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难意 第19章 学堂

学堂离苏府很近，只有一射之地。

饶是这么近的距离，三人在路上还是收到了许多行人的注视。不为别的，实在是顾相思的姿势太惹眼了。

她穿着那身肥大的衣服，走起路来很不稳当，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一直摇到学堂门口。

推开门，里面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据顾相思所知，苏家只有苏子云和苏茉两人，院子里却零零散散地站了七八个少年。

顾相思低声问苏茉：“怎么这么多人。”

苏茉回道：“这都是苏氏一脉的旁系子孙，都与我们一般大，不妨事的。”

院中只有顾相思一个生脸孔，少年们又是极爱热闹的性子，于是哄的一下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妹妹你是谁？”

“这位姑娘好面生，是子云兄你家的亲戚吗？”

“你们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那是子云上一个书童穿的款式。”

“人家小童穿什么衣服你都知道？”

顾相思被围在中间，感觉头嗡嗡的响，像是围了一圈喇叭。

见顾相思不说话，有胆大的直接问苏子云，“这妹妹哪里来的？生得这样乖巧。”

苏子云抬眼看了他一眼，“捡的。”

“哇，子云兄，你哪里捡的？快告诉我，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小童。”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苏子云用毫无波澜的表情说道：“不告诉你。”

人群中默契地长叹了一声。

还有不死心的对着顾相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相思这才开口，“我叫顾思。”

万代国与千禧国虽然离得并不远，但是两国交流非常有限，属于关起来门各过各的状态，因此顾相思并不担心会有人认出她。但是出于谨慎的心态，她还是隐去了一个字。

墙边一个少年慢慢踱步过来，他没有直接走向顾相思，而是走到苏子云面前，恭敬作揖道：“叔父。”

又对着苏茉作揖道：“姑母。”

顾相思：？

苏茉一听就炸了。她指着少年的鼻子说：“苏子端！你成心给我添堵是不是？先生早就说过在这里学习不以辈分相称，你还一口一个姑母姑母的，就你懂规矩是不是。”

苏子端垂头，“姑母教训的是。”

苏茉连着啊了几声，跺脚道：“你给我等着，等我功夫练成，我第一个教训的就是你”

话音未落，那群少年早已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说小茉莉，你现在连化剑这种小儿科的招式都不会，还在这吹什么呢？”

“别这么说，说不定只要个十年，二十年，咱们小茉莉也是武林高手了呢。”

人群顿时散开，又把苏茉围了起来。

苏子端走到顾相思面前，先对着她作了个揖，“顾小姐。”

眼前的少年眉目如画，面相有点偏女像，十分娇俏，却并不显女气。

顾相思连忙还礼。

苏子端冲她一笑，说道：“我看顾小姐很是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顾小姐家在何处？”

还没等顾相思开口，就有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关你何事？”

两人一齐看过去，却见苏子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顾相思身边。他不客气地说道：“这是我的书童，你有问题直接问我。”

苏子端也不恼，仍是一脸笑意，点头称是。

苏子云抬脚就走，顾相思忙跟了过去。

路过苏茉的时候，他停了下脚步。

顾相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苏茉被围在中间，却还在那据理力争，颇有几分舌战群儒的气势。

苏子云也不看是谁，抬脚就往离他最近的少年的屁股踹过去，面色不善道：“有完没完？”

大家一看苏子云不耐烦的脸色，都默默闭上了嘴巴，极有默契地朝室内走去。

进了里面，顾相思便看到了内室的构造。

最前面摆了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漏刻，用来计时。

左右两边各摆着五张桌椅，桌上有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

还有一套桌椅，突兀地摆在正对着放着漏刻桌子的位置。

顾相思见众人都已坐好，便明白这套桌椅是给她准备的，于是她便坐了下去。

等漏刻标尺指到昼漏上水三刻时，大家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顾相思忙跟着站起来。

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与顾风年纪相当，只见他走到内室前面，面朝众人，温和地笑着说道：“大家坐下吧。”

顾相思心想：“原来这就是苏先生。”

苏先生走到她面前，顾相思忙站起来向他作揖，“先生。”

苏先生笑着说：“不必拘礼，你就是子云的新书童吧。”

顾相思点点头。

苏先生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思。”

“顾思，好名字。”苏先生跟着重复了一遍，接着示意她坐下。

开始上课了。

顾相思没有一丁点学习的天赋。每次她翻开书，看个一时半会儿，她的头就开始疼了。

这毛病让顾风头疼不已，在试了各种方法无果后，顾风也妥协了。他随着顾相思按自己的意愿看书，能看多久看多久。久而久之，顾相思养成了一看到书就头疼的条件反射。

顾相思挺直了背，端坐在椅子上。她不时地点点头，又翻着课本，偶尔露出会心一笑，像极了在认真听课的样子。

她这样装着样子，脑子却像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顾相思想到早上练功的时候，那把悬在她头上的剑。恍惚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她回过神来，却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苏茉和苏子云，两人的表情都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你完蛋了。

顾相思忙站起来。

苏先生含笑问道：“顾思，你对我刚才说的言论有何见解？”

顾相思强撑着说道：“夫子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苏先生笑意更深了，“那你把我的观点重复一遍。”

顾相思低下头，涨红了脸。

苏先生开口道，“顾思今日第一天上课，难免会不适应，可以理解，坐下吧。”

顾相思像已经定了罪却突然被赦免的犯人一样，面露喜色。

苏先生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但是理解是一回事，规矩是另一回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顾思，就罚你抄一遍《大学》，明日交给我。”

“是，先生。”顾相思答应着坐下。然后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

她自言自语道：“让你走神。你走神一次，我就掐你一次。”

一节课下来，顾相思的腿上满是青青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