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陆则安生物钟很准,七点就醒了。他习惯性地先去厨房准备早餐,却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平时这个点,向宁就算周末也会起来读英语或者摆弄围棋了。
他走到弟弟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向宁,起床了。”
里面没有回应。
陆则安推开门,房间里窗帘还拉着,有些昏暗。陆向宁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向宁,七点多了。”陆则安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被子里的人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没有动弹。
陆则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他俯下身,用手背贴了贴弟弟露在外面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他心下一惊,连忙掀开被子。
只见陆向宁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涩,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许多,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向宁?向宁?”陆则安轻轻拍着他的脸,声音带着焦急。
陆向宁勉强睁开眼,眼神有些迷离,声音沙哑:“哥哥……难受……冷……”
陆则安立刻从药箱里拿出电子体温计,滴一声后一看——39.1度!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方医生的电话。
“方医生,抱歉这么早吵醒您。”
“没事则安,我也该起了。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方医生温和的声音。
“向宁发高烧,39度1。估计是昨天打球穿太少着凉了。需要马上送医院吗?”
方医生询问了具体情况后,沉稳地指导:“先别急着去医院,交叉感染风险大。你先把退烧药给他吃下去,用温水帮他擦擦身物理降温。注意观察,如果体温能降下来,精神好转,就在家休息。如果持续高烧不退,或者出现呕吐、呼吸困难的情况,再立刻去医院。”
“好的,谢谢方医生。”陆则安挂了电话,立刻行动起来。
他倒了温水,扶着陆向宁坐起来吃药。生病的少年格外粘人,靠在哥哥怀里,连吃药都要哥哥哄着,吃完药就紧紧抓着陆则安的衣角,声音带着鼻音:“哥哥……你别走……”
“我不走,哥今天在家陪你。”陆则安心疼地擦去他额头的虚汗,柔声安抚。
吃了药,陆则安用温水浸湿毛巾,仔细地给弟弟擦拭额头、脖颈、腋下和手心脚心,帮助散热。陆向宁一开始还乖乖配合,但药效上来后,身体开始发热出汗,他就开始不老实了。
“热……好热……”他迷迷糊糊地踢开被子,还想把睡衣扯掉。
陆则安赶紧按住他的手,把被子重新盖好,只露出胳膊:“乖,不能脱,正在发汗,再着凉会更严重。”
“不舒服……”陆向宁委屈地嘟囔,身体不安分地扭动,脸颊因为高热更红了,额前的卷发被汗水濡湿,黏在皮肤上,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陆则安无奈,只能半靠在床头,将弟弟连人带被子一起揽在怀里再亲亲他的额头,用手臂固定住他乱动的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时候哄他一样:“听话,忍一忍,出了汗就好了,哥哥在这儿……”
也许是哥哥的怀抱太过安心,也许是药效终于完全发挥作用,陆向宁渐渐不再挣扎,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起来,只是那只手依旧紧紧攥着陆则安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在病中唯一的浮木。
陆则安低头看着怀里终于安静下来的弟弟,看着他因为生病而显得格外脆弱乖巧的睡颜,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再想起昨天在球场上那个活力四射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弟弟睡得更舒服些,自己也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相拥的兄弟二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这个周六,原本的计划全部取消,但能这样守护着生病的弟弟,对陆则安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
下午,陆向宁的体温终于降到了37.8度。陆则安端着白粥走进房间,轻轻扶他坐起来。
"哥哥,喉咙好痛。"陆向宁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有刀片在刮一样。"
"先喝点粥,我熬了雪梨汤,等会儿喝点润润喉。"陆则安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才递到他嘴边。
勉强喝了半碗粥,陆向宁就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陆则安又端来温热的雪梨汤,一勺一勺地喂他。
"甜吗?"
"嗯..."陆向宁小口喝着,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到了晚上,陆向宁依旧没胃口,只喝了点雪梨汤就躺下了。陆则安守在床边,不停地用温水给他擦身。
"哥哥,你去睡吧,我没事了。"
"等你退烧了再说。"
后半夜,陆则安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他冲进房间,只见陆向宁正对着垃圾桶干呕,小脸煞白。
"哥...我好难受..."
陆则安一摸他的额头,滚烫!体温计显示39.5度。
"必须去医院!"陆则安当机立断,快速给他穿上外套。
"不去医院行不行...我想在家..."
"不行,这次必须听我的。"
到了急诊室,陆则安忙着挂号缴费,陆向宁蔫蔫地靠在他身上。
"陆向宁。"护士叫到名字。
医生检查后说:"烧这么高还呕吐,要抽血化验。"
听到要抽血,陆向宁立刻往哥哥身后躲:"能不能不抽血?"
"别怕,"陆则安轻轻揽住他,"就像被蚊子叮一下,哥哥陪着你。"
在采血窗口前,陆向宁紧张地抓住哥哥的手:"哥,你让他们轻点..."
"好,我会说的。"陆则安对护士歉意地笑笑,"麻烦您轻一点,他怕疼。"
针扎进去的瞬间,陆向宁疼得直抽气,手指紧紧攥着哥哥:"哥哥,还要多久?"
"马上就好,再坚持一下。"
化验结果是细菌合并病毒感染,需要住院。
"要住院啊..."陆向宁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
"听医生的,住两天观察一下。"
转到病房,护士来打留置针。陆向宁看着那根细长的针管,声音都发颤:"这个会不会比抽血还疼?"
"可能会有一点,"陆则安握紧他的手,"疼就抓紧我。"
针扎进去时,陆向宁"嘶"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哭出来。
"哥哥...好疼..."
"好了好了,已经打完了。"陆则安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花,"我们向宁最勇敢了。"
等一切安顿好,已经是凌晨三点。药液一滴一滴流入血管,陆向宁的体温渐渐下降,终于睡着了。但他即使睡着,手还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
"哥哥...别走..."
"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陆则安轻声回应,尽管知道弟弟是在说梦话。