亲，请将血滴于碗中。”

“我来。”苏老爷从人群中冒出头来，他有些急切地问道：“大师，您果真有办法吗？”

“放肆。”苏婆婆呵斥道，“不得对大师无理。”

“是是是。”苏老爷连声道歉，“是我太着急了，冒犯了大师。”

“无碍。”大师缓缓说道，“为子女忧心，是人之常情也。”

苏老爷点头称是，然后左手化出利刃，照着右手食指划了过去。

一滴，两滴，三滴……血沿着碗沿滑落于水中，又在水中弥漫开来。

道士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了四面小黄旗，以碗为中心，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插了上去。然后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将其搭在碗边，嘴中念念有词。

众人不明就里地窃窃私语，这时，从碗底突然涌出一阵漩涡。道士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漩涡也越转越急，最后碗中的水被甩出，沾湿了四面小黄旗。

道士长舒一口气，煞有介事地拿着四面小旗子走到苏婆婆身边，然后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接着，苏婆婆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沉声静气地说道：“大师已将彦儿的位置告诉了我，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出发。”

马车里

李夫人懒懒地靠在软垫上，兴致缺缺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对着周边人说道：“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搞这么大阵仗，人知道在哪儿了，找两个人去接来不就行了。”

“小声点。”其中一人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肯定是彦儿出了什么事，没准那，还是什么大事。”

李夫人听了之后惊讶地张大嘴巴，在意识到这样不雅观之后，又连忙闭上嘴，放低声音说道：“不能吧，彦儿那孩子老实又怕事，肯定不能惹事。该不会是，出来贪玩让狼叼了去吧。”

那人说道：“瞧这个样子，怕是要出城。城外多野狼，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夫人轻抚着胸口，面带郁色地说道：“老天保佑！可别让彦儿落得跟我们当家的一个下场。我们当家的走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把端儿拉扯大，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说着，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

众人早已习惯李夫人的这番作态，因此都不再言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李夫人自讨没趣，哭了一阵子也不再作声，闷头睡去了。

临近傍晚，苏子端驱车来到了万代国和千禧国的交界处。他先是停下马车，确认林之意睡熟后，然后走到悬崖边，看了一眼崖底，纵身跳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使他有些恍神，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风的流动。眼看快到崖底，他手中飞快地聚起真气，眨眼间，千丝万缕的水流从他手心涌出，暗黑色的水流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黑金般的色彩。水流沿着他的身体顺流而上，转瞬间便包裹住他的身体。借着这股力量作缓冲，他蜷缩起自己的身子，然后顺势滚落到地上。

安全落地后，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举目望了望四周。崖底是一片浅滩，水流很浅，多石头。就着河水，苏子端洗了把脸，然后朝北边走去。

苏婆婆只告诉了他大概位置，他也不确定苏子彦在哪，只能先碰碰运气。

走了一小段路，一阵臭味顺着风飘到了苏子端的鼻子里，他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味道就越大。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苏子端掩住口鼻，探头往前一看，果然在几步远的距离上看到了苏子彦的尸体。

尽管苏子端早有准备，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还是吓了一大跳。苏子彦的身体泡在水里，浑身肿胀，已分辨不出本来的样子了。如今还值夏季，暑热未消，身体便开始腐烂发臭。

想起婆婆的叮嘱，苏子端连忙从怀里取出他从林之意外衣上割下的布条，忍着强烈的不适感，把布条塞进了苏子彦微微握紧的拳头里。

做完后，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接着，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苏子彦的尸体，说道：“彦哥，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了。”

林之意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睁开眼睛看见周围一片漆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才看出来自己还在马车里。

隐隐约约他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他挣扎着起身，用右手护住受伤的肩膀，出了马车。

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正燃着一小堆篝火。苏子端坐在火旁，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烤。见了他，忙招呼道：“你醒了。过来吃点东西。”

林之意走到他身边坐下，发现原来他在烤一只野兔。他的身边还摆着一些颜色各异的野果。

苏子端递给林之意一把果子，说道：“还差一点就熟了，你先吃点东西垫垫。”

林之意道了声谢，接过果子。他放了一个在嘴里，用牙齿轻轻一咬，甘甜的果汁瞬间迸溅出来。他咽下去，看着烤得正认真的苏子端，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苏子端回答道，“明天这个时候，你应该就能到家了。”

林之意说道：“说起来，多亏了你和苏先生，我才保了一命，还要麻烦你亲自送我回家，我实在过意不去。”

苏子端听了之后，对着他呲牙笑道：“好说，你到家后给我些银两，咱们就两清了。”

“那是自然。”林之意一口应下。

苏子端见烤得差不多了，便撕下烤得焦香油亮的兔腿递给林之意，然后扯下另一条兔腿低头啃起来。

啃到一半，苏子端抬头问道：“你认识顾相思吗？”

“不认得。”

“就是苏子云身边的那个书童，矮矮的，小小的，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哦，对了，苏子云你认得吗？”

“见过几次。”

“哦。”苏子端拉长了语调，接着问道：“你来千禧国干什么？”

“见一位妹妹。”

“妹妹？长什么样子？”

“长得很可爱，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像画上的仙女。”林之意这么说着，脸上也带了一层笑意。

苏子端瞥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说道：“我看是情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